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內，這個坐擁天下權勢之最的人少見的停下了自己的工作。
他一直都很忙，但如果只看結果，他好像什么都沒有做。
“不，也許做了還不如不去做啊。”
有些疲憊的皇帝陛下癱坐在龍椅上。
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個殘破的王朝了，兄長交給他的其實也并不是一份好的基業，但怎么也不至于到他這種地步。
沒有萬年的基業，史書上寫的很清楚，但每一個皇帝在期許自己的帝國時，都希望自己的王朝能夠千年萬年。
他們怎么都想不到帝國究竟是那里出了問題才會一夕傾頹，以至于直接就走向了末路。
崇禎也想不明白，情況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
崇禎十四年，這位勤政的皇帝老板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情，無論他怎么努力怎么做事，但事情的結果好像都是朝著最壞的地方下滑。
他最后只能夠痛哭，檢討自己的錯誤，把所有的天災人禍都掛在了自己身上。
這其實很有道理。
一個享受權力的皇帝，既然坐擁最高的權力，那么這個國家的每一份損失，這個國家的人民的每一份不幸，他都要承擔一部分。
這其實很沒有道理。
人禍不說，天災這種事情，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很清楚，非要說是某個人掀起來的，這就是沒有道理。
大臣之中有不正常的，但很少有不聰明的。
他們紛紛安慰這并不是您的錯誤啊，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實在是很您無關。
崇禎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他也不是真的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他只是是在沒辦法，找不到前路了。
可天災人禍倘若和他無關，大明的情況為什么還是這么糟糕呢？
于是一個很久之前就有的東西，再一次被某位大臣提出來了。
氣數。
興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漢四百年之張子房。
氣數決定了周王朝有八百年的氣運，大漢享有四百載的國運。
這么說來，大明有近三百年的國運，其實也已經很不錯了。
這個說辭得到了大臣們的認可，他們心想好像也是，那大明氣數已盡，新的王朝肯定要接替朱明王朝了。
但大明的氣數走到了盡頭，我們的好日子照樣得過啊。
那李自成，那關外蠻夷，誰來當皇帝，不得依靠我們這些世家讀書人？
他們老神在在，開始作壁上觀。
這并不是虛妄之言，而是真實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最經典的未來，七十二代家奴仍舊活躍在歷史的舞臺上。
元朝來了他們供奉蒙古人為主人，朱元璋掃平天下，他們供奉朱明天下，后來李自成來了他們準備好了降表，關外蠻族入主天下，他們又剃好了頭發恭迎自己新的主人。
你看，這個天下誰不需要儒學來治理？
朱明走到了陌路，但新的王朝總不能夠廢除儒學。
儒學大興，我們在新的王朝仍有未來，何必為了一個已經走到死路的皇帝盡忠守節呢？
他們老神在在的觀望，相信了自己描述的氣數之說。
崇禎也認可了氣數這個說辭，除了氣數之說，他想不明白自己如此勤政如此簡樸為什么這個國家還是無休止地朝著崩盤的地方滑落。
只能是命數了吧？
一定是命數決定了大明只有一十六位皇帝，決定了大明不可能繼續走下去了。
心灰意冷之前，這位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曾經如此詢問自己的大臣，“即使天命就是這樣的，但我這么努力的補救，諸位這么努力的為了國家效命，怎么就一點成效都看不到呢？”
他已經做了所有他認為一個皇帝應該做的，唯獨不見成效，以至于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侍立在一側的王承恩低下頭，不愿意去看自家主人疲倦的身影。
太監是理論上對皇帝最為忠誠的一批人，他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的權力幾乎完全取決于皇帝的寵信。
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皇帝如果不信任他們，他們完全沒有任何可堪一用的權力。
光是這一點，歷朝歷代的皇帝對于太監的信任也就不足為奇了。
王承恩忠誠于崇禎帝，這份忠誠并不僅僅是因為權力。
但他無能為力。
當他所效忠的人頹然無力的時候，作為侍從，他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夠低下頭不去看見對方狼狽的模樣。
大勢傾頹至此，確實已經是無力回天了。
他們還在做著努力，他們早已經接受了這個未來。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些臣子真的還能夠信任嗎？”
王承恩低下頭，沉默不語。
這并不是崇禎第一次如此自問。
有一個很簡單的事情，王朝危如累卵，別人也許有出路，但當過皇帝還能夠靠投降之后謀生的，這樣的人實在不多。
兵機大事需要考慮的事情很多，最直觀的就一點，錢。
沒錢，軍備就沒辦法革新，士兵總不能餓著肚子還要給你買命。
崇禎是知道這一點的，但國庫沒錢了，那怎么辦呢？
朱明公司的老板看了看自己打著補丁的龍袍，深知自己已經沒必要講究太多的臉面了，所以他在朝堂之上發起了募捐，號召大臣為國盡忠，給士兵捐點餉銀。
最后的結果讓崇禎帝大失所望。
這也是他懷疑這些大臣立場的原因。
王承恩不知道該怎么描述這件事情，他欲言又止，又深知自己不能說話，所以他沉默不語。
二十萬兩？
這個數字如果是真的，大明王朝怎么也不至于走到這種地步。
大臣捐獻家底就湊出了二十萬兩，國丈本人家中只剩下霉米度日，據說是把錢全部捐出來，已經沒有余錢購買好的糧食吃飯了。
王承恩自己聽了都想笑。
還好他有武道宗師的實力，控制自己的肌肉還是很輕松的，不然當時真笑出來，還真的挺麻煩的。
他也不清楚自家老板是真的不清楚還是不敢弄清楚，但崇禎不清楚，他也就不能清楚。
沉默不語地王承恩低頭看著地板，崇禎也不期待他的答案。
他楞仲著看著遠處，直到天外紫氣席卷而來。
“紫氣東來？”他從龍椅上滾落，難以控制地揉了揉眼睛，“天降異象！”
他的眼中垂淚。
自即位以來，只見天災之流。儒學講究【天人感應】，就是說如果有天災，一定是皇帝的德行不夠，所以上天降下了懲罰。
崇禎已經寫了三份罪己詔，天象不見好轉，作為皇帝的威嚴是丟了個一干二凈。
直至今時今日，他終于見到了一種大多數古書中都記錄的美好異象。
紫氣東來三萬里·······
大明有圣人降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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