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鳳歌惜塵 > 第6章:如此草率的浮誅
  “要不是當年在燕妃,那個孽種推開你,我那一劍你就死了。”

  “僥幸!”

  寧蘇桓被綁在圓木上,鐵鏈緊緊地纏繞著他,使很多部位非常疼痛,但他早已習慣。

  這是一間種著一棵樹的屋子,屋子高達幾丈,十分空曠。

  后聯團教會,是一個占據了其他王朝而來的友人用來傳教的大教堂,所以屋子很大,面積也很寬闊,由于這棵樹他們認為長得很神圣,于是將這棵樹用圍墻包裹,成了露天大院。

  原本傳教士是一群友好和諧,很有禮貌的人,可直到聯團看中此地,決定同化。

  何文彧接過聯團,這間教堂是第一批加入他的成員。

  如今,傳教越發本地化,失去了原先傳教士的思想,甚至傳教士中還有加入他的人。

  而那棵被尊為神圣的樹,變成了捆綁敵人用的刑具,樹干已被磨得,陷進幾寸。

  他們靠著過去信仰此教的信徒供奉的銀兩和食物生存了到至今。

  這間屋子除了這棵樹沒有其他任何用具,就連刑具都沒有,樹上時不時還會有蟲子。

  教堂中有一個老傳教士,他茍活于世只為守住這個教堂,他被迫在后聯團的惡行下懺悔,每次有人被綁在那棵樹上時,他都會去祈禱,希望自己信仰的神能救他。

  他也被本土信仰折服,慢慢改變并融合兩者優點。

  后聯團還得用他欺騙百姓,所以也就沒殺他,一直留著。

  甚至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后聯團收了兩個徒弟,秘密地接受他差遣,將惡行報給朝廷,希望這些殺手能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可幾個月過去了,一直沒有機會派徒弟出去告發。

  當他看到寧蘇桓相貌非凡,眼中有龍傲之姿,心想教堂恢復的希望就在蘇桓手上了。

  老教士名叫伊弗,姓氏早已忘記。

  寧蘇桓面臨審訊,伊弗就在樓上看著這一切。

  “當年,是我不聽話,貿然違反我師父的命令跟上戰場。”

  “當時,我不明白師父為何偏偏我在家,現在我明白了,是為了繼承他留下的基業!”

  “是那一劍點醒了我。”

  二十三年前,云媛等人在一處山莊與后聯團展開了大戰,規模堪比一場小型戰役。

  雙方五十人朝上,死傷數百,最終兩敗俱傷而結束。

  開戰前,云媛叮囑云婧,要好好在家待著,蘇桓叮囑文桓,在家保護好云婧妹妹,元杰叮囑文彧,在家學習,看好家門。

  結果文桓和文彧二人都不聽話,都參加了那場戰役。

  云媛和蘇桓領頭,意外之中蘇桓與文彧相遇,蘇桓上前一劍,將要刺中時元杰推開了文彧,順勢橫掃了一劍將蘇桓逼退,才讓文彧活下來,文彧回家就被罵了。

  文桓到家后,也被說了兩句,但沒有文彧受到的懲罰多。

  也是在那一刻,他明白了打仗是多么危險,經驗不足,武藝欠缺,定會吃了大虧。

  所以今后,他再也沒違反師父下達的命令,哪怕最后一站,他得到師父死訊的那一天也沒有,直至現在,他也是如此,雖然師父已不在。

  但他并沒有將這條原則教給風招,不知為何。

  “如此說來,你還得感謝我啊!”

  “孽徒!”

  寧蘇桓朝著何文彧的臉,上去吐了一口吐沫,但這種小把戲,何文彧早就習慣了。

  他只是用寧蘇桓的衣服擦了擦,甚至笑了笑,心態極好。

  “多謝!”何文彧后退兩步,沖寧蘇桓鞠了一躬,說謝就謝,而且語氣中沒有一絲嘲諷。

  “說實話,我挺喜歡你弟的。”

  他在寧蘇桓面前走著,一邊說話一邊用手避雨,行為藝術有一種在表演的風格。

  寧蘇桓看到后,透露出了覺得何文彧很不正常的眼神。

  不僅充滿嫌棄,甚至還想嘔,但還是忍住了。

  聽到提起自己的弟弟,他內心滿是憤怒的情緒漸漸占據主體,面部乃至于開始抽搐,殺弟仇人在自己面前說他喜歡自己弟弟是多么挑釁的一種行為,而他只能忍。

  “我認為,他跟我的命運一樣。”

  “都是隱藏在兄長和嫂嫂背后以他們的方式生活的人,自己無決定權,全聽他們的。”

  “甚至還喜歡自己的嫂嫂,眼看著自己輸給兄長,心甘情愿。”

  “又在外流浪了數年,都是為了自己的兄長。”

  “唯一的不同,也就是親生與不親生的關系,我師父只比我……大不到兩歲吧?只是他更年少老成,不僅樣貌長得像長輩,行事也很相像,他又是教我習武做人的人,我尊他為師父,其實不過分。”

  “還有一點!哈哈哈!”他得意地笑了出來。

  “那就是我兄長死后,我跟嫂嫂的事就成了,而寧文桓傻乎乎地走了,放棄了機會。”

  “雖說我有點不道德,沒辦法,我也得傳宗接代啊。嫂嫂也是我唯一全盤托出的人,我的事兒她都知道,也會安慰我。”

  “而殺了他,我非常不舍。”

