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下午醒了過來。
把陸應輝和陸應良兩兄弟叫進去說了幾分鐘話，沒多久，陸老爺子就從ICU病房轉回了普通病房。
其實陸老爺子的身體并沒有好轉，從ICU轉出來，只是因為他不想繼續治療了。
這一點陸家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而陸應輝和陸應良也答應了。
不是他們不想留下他們的父親，當續命的治療成為一種看不見光、沒有盡頭的折磨，不如就此放手，讓老人輕松一些。
更不用說，老人其實已經沒有求生欲了。
陸風晴看著陸老爺子被護士推入普通病房，淚如雨下。
外婆離開仿佛還是昨天的事，外公居然又要離她而去了。
顧隨星從口袋里拿出紙巾，默默地替她擦眼淚。
“怎么辦？”陸風晴哽咽著問。
她快沒有外公了。
以后也沒有家了。
顧隨星看了看她哭得紅腫的雙眼，輕聲說：“他想你外婆和你媽媽了。”
陸風晴眼淚掉得更兇了。
是啊，外公一直都很想外婆和她母親。
他不肯治療，就是想去找她們了。
陸應輝和陸應良從病房里出來，低聲商量片刻，決定讓陸應良和陸風和先回公司一趟。
匆匆忙忙的趕過來，公司的事沒有交代好，他們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管，全都留在這里干站著。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陸風揚也不能留，顧氏那邊的項目還需要他親自去跟進，沒辦法交給其他人接手。
至于陸應輝，醫生說不治療的話老爺子也就這兩天的事了，他得提前去準備。
至于竇美娟和聞穎，則留下來照顧陸老爺子。
聞穎看了眼女兒，“你帶雨涵回去。”
陸雨涵撇了撇嘴，知道自己留在這里也沒用。
她不在爺爺奶奶膝下長大，對兩位老人的感情沒陸風晴那么深厚。
昨晚匆匆趕來，她頭都沒梳，身上穿著睡衣，腳下趿拉著拖鞋，邋邋遢遢的，不如先回去換身衣服，晚點再過來。
陸雨涵回頭看陸風晴一眼，輕哼了聲，頭也不回的跟著陸應良離開了。
一行人陸續離開，不大會兒，原本擠得滿滿當當的病房門口就空了下來。
竇美娟和聞穎從病房里出來，竇美娟低聲說：“老爺子讓你們進去。”
陸風晴點點頭，拉著顧隨星進了病房。
看到老人那一刻，陸風晴再也繃不住，哭著撲了過去。
“外公！”
老人面色難掩灰敗，目光卻是溫柔慈祥的，“念念別哭。”
陸風晴噙著淚拼命搖頭，抓住老人蒼老無力的手，“外公，不要離開念念好不好？”
“傻孩子。”陸老爺子嘆了口氣，“生老病死，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外公，老了，陪不了你一輩子。”
陸風晴立即說：“那就多陪念念兩年，就兩年好不好？”
陸老爺子搖了搖頭，看向顧隨星。
顧隨星笑了笑，“您是有話要和我說么？”
陸老爺子輕點了下頭，似乎緩了好一會兒，才慢聲開口：“念念，交給你了。”
外孫女是自己親手拉扯大的，如果可以，陸老爺子也不想把寶貝外孫女交給這個臭小子。
可他沒別的辦法了。
他陪不了外孫女，只能讓別人陪著外孫女走下去。
眼前這小子，對他的念念不錯，表現也還好，勉強還算合格。
把念念交給他，他也放心。
“行。”顧隨星笑著說，“別的我或許保證不了，這個我可以向您保證，我會陪她到老，就像您和她的外婆一樣。”
陸老爺子眼底浮現出淚光，“好。”
“外公……”陸風晴哭著嗔怪道，“您不是說要看著我結婚，要挽著我走紅毯么，您怎么能說話不算話呢。”
“念念。”陸老爺子吃力的抬起手，輕撫著外孫女的發，眼底滿是不舍。
他也想看著外孫女結婚，也想挽著她的手帶她走上那條幸福的路，親手把她交給別人家的小子。
可他做不到了。
陸老爺子輕吸了口氣，溫聲說：“你大舅媽是好的，心里念著你，你和你大哥的關系也好，日后外公不在了，你多去看看他們，多走動走動，他們依然是你的家人。”
陸風晴埋頭低泣起來。
“至于，你二舅舅和二舅媽那邊，你不想走動，就不走動吧。他們和你，始終疏遠幾分。雨涵的事，外公都知道了。外公也有責任，如果、如果外公早點發現，就不會讓你們，吃苦頭了。”
孫女不見得有多喜歡唐家那小子，之所以做那樣的事，叛逆和嫉妒的成分居多。
因為早逝的女兒的緣故，他和妻子偏疼外孫女，對唯一的孫女多有疏忽，孫女埋怨他們也是正常的。
老人都希望看到兒孫和睦，可他更清楚兒孫自有兒孫福。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也不奢望外孫女和孫女之間的關系能夠重修于好了，只要她們各自安安好好，他就放心了。
病房的門被推開，竇美娟出現在門口，“爸，謝家來人了。”
陸老爺子看向竇美娟。
竇美娟補了句：“謝家老三，謝朝因。”
陸老爺子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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