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滾滾,劍氣橫空,烏云縈繞不絕。
汜水關外誅仙劍陣擺列,發出轟鳴的震響。
而此刻的元始天尊早已經坐回九龍沉香輦上,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冷冷的望了沉信與通天教主一眼,頓時扶住輦上的那把飛來椅,徑直便闖進入誅仙劍陣之內。
劍陣共分四門,元始天尊行的乃是正東方誅仙門,他入得陣內目光向四周微微一掃,只見門口上掛著一口寶劍,劍光繚繞,似有無盡的劍氣隱隱劃破虛空。
元始天尊面上神色絲毫未變,但眼角卻有一絲不可察覺的謹慎。
他輕輕把輦一拍,命四方揭諦神撮起輦來,之后也不見有任何舉動,只是伸出手指隨意的朝前方一點。
就見這輦的四腳赫然生出有四枝金色蓮花,花瓣上生出無盡光華,光上又生出花瓣,如此無窮無盡,周身仿佛生成了一方獨立,隱隱與這方空間隔離的小世界。
萬朵金蓮全都照在空中,頓時光明閃爍,元始天尊則是坐在這萬朵蓮花當中,徑直進了誅仙陣門來。
而通天教主見元始天尊進來,眼神微瞇,心頭無名之火也瞬間被激起。
你元始天尊要殺沉大夫,而我偏偏要保!
自從封神劫數開始之后,通天教主靜坐碧游宮,一直恪守諾言,未曾絲毫插手封神之事。
哪怕是真傳弟子趙公明,受那釘頭七箭書之厄,三霄被圣人以大欺小,余元被懼留孫所擒被殺,他原以為皆是弟子不聽忠言,自該上榜,有此之厄。
但今日,卻是有些憤怒且后悔了,怎么你元始天尊的弟子就被如此的寵愛,若遇危險便百般庇護,不僅三番兩次的以圣人之軀插手封神大業。
更是要親自出手要為弟子報仇,如此行為哪有遵守當日碧游宮內商議封神時所言?
你如此所為,那上榜的不偏偏皆是我截教弟子?
若非沉大夫的出現,通天教主此刻還在元始天尊蒙蔽,落入對方的圈套。
若非沉大夫出現,今日他截教弟子必定早已上榜!
所以,通天教主絕不可能讓元始天尊殺人,更不能讓那沉信上榜。
他若想做過一場,那便做過一場!
通天教主想到此處,立即對身旁的沉信安慰道:
“道友暫且退后,此事由我一人承擔,定要護你安全。”
說罷,便發出一道掌心雷,震動誅仙門上的那一口誅仙劍,只見寶劍一幌,好生利害!
破空的劍吟接連響起,一道道劍光自誅仙劍陣中憑空而現,之后飛快斬落而出,無盡的殺氣縈繞四野,并泛出萬道青光。
尚未真正落下,一股讓人窒息的威壓便憑空撲面而來,使得四周虛空扭曲陣陣,如同鏡面般開始碎裂,露出道道黑色的虛無。
元始天尊見狀頓時把手一揚,四周耀眼的金色蓮花開始飛快旋轉起來,并暴然綻放,瞬間將身前布滿。….漫天青色的劍光轉息便至,擊在那蓮花之上,整個陣中頓時的靈氣轟然炸開,颶風般的向四周一卷而開,滿是青金二色光芒,將誅仙劍陣染的絢爛無比。
哪怕是在數千里之外,都能清晰的可見恐怖的天地異像。
虛空之中,更是在不斷碎裂坍塌,漆黑如墨的混沌空間詭異的閃滅不定。
圣人之威,舉手投足自有天道輪轉,破碎虛空也只在隨手,若非這誅仙劍陣抵擋了大部分威力,怕是僅僅一絲氣息,整個汜水關都要化為灰盡。
面對這誅仙劍陣無盡的煞氣加持,以及那可以斬破虛空的劍氣,那璀璨奪目的金色蓮花正一點點被斬落在地。
哪怕是身為玉清圣人的元始天尊,臉上也終于出現了一絲動容。
他方才雖然看似沒有施展什么莫大的神通法寶,但實際已經施展了七八分的法則之力。
此刻天空中的青金二色光芒,似乎也分出勝負,只見通天教主穩穩的站在原地,再次一個法訣打出。
頓時,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那萬道恐怖的毀滅劍光赫然化為一柄巨大的誅仙劍。
緊接著便斬落而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落在元始天尊的頭頂。
下一刻,元始天尊身前虛空震裂,劍影憑空出現,所過之處頭頂的蓮花頓時寸寸斬落。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巨劍停在元始天尊頭頂數十丈處,竟墜勢一停,無法再斬落分毫,元始天尊頭頂的蓮花再次耀眼綻放。
但盡管如此,這第一次試探交鋒也算通天教主更勝一籌。
元始天尊見此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因為在進了誅仙門后,這還未在陣中,里邊又是一層,名為誅仙關。
眼下卻是不知對方深淺,也因這誅仙劍陣赫赫聲名,他也不好再進。
畢竟僅僅只是進門,就差點破了他的護體金光,若要是繼續入內的話,縱使不會有身隕之恙,可要是太過狼狽,丟了面皮,也不好看。
于是元始冷哼一聲,暗自思道:
“就讓這沉信通天再多活片刻,待眾圣齊至,再來破陣,那時死生由我。”
不過,就此退出,恐惹人嗤笑,于是元始天尊思索片刻,踏起九龍輦從正東行至正南,又往上邊走,到了正西,而后又轉到在正北坎地上,將四處陣門都看了一遍之后。
元始天尊故作姿態,作一歌以笑之:“好笑通天有厚顏,空將四劍掛中間。枉勞用盡心機術,獨我縱橫任往還。”
卻是停下腳步不再繼續闖陣,更未等通天教主反應,直接出了陣去。
而但見元始天尊依舊還從東門而出。早有眾門人在陣外迎接他,等元始天尊上了蘆篷之后。
燃燈趕忙上前請問元始天尊道:
“老師!不知此陣中有何光景?”