  何文彧停在寧蘇桓的面前,說的都是真心話,因為眼神中依然沒有那種嘲諷言辱的意思,真誠和傷感當真就是他的表和里。

  寧蘇桓無話可說,甚至心情和情緒逐漸從中冷靜了下來。

  樓上的伊弗聽后,竟然也覺得不可思議,這是他第三次見到聯主,每次都能對他有所改觀。

  此時在樓上看的,可不止伊弗,還有風招。

  “放心,我向你保證,我是絕不會殺你的,因為你沒娶云媛,不在我復仇范圍里。”

  “至于文桓……他是來我后聯團臥底的人,自然要除掉。”

  “一會有雨,澆澆吧。”

  何文彧走之前看了眼天空,瞇著眼睛望著清晨的太陽光。

  邊走還邊對寧蘇桓招招手,笑著離開了后院。

  來到中庭,他直接上樓了,途中還聽到了教士在前面給百姓講著一些奇怪的知識。

  這個教堂共五層,風招在三層俯視寧蘇桓和師父的交談。

  而伊弗在二樓廊亭邊聽著,所以聽得會比較清晰,但風招很年輕,他在那么快那么高的位置也能聽得清,甚至有了自己的看法。

  見師父上樓,他馬上下樓,在二樓往北的口,堵住了師父。

  “你可不能露面,絕不能去后院看寧大哥一眼。”

  “上去!”

  他拍了拍風招的肩膀,說完就繼續向著北邊的廊亭去了。

  而風招想聽的可不是這句話,而是一個答案。

  他又上前攔住了師父。

  “為何不殺他啊?”風招瞪大雙眼不忿質疑。

  “你沒聽到?”何文彧滿眼橫勁的說完,繼續走了,可風招還是不理解為何不殺。

  “是!他不在范圍里,但至少我們能鏟除一個后患,留著他,只會給咱們添堵,師父不殺,徒兒殺。”他拔刀就向蘇桓而去。

  “站住!”何文彧奮力一吼,攔在風招面前,搶過風招的刀。

  “寧大哥沒做錯何事!如今也已和云媛無緣,我敬佩他,你要敢殺,我將你逐出師門。”說罷,他狠狠的盯著風招的眼睛。

  “是!”

  在風招一陣不服的應答之下,他繼續向里走,也不在意風招的心情,他是真生氣了。

  而這些話,也沒伊弗聽到了,伊弗就在盡頭的墻后面,那邊也有一個樓梯上來。

  聽到腳步聲后,他往回走了一段又開始往何文彧來的方向走。

  二人合理碰面,何文彧也絲毫沒起疑心。

  “神父!”他低頭鞠躬道。

  “參見聯主!”伊弗想要鞠躬,可被何文彧扶起來。

  “請起請起,你是長輩,小子怎能讓你彎腰。”他說話時故意放慢,能讓伊弗聽懂。

  “多謝聯主!”伊弗依舊擺出一副很低下而遵從的姿態。

  “不知神父對剛剛有何高見?”

  伊弗也不知他問的何事,是審問寧蘇桓還是訓斥風招。

  他想到其中的端倪之后,思考了一會兒。

  “聯主進退兩難,放了他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不放又會讓他受委屈,手下又不滿意,那些殺手,是不懂聯主的良苦用心的。”

  “老夫認為,聯主精明。”

  伊弗說的話很清晰,而且標準,一字一句抑揚頓挫,富有感情,流利,聽著通暢。

  何文彧在一旁也不累,每個字都能聽出來說的是那個字。

  以及聽了伊弗的話后,他很安心的點了點頭。

  “還是德高望重的思想者,能讀懂我的心思,無愧神父。”何文彧雖是第三次來這,可看的關于西方的書還是不少的,能明白神父這個身份的意義,就是看清一切給人提點,而這也僅僅是一方面。

  “多謝聯主!”伊弗欣然接受了何文彧夸獎。

  “那個人聯主打算如何處置?真的一直綁在這兒?”伊弗循序漸進,探索著此事。

  “我也不知道啊!”他深嘆口氣思考著,這確實很重要。

  “不如……帶去蒙春?”伊弗給予了小意見。

  “去那么遠?離皇宮還近,不怕暴露嗎?”他仔細想著,蒙春是距離京城最近的幾個城市,萬一暴露了,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的人能在那棲息這么久,一定沒問題,而且我學到了一句你們大地上常說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的地方,居中更好。”伊弗的話徹底說服了他。

  “好!一會我就安排!”

  說罷,何文彧開開心心的離開了這條廊亭,來到了他們后聯團自己的教主的臥房。

  伊弗也在二樓樓梯口,正巧撞見了偷聽的風招,風招瞪了他一眼,隨后去前院了。

  天此時也下起了大雨!

  寧蘇桓就在樹下,感受著眼睛都睜不開的大雨在身上拍打,雖然背后澆不到雨,但身前被大雨淋,那感覺是真的很疼。

  但他仰起頭,用享受的姿態,和表面看著無數粒雨滴落下。

  這一刻,他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弟弟一般,對天上正對自己笑的弟弟散發出小時候那般寵溺,如今再也體會不到那種感覺了。

  “放心!我會去找云媛!見她完成你的心愿!”

  “但我會保持分寸,不與她越界相處。”

  在雨中,任何人都看不到他此時流下來的眼淚,只有站在門口,滿眼希望看著他的伊弗神父。

  他看到了寧蘇桓眼角流下的眼淚,即使融著雨,也看得一清二楚,同時無比心痛。

  他看著低下頭來的寧蘇桓,二人對視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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