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燕綰的心事，說實在的，趙南林其實知道的不多，但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也僅僅只是猜到，十有八九和薄言歸……還有那個孽種有關。
“公子？”暗修低低的喚著。
趙南林回過神來，目光略顯沉冷，“心病還須心藥醫，可這心藥不好醫！”
大燕早些年就亡國了，鐵騎踏入導致這燕國天下早就不是曾經模樣，若是真的想要解決她這心病，十有八九還是得從亡國之禍開始。
可是……
往日之日不可追，哪兒還有機會？
“公子？”暗修又道，“事已至此，能不能醒轉，已經不是藥物可以解決的，這是心病啊！”
心里的東西，誰能治得好？
誰能料得準？
“心病這東西，真的沒人治嗎？”趙南林不信這個邪，自己都只剩下一口氣了，還能吊著這條命，很難說這天底下沒有奇跡。
奇跡，不就是人創造的嗎？
“心病這種事終究需要解開，才能有機會痊愈，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念之間。”老大夫嘆口氣，“也許佛門清凈之地，會有滌蕩心靈的辦法。”
趙南林陡然揚眸看著他，“佛門？佛門算哪門子東西，就因為供著泥菩薩，便以為高高在上，凌駕于世人之上，什么蕓蕓眾生，不過是草芥而已。普度眾生只是個笑話，說白了也就是糊弄人的，大燕當年面臨浩劫的時候，佛……出現過嗎？”
老大夫張了張嘴，所有的話語都哽咽在喉，愣是咽不下吐不出。
說的有道理，又好似沒道理，但……
無可辯駁。
“不要跟我提什么佛門清凈，我不信那東西。”他一身罪孽，就算是給佛門修筑金身，也是沒辦法贖罪的，干脆就不信，如此倒落得干凈利落。
老大夫不敢再多說什么，這東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罷了，無所謂爭執。
佛自在人心。
信或者不信，都不影響佛立在那里。
“繼續盯著那邊，若是有什么異樣即刻來報告我。”趙南林開口。
老大夫頷首，“是！”
這已經成了習慣，趙南林這邊時刻盯著醫館，他無路可逃，只能接受眼前的結果，唯有好好答應做事，才能保全自身與醫館里的所有人。
出了醫館，趙南林回到了街邊的餛飩鋪。
要了一碗餛飩，坐在那里好半晌沒有動靜，仿佛在想什么。
“公子？”暗修低喚一聲，“您沒事吧？”
趙南林搖搖頭，剛拿起醋就瞧見邊上坐了個人，不由的眉心微蹙。
無間坐在那里，轉頭沖著伙計叫了一聲，“一碗餛飩。”
“好嘞客官，馬上來！”
伙計高聲喊，立刻就去煮餛飩。
“你怎么來了？”趙南林沉著臉。
無間瞧了一眼他跟前的餛飩，“這幾日公子總往外面跑，怕公子在外面遇見什么事，所以出來看看，沒成想公子竟然在這里坐著？瞧著公子這發愣的樣子，似乎是有心事。”
“與你何干？”趙南林吹著勺子里的餛飩，“你不去做你的事情，倒是來管我作甚？地道被毀，東西都被掩埋，證據連同物件都沒拿出來，你想好要怎么跟我爹交代了嗎？”
說著，他往嘴里塞了個餛飩。
皮薄肉厚，滋味甚好。
“這件事，已經飛鴿傳書給大人了，想來早就已經知道了。”無間不以為意。
伙計端著碗上前，“客官請慢用。”
無間提了醋壺，稍微放了點醋提香，兀自低頭吹著熱氣，“倒是公子，還是小心為上，這幾日城中多了許多生面孔，瞧著不是什么好事，您的身份特殊，還是得謹慎行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你在教我做事？”趙南林面露不悅之色，“無間，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在這里對我頤指氣使？”
無間低頭笑了笑，吃了一口餛飩，“不敢！”
“不敢？我看你這膽子可不小，怎么著，我林家的事兒現如今也都成了你的事兒？”趙南林陰測測的笑著，“無間，你別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無間點點頭，“是不敢忘，在下身份卑微，的確不如公子身份貴重，是以在下時時刻刻都謹記著，要好好照顧公子，不可讓您的父親失望。”
“哼！”趙南林嗤笑，“陽奉陰違你倒是很有一套。”
無間以湯匙攪拌著碗里的餛飩，“多謝公子夸贊，在下當之無愧。”
“你就不擔心嗎？”趙南林冷笑兩聲，“有些人追上門的時候，你可就要倒血霉了！”
聽得這話，無間手上的動作稍稍一頓，顯然還是有點威懾力的。
見狀，趙南林笑得更加肆意些許，“可見，你也有怕的時候。”
“人活一世，哪能事事如意順心呢？天生萬物，相生相克，這是最尋常不過的道理。”無間淡淡然開口，仿佛渾然不在意。
可方才的神色與舉動，已經出賣了他內心深處的謹慎。
“相生相克？”趙南林點頭，“這個詞用得很好。”
聞言，無間抬眸看著他，“公子似乎很高興，找到了我的弱點？”
“你可知道拿捏著旁人把柄是什么滋味嗎？”趙南林目光陰鷙，“那就是生殺在握，隨時都能往脖子上架刀子，那滋味……”
無間兀自吃著餛飩，眉眼間凝著笑意，好似全然不生氣。
“真好！”趙南林笑道。
無間也跟著笑，“的確真好。”
“我爹沒回來，你若是真的遇見什么事，多半是沒人會救你的，至少我不會。”趙南林吃著碗里的餛飩，“我會睜眼看著你死。”
無間點頭，“那就多謝公子為我送終。”
得，占了便宜。
“你不必謝我，我不會給你收尸的。”趙南林放下手中的湯匙。
暗修趕緊擱下了飯錢，兩人的唇槍舌劍，聽得他心里發慌，時不時的環顧四周，生怕被人瞧見。
“收尸這種事情，何須勞煩公子動手？我比較有經驗，想必死了也會死在該死的地方，不會讓公子為難的。”無間還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點都不生氣。
你來我往，言語間針鋒相對，卻沒有半點不悅之色。
“你慢慢吃，我吃飽了。”趙南林輕嗤，“哦不，是見到你就晦氣，被熏飽了！我得離你遠點，免得沾上不該沾染的臟東西，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說著，趙南林意味深長的環顧四周，好似真的有誰藏在周圍，準備對付無間似的……
無間眸色陡沉，緊了緊手中的湯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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