元始天尊雖然不喜燃燈,但是礙于的面子,卻也是能表現的太明顯,只得回道:….“看不得。”
南極仙翁接著問道:“老師既入陣中,今日如何不破了此陣,好為懼留孫師弟報仇雪恨?”
元始天尊神色微沉,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開口說道:“古云:‘先師次長。’雖然吾掌此教,況有師長在前,豈可獨自專擅?候大師兄來,自有道理。”
說罷,卻是不肯直言,自己沒有把握破通天的誅仙劍陣。
而元始天尊話還沒說完,就只聽得半空中傳出一派仙樂之聲,忽然異香縹緲,氤氳遍地,紫氣東來,似有大道之音靡靡傳出。
“不二門中法更玄,汞鉛相見結胎仙。”
“未離母腹頭先白,才到神霄氣已全。”
“室內煉丹攙戊己,爐中有藥奪先天。”
“生成八景宮中客,不記人間幾萬年。”
話音落下,板角青牛上坐一道人,衣袂隨風輕動,須發皆白,神色內斂,他一甩拂塵,有玄都**帥牽住此牛,飄飄朝西岐蘆棚方向落將下來。
元始天尊見師兄到了,連忙率領眾門人前來迎接。
師兄弟二人見禮過后,攜手上蘆篷坐下,眾門人皆是倒身下拜對老子行禮,而后侍立在兩旁。
老君皺著眉頭,望著那殺氣騰騰的汜水關問道:
“通天賢弟擺此誅仙陣,反阻周兵,使姜尚不得東行,此是何意?吾因此來問他,看他有甚么言語對我。”
接著他又似乎想起來了什么,繼續道:
“至于懼留孫之事,時也,命也,命中注定,師弟何必壞了多年修道之心。”
“那沉信盜了吾的丹藥,搶了吾的丹爐,實是膽大妄為,今日擒了他,不如貧道領去,放在八卦爐中,以文武火鍛煉,為吾那丹爐報仇,他身自為灰盡也!”
元始聞言,只是抬眸望了老君一眼,但那眼中滿是懷疑,可老君卻不為所動,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下意識的本想拒絕,但又一想到如今四圣要破誅仙劍陣,而老君又是三人兄長,占據名分大義,有其相助才能穩勝通天,這里面重要性不言而喻。
更何況,老君要將那沉信投到八卦爐中煉成仙丹,雖然沒有比那直接斬殺讓人出心頭之恨,但也總算給門人弟子,以及三界一個交代。
反正其身死上了封神榜之后,一切便落入了玉虛手中,到時如何報復盡在一念之間,便將那沉信神魂永遠鎮壓在北海海眼之下,永世不得脫困!
