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冬月，寒風呼嘯。
大地被凍上厚厚的一層堅冰。
今年遠比去年冷上許多。
在這樣的冬月里，一座廢棄的教堂就成了荒野上行走的人最好的避風港。
教堂的門被推開，寒風夾雜著飛雪順著縫隙瘋狂涌進教堂里，快速進來幾個人后，木門又迅速被關上，把所有風雪隔絕在外面。
“真是冷死大爺了。”其中一個壯漢抖了抖身上的積雪，不滿地嘀咕著，見著身旁幾人都沒說話，便往教堂里望去。
只見教堂里，坐著兩撥人。
一波是十幾個漢子，圍著巨大的火堆烤著火。
另一波是一個穿得很嚴實，把自己遮得密不透風的人，看不清是男是女。
之所以看出這不是同一波人，是因為兩邊都離得遠遠的。
剛進來的這五人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么，只覺得這教堂的氣氛很是奇怪。
江湖在外少打聽，于是這五人也懶得湊上去，而是又找了個角落，生起火堆。
本來教堂里就有那十幾個人生起的火堆，此時這五人再生起一堆，整個教堂都變得熱了許多，就連外面的寒風都似乎避開了這里。
五人圍在火堆邊，不斷搓著手，用火焰驅逐身上的寒氣。
“總算暖和些了。”阿三用烤熱的手搓在早就凍僵的臉上，長長嘆了口氣。
這一路過來，寒風就像刀割在臉上，委實太冷了。
荒野上本來就沒多少植物，到處是大片大片的荒地，也因此，一到冬天就冷得受不了。
外面白天都是零下20度，若是遇到下雪，路都走不通。
“小五，干啥呢？”老大見著最小的弟弟不停搓著手機，便問道。
“自動關機了。”小五老實答道。
“你這手機不是新買的嗎？咋還會自動關機？一路上玩太久了吧。”老三調笑道。
“不是啊，我剛和我女朋友發消息，外面太冷了，玩一會兒就自動關機，得放懷里捂暖和了才能接著發。這不，剛才又關機了。”小五老實解釋道。
這話一出，其他四個兄弟紛紛沉默了。
說來也慚愧，兄弟五人，居然只有年紀最小的小五有對象，剩下的全都是母胎單身。
一時間，便戳中了他們的痛處。
“你們這是咋了？”小五納悶道。
老大咳嗽一聲，道：
“都精神點，等干完這一票，我們就有錢了，可以娶個白白嫩嫩的小媳婦。”
“大哥，”四弟忍不住說道：“咱們就算再干十年，也攢不住娶媳婦的彩禮，現在彩禮普遍都二十萬了！還不退！還得要有房有車！算下來我們還差六七十萬的缺口，才夠一個兄弟娶媳婦。”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嚴肅，以至于其他幾個兄弟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過了兩秒，老大才問道：
“小五，你對象家要多少彩禮來著？”
小五啊的一聲，撓撓頭道：
“好像是十六萬八，也不退，然后要有個房子的首付。”
老大點點頭，“還沒到二十萬，不算貴。房子貸個三十年的，我們幾個努努力，爭取讓小五娶上媳婦。”
“大哥，貸三十年干啥啊！”老四又問道。
“不貸三十年你買得起房嗎？”老大一瞪眼！
“三十年就是給人家打工！”老四忍不住道。
“咱有錢了可以提前還款啊！”老大又瞪上一眼。
“現在人家不給提前還款啦！”老四道，然后有補了一句：“這是小道消息。”
“憑什么？我們欠錢，要提前還，他們還不給還？哪有這么不講道理的事！”老大的聲音有點大。
“你居然想和他們講道理？”老四同樣瞪大眼，不敢相信道。
老大眨眨眼，挺直的腰忽然又彎了下來，低聲自語道：
“好像也是。”
“沒事沒事，大不了我們四兄弟都打光棍，讓小五娶媳婦算了。”老三笑呵呵說道。
小五已經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墜，他帶著哭腔道：
“哥哥，我不結婚了！我要和你們打光棍！哪有我們努力幾十年，又要買房又要給幾十彩禮的事啊！”
“說什么瞎話呢，你找到對象是好事！哥哥們就算陳吃儉用，也要讓你風風光光的娶媳婦。”老大又瞪了小五一眼。
“就是！人家出一個女兒就夠了！現在就是這世道！我們兄弟幾個沒的只是幾十萬，人家是賣一個女兒啊！”老三也難得瞪他一眼。
老四酸溜溜道：“你好不容易談了這么漂亮的對象，人家在城里賺了大錢，開著豪車回來，買了別墅，她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我們哥幾個想要這樣的媳婦都找不到哩。”
“就是，別說什么瞎話！這世道，我們自己都養不活，還談什么對象。有我們四個哥哥支持，你盡管談就是了！彩禮我們來出！”老三也笑道。
想了想，老三又補了一句，“不過小五啊，我實在想不通，這么那么漂亮一個閨女，怎么就看得上你呢？她究竟喜歡你哪點？”
小五撓撓頭，笑道：
“她說喜歡我老實。”
“嗯，這倒是，你打小就老實。”老大點點頭。
“你這次出來這么久，女朋友不擔心？”老四也好奇問道。
作為母胎單身的孤狼，這幾位哥哥都有些好奇有對象的人的世界究竟是啥樣的。現在看著小五還和他們一起來荒野上找活，突然發現好像沒啥區別。
“哦。她聽說我要出來，就去城里和以前的朋友旅游去了，說是請她朋友吃海鮮。”小五老實回道。
“唉，這就是城里有錢人的生活啊。”老大感慨道。
“有啥好羨慕的，各有各的活法。”老三笑著道。
說是這么說，但他的臉上也同樣有種說不出來的羨慕。
倒不是羨慕他們的弟弟有了對象，而是羨慕這世道，普通人真的越來越難生存了。
以前不知在哪兒聽過，當生存環境惡劣時，動物們會自動減少生育甚至絕育，這是物競天擇自然選擇。
現在的環境是挺惡劣，聽說荒野上多出一種見人就啃的活尸，出現找活的人越來越少了，周圍不少人也都是單身。
但怎么城里那些光鮮亮麗的人，生活還是那么多姿多彩？
他想不通，真想不通。
正想著，老三發現老二一直沒說話，便問道：
“二哥，想屁呢？”
老二扭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凝重，額頭上竟然冒著冷汗。
他朝旁邊輕輕努了努嘴。
其他兄弟見著他這小心翼翼的動作，紛紛扭頭望去。
那是在教堂角落的，把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荒野旅人。
此時，那人蜷縮在角落里，背對著眾人，像是在吃些什么，腦袋一直低著。
地上，滴答滴答的聲音從他的方向傳來。
與此同時，小五隱約間聞到一股臭味兒。
像是他小時候撿到的半個熟的土豆，舍不得吃放在屋子里，然后腐爛發出的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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