不知怎么的，遠處的濃霧似乎還沒有散去，此時就算是小五都能看到周圍的光線暗淡，看到過不了多時就會天黑。
走了這么一會兒，還是沒見到那個鎮子，但皺馨一點都不慌張。就連小五，也在自家教主大人出現后，那顆緊張的心也就安定了下來。
終于，在濃霧深處，緩緩出現如同高塔般朦朧的建筑。
“這是……鎮子？”小五微微張嘴，他也不是沒見過鎮子，但像眼前這種奇怪風格的鎮子，倒是第一次見。
皺馨覺得沒什么，解釋道：
“荒野廣闊無比，建筑風格不一很正常，這里的風格似乎是受到了無盡海的影響。”
這鎮子門口還有守衛，似乎是防狼群的，簡單看了兩人一眼，就讓他們進了。
鎮上的霧氣雖然還有，但似乎淡了許多，小五看了看周圍奇怪的風格，一個個帶著庭院的小別墅，看上去很是精致，便嘖嘖道：
“看上去真不錯，以后我結婚了，也要在這兒買房子。”
聞言，皺馨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問道：
“你有錢？”
“沒有。”小五老實回答。
“那你買什么房子。”
“我可以貸款出首付，然后慢慢還。以后結婚，總不可能讓我媳婦也跟著一起租房吧。”小五硬著頭皮道。
皺馨的臉龐藏在黑色兜帽里，怎么都看不清神情，她雖說和小五接觸沒幾天，但從對方的只言片語里，總覺得這娃該是頭頂閃爍著翠色，但苦于不知該怎么提醒他。
我有個朋友被綠了，我該怎么暗示他？
斟酌片刻，皺馨還是沒說這個事，轉而說道：
“我之前在無盡海，后來才來的大陸，你知道大陸和海上最大的區別是什么？”
“什么？”小五問道。
皺馨笑了笑，指著周圍的建筑，問道：
“你看它們像什么？”
小五看著濃霧中的房子，濃霧里，這些房子顯得冰冷如同鋼鐵，看上去像是鋼筋混凝土弄出來的冰冷鋼鐵，看不到生機，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他所期待的溫馨。
猶豫片刻，小五掙扎道：
“家。”
皺馨笑道：
“誰告訴你家就一定是房子。”
她快步穿行在這些建筑里，隨口道：
“在我看來，它們就是牢籠。”
“牢籠？”小五驚訝道。
“在大陸的大城市里，尤其是七大城市，許多孩子從小就上各種班，小學，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學，然后成了讀書人，成了有學識的人。
“有學識，有眼光，那會發生什么？”
皺馨淡淡道：
“那自然就會看到社會上那些齷齪事，那就會想著改變，想著反抗，那該怎么辦？”
小五撓撓頭道：“我不知道。”
“既然那些讀書人不安分，那就給他們一個牢籠，讓他們疲于去掙錢，讓他們還個二三十年的房貸、車貸，讓他們成為社會的奴隸，被毒打，被貸款壓得喘不過氣。
“讓他們為了結婚，不得不背上巨額債務，讓他們每時每刻都想著還錢，想著壓力，那就好了啊。”
皺馨笑著很輕松，道：
“只要他們沒時間去想其他的，那不就行了嘛，還能促進經濟發展哩。”
小五如遭雷擊，臉色蒼白，嘴唇發青，整個腦袋亂作一團。
“至于要怎樣讓他們老老實實背上這些貸款，那就更簡單了。只要不停宣傳結婚必須要有房子，要有彩禮，不然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家庭，甚至可以站在道德甚至孝順的制高點去綁架，也是輕而易舉的。”
皺馨笑著道：
“來大陸后，我聽到許多教徒給我吐槽，說大陸上的孩子從小讀書，畢業后工作，買房，結婚，還貸款，好不容易還完了就給下一代還，感覺像是人生都被人操縱和制定好的一樣。
“我那時便好奇，于是在大陸逛了逛，看到的也就這么多了。”
她頗為感慨地說了句：
“相比海上像是放養般長大，長大后隨心所欲地選擇自己喜歡的工作，去完成自己夢想的孩子。
“整個大陸的手筆讓我不得不驚嘆，這得是多少年的積累才能完成這樣的壯舉，真是可怕。
“所以我才不喜歡大城市，寧愿在荒野流浪，因為在荒野，至少能給我看到一些沒有被制定的規則束縛得那么深的孩子，至少還有活潑，還有天真。
“當然，我還是更喜歡海上，看到的是生機，和肆意地野性生長的孩子。”
小五吶吶道：
“那，有什么辦法可以打破這一切？”
皺馨看了他一眼，玩味笑道：
“其實他們已經在反抗了。”
“什么？”小五道。
“人類不是這么玩弄的。”
皺馨幽幽道：
“當周圍的環境過于惡劣，生物就會自動選擇減少生育甚至絕育，這是自然的選擇。
“即使生物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做，但這是來自他們基因深層次的本能，當數量減少到一定程度后，可能這世上只剩下有錢人，那就大家都有錢，就是美好世界了。”
小五陷入沉默，皺馨的話讓他陷入嚴重的自我懷疑中，之前很多想不通的事，經過她這么一說，瞬間就豁然開朗。
此時再望向周圍的房子，卻是有種深深的厭惡感，一想到自己接下來二三十年，都要為這么一套房子努力，甚至那時他已經不再是他，一種深深的絕望瞬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甚至開始懷疑，一旦他真的還三十年房貸，當社畜二三十年，那他還記得自己的夢想是什么嗎？
他的夢想，他的夢想是……
小五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他沒有夢想。
不過此時見著這些冰冷的房子，他忽然想出去看看，去大陸的山川河流看看，去傳說中的無盡海上看看。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皺馨看了他一眼，瞬間明白他在想什么，便笑著道：
“你已經很好了，至少還沒去上班，還沒有體會過社畜的生活。如果你成了社畜，當你離職的時候，就感覺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小五看了自家教主一眼，之前教主被辣個女人訓時，他一直以為教主大人是個傻白甜，但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有深意的話。
“教主大人，這都是你看出來的？”小五忍不住問道。
“不是啊。”皺馨歪歪頭，兜帽下的臉似乎望向某個方向，像是陷入回憶般道：
“以前有個老爺子告訴我的。
“他還說，他那個世界就是這樣，還好他還有個山頭，不用攢錢還房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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