元始天尊思考利弊之后,也只能暫且答應,隨后又繼續回道:“今日貧道自專,先進誅仙陣中走了一遭,未曾與他較量。”
老君見罷元始天尊答應自己的提議,心中暗自松了口氣,當然,他怎么可能真的將沉大夫煉成丹藥,如此只不過是為了救人的權宜之計。
想著老君忽然望著天邊微微一嘆:“如今已是數次救命之恩,只希望將來道友莫要忘記。”….說罷他眼中慢慢顯出混沌,似乎是在思考。
直到身旁的元始天尊皺著眉頭再次開口,老君才恢復正常起來,十分正色的開口:
“區區誅仙劍陣,你就破了他的罷了。他肯相從就罷;他若不肯相從,便將他拿上紫霄宮去見老師,看他如何來講。”
這次老君說的人明顯是通天教主,而見到師兄與自己站在一方,元始天尊終于面色帶上了笑意,也同時望向了不遠處的誅仙劍陣,眼中泛起陣陣寒意。
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而見到兩位圣人坐在蘆篷之上,俱有慶云彩氣上通于天,把整個汜水關都給照耀得通紅。
通天教主也自然明白是老君到此,臉色頓時微變,先前若僅僅是元始天尊一人也就罷了,有這誅仙劍陣在此,雙方又同是圣人,料想怎么也不會敗。
自己可以擋住元始天尊,逼他低頭,放棄與沉大夫為敵,哪怕不惜與元始天尊決裂也要保其安全無恙。
可眼下卻是突來變數,沉大夫的危險陡然升高,哪怕是他也不敢保證同時勝兩位圣人。
情況著實有些不妙。
因為對于這位兄長通天教主可是十分的捉摸不透,心中更是有著一絲絲的敬畏,他若出手……
通天教主心情明顯沉重起來。
他此刻也只能傳下法旨,令眾門人排班出去,口中對著沉信猶豫道:“大師兄也來了,怕是不好相與,看他今日如何講?”
當然是不好相與,我等的就是此刻!
沉信沒有理會通天教主,而是望著那蘆棚內兩位圣人散發出的絕強氣勢,只感覺計劃很順利,事情正在按照自己預料的方向發展。
眼下老君來了,那接引準提還會遠嗎?
而接引準提來了破誅仙劍陣還會遠嗎?
破了誅仙劍陣,沒有了圣人庇護自己上榜還會遠嗎?
答桉是,很近很近,近在遲尺。
如今什么都不用做,就躺著上榜的感覺太好了,沉信微微一笑,嘴角上揚緩緩勾起,心中只感覺終于等到了一條死路。
他只是可惜,可惜早點沒有想到這個大好的方法,之前所作的都是錯誤示范。
眼下只要我不動,不說話,就一定會身死!
哈哈哈!
通天教主此刻見沉信面色依舊平澹,甚至還隱隱露出笑意,不由得在心中贊嘆道:
“膽色過人,胸有乾坤,腹有錦繡,真乃非常人也!”
既然沉道友都如此毫無畏懼,那自己身為圣人,又為何猶豫,無論兄長所來為何,便只需前去一見。
想罷,通天教主立即踏出腳步,命眾門人一齊擊動了金鐘玉磬,出得誅仙陣來,請老君答話。
有楊戩將此事報上篷來。
少時,就見蘆篷里香煙靄靄,瑞彩翩翩,老子騎著青牛來到陣前。
通天教主念及長兄之情,率先上前稽首行禮道:….“道兄請了!”
“不知來此有何見教?”
老君望了一眼沉大夫的方向,緩緩的開口道:
“賢弟,我與你三人共立‘封神榜’,乃是體上天應運劫數。你如何反阻周兵,使姜尚有違天命?”
通天教主卻是解釋道:“長兄你休要偏向。”
“沉信身為劫中之人,既然手握打神鞭打死了那懼留孫,也只不過是其命該如此,榜上有名。”
“可昨日二兄堅意只向自己門徒,反而要親自出手報復,并在碧游宮外欺辱于吾,是何道理?”
“今兄長不責自己弟子,反來怪我,此是何意?”
“如若要我釋怨,可讓二兄親自發誓今后不得再尋沉道友麻煩,更不得插手封神之事,倒下欠歉言我便罷休。”
“若是半字不肯,任憑長兄施為,各存二教本領,以決雌雄!”
通天教主越說越是激動,眼下只感覺受了元始天尊的欺騙,也同時為沉大夫,為截教弟子鳴不平。
但老君聽他有些不滿,眉頭一皺,卻是說道:
“似你這等說話,倒是有些徹動無明之火,擺此惡陣,阻攔周軍。”
“莫說你二兄如何欺壓你,這本就是碧游宮商議的結果。”
“你卻因此與兄長動手,還要其與你道歉,悔卻初心,有逆天道,不守清規,有犯嗔癡之戒。”
“此時且將沉信讓吾帶回八景宮,爾回守金鰲島,改過前愆,尚可容你還掌截教;若不聽我言,拿你去紫霄宮,見了師尊,將你貶入輪回,永不能再至碧游宮,那時悔之晚矣!”
通天教主聽罷,見老君致多年交情于不顧,還威脅自己,并要沉大夫,只把臉都給氣紅了半邊,一雙法眼都是煙起,提劍大怒叫道:
“李聃!原來你也是為了沉大夫而來?”
“我和你一體同人,總掌二教,你如何這等欺滅我,偏心護短,不顧是非,一意遮飾,難道我不如你!”
“吾已擺下此陣,斷不與你罷休!你敢來破我此陣?”
老君見罷也不怠慢,一甩拂塵,上前一步,口中同時嘆道:
“罷了,你若不從,那吾便親自請沉大夫去往八景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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