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彥將瓷碗跟清水拿到堂上之后,蕭臣請李顯跟李輿共同查驗卻被李世安阻止。
李世安給出的理由是,經手的人越多,事情越復雜,提出只須李顯一人查驗即可。
在周帝看來,李顯身為御醫院院令,為人十分古板,哪怕他都未必收買得了,更何況是蕭臣,李輿則不然。
蕭臣同意,李顯上前一步,自袖兜里取出銀針,先后檢查瓷碗跟清水,無異后拱手面向周帝,“微臣查驗完畢,一切正常。”
李顯隨即將一枚銀針擱到案桌上,后退數步。
看著桌案上的銀針,周帝緩身而起,一步一步踏行到公案前,他看著案上那碗清水,心中百般滋味。
這時蕭臣動步,行到公案旁邊時抬手拿起銀針,朝指尖猛刺。
倒指時,一滴血落于碗中。
那血鮮紅,浮動在清水上異常奪目。
周帝看著碗里的血,抬手間自李世安手里接過早就準備好的銀針。
如此細微的動作,卻叫蕭彥心里咯噔一下。
皇上這是早有準備,所以他早就猜到蕭臣會滴血驗親了……
賢妃案看似只與蕭臣相關,實則關乎的卻是身在棋局里的每一個人。
太子府內不時有探子進進出出,戰幕獨自坐在后堂廳內,在聽到最新傳來的消息后白眉蹙起。
“你怎么看?”
司南卿坐在戰幕下位,“皇上叫人清場,想必接下來的內容涉及皇族秘事,而且咱們派過去的暗衛也沒能靠近,如此看來,皇上早有準備。”
戰幕頷首,“你覺得,蕭臣……”
“真相不重要。”司南卿輕聲回道。
戰幕何嘗不知事情到了這個節骨眼兒,真相只在周帝唇齒之間,“可老夫,想知道真相。”
“軍師有沒有發現,溫侯跟一經大師一直沒有露面……”
戰幕輕輕吁出一口氣,“且等罷。”
朱雀大街,御翡堂。
蕭冥河獨自守店。
賈萬金可能是要窮死了。
只要不用他陪酒,就叫他賣貨,原本的姑娘則被其叫去到隔壁金禧樓幫忙,開工錢的那種幫忙。
這么做的好處是省了一個人半個月的工錢,加上金禧樓開的工錢多,賈萬金從中賺取差價,得著的便宜就更多。
“師媗你說,賈萬金上輩子是不是窮死的?”蕭冥河邊說,邊搓著手里金簪。
金簪下面鋪著一層質地平滑的絹布,金粉撲撲簌簌。
暗處角落,師媗,“……可能是。”
蕭冥河搓的差不多,將金簪擱回柜臺里,搭眼看向旁邊一塊翡翠玉佛。
眼見自家主子拿起玉佛,師媗正想提醒時便見其又從懷里掏出一塊絲滑絹布鋪在下面,細細搓磨。
師媗默默閉上嘴。
“大理寺那邊有消息了?”蕭冥河無比虔誠的‘撫摸’玉佛,從頭摸到尾。
“回主子,之前堂審鶴柄軒的所有舉證皆不成立,尤其蘇玄璟突然出現,拿出前御醫院院令翁懷松的手札,上面清楚寫明,良太妃便是懷子十一個月產下當今皇上。”
音落,蕭冥河倏然停下手里動作,朝暗處看過去,“良太妃?”
“不錯,這也真是滑稽,皇上揪著賢妃懷子十一個月的錯處不放,不成想自己就是十一月子。”師媗說到這里,略有質疑,“翁懷松為何寫了兩份手札?”
“一份是十月,一份是十一個月?”蕭冥河視線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玉佛上。
師媗點頭,“正是。”
蕭冥河緩緩揉搓玉佛,思忖數息,“皇祖父這是把皇祖母當成女兒寵了,為免孕期被人詬病干脆編造一個正常的出來,既省事兒也省得有人嚼舌根,聰明。”
“先帝自是聰明絕頂。”哪怕師媗沒聽過幾件有關先帝蕭魂的事,但凡聽過的,無不叫她震驚。
蕭冥河想到自己那個流芳百世的皇祖父,心中生出無限向往,面色卻是平淡,“父皇若有皇祖父萬分之一會做人,也不會把自己置于如此尷尬境地,為否定蕭臣,竟然想到不承認與賢妃行房的主意,他這么做……他這么做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會兒大理寺清場,留在堂上的人除了皇上跟李世安,還有老皇叔,李顯李輿,跟蕭臣。”師媗又道。
咔!
玉佛裂出一道縫隙,蕭冥河皺了皺眉,“父皇真是考慮周全,他先否定與賢妃有什么,若然蕭臣不信,那就滴血驗親,如此,蕭臣百口莫辯。”
“真卑鄙!”師媗恨道。
“如此喪心病狂想要否定自己的親骨肉……”蕭冥河側目,“交代你的事都做了?”
“主子放心,東西已經交到溫宛手里了。”
師媗忽似想到什么,“對了,屬下親眼看到是一個小乞丐將那本手札送進馬車的,隨后蘇玄璟才入大理寺,那本手札……”
“你以為藏在暗處窺視賢妃案的,只有你我?”蕭冥河瞧著手里被他弄出裂痕的玉佛,忽然就下了狠手。
“瞧著吧,溫御一經還都沒出場,這案子有的審呢。”
“屬下再探。”
待師媗離開,蕭冥河突然加快速度搓磨手里碧璽。
不消片刻,一塊玉佛,變成了一對玉如意……
黃泉界,密室。
皇上清場的消息已經傳到密室里,溫御一拳下去,將面前方桌砸成兩截,“他還真敢!”
除了溫御,一經亦在,加上翁懷松跟狄翼,密室內只有四人。
“溫侯放心,老朽給魏王殿下服過藥,但凡是血,不管是什么血,殿下的血都能與之相融。”翁懷松認真道。
彼時蕭臣有與他說過自己的想法,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蕭臣無懼滴血驗親,可他不確定父皇也無懼。
此事關乎成敗,關乎許多人的性命,他必要做到萬無一失。
一經頷首,“翁老的藥,我們信得過。”
“可本侯信不過皇上。”溫御皺眉,“倘若血不融,我們又該如何?”
翁懷松沒想到這個結果,“不可能不融。”
一直沒有開口的狄翼目色沉重,“是血即可融,但若不是血……”
眾人驚時密室暗門陡然開啟。
宋相言氣喘吁吁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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