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歡樂是屬于人族的。
悲傷也是屬于人族的。
所有人沉默的清理戰場。
江瀾也在幫忙收拾。
在戰場之中,他看見了一個斷了手臂的戰士。
他的臉上滿是血跡,雙眼明明已經緊閉,眉頭卻依舊深深的皺著。、
他探出手指,那人已經沒了氣息。
在距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他看見了一只殘臂。
他看著寫著相同編號的手臂,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不到片刻,他擦了擦眼淚,將那只斷臂放到他身邊。
然后輕輕的揉著他的眉頭。
也許是因為冰雪區域太冷,他的整個身體都涼透了。
他喃喃地說道,“戰爭結束了,我們贏了,你可以放心的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位氣息斷絕的人聽懂了這句話,眉頭居然真的漸漸松開了。
江瀾拿了根繩子將那只斷臂接好。
然后朝著他鞠了個躬。
他將他背到了烈士區域。
“報告,編號3098人已找回
負責人點了點頭,“好
他從烈士區域回來,在軍帳前看到了裴寧晚。
兩人沉默的一起走著。
途中他們遇到了花尋跟玉然。
他們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坐了下來。
看著清理了三天都還沒有清理完的戰場,所有人只感覺心中一陣難過。
雪地的雪一直在下著,可還是蓋不住那個刺眼的紅。
傷痛沒有辦法卻掩蓋住。
它只會停留在那里,每每想起,就覺得心中一片刺痛。
沒到一會兒林恰他們也來了。
一群還沒有畢業的青年,看著這遼闊的雪地,卻不知說什么才好。
玉然看著自己手上擦不完的血,苦笑道,“這就是戰爭嗎?”
她不是沒有見過戰爭,只是見過的戰爭都沒有這段時間看到的那么可怕。
在那一瞬間,她甚至懷疑是世界末日要來了。
整個天空,看不到一絲的陽光,入眼所見,全都是廝殺的場景,全都是死人的畫面。
好可怕。
她是生活在了地獄里嗎?
花尋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她,只能沉默。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都待在內環,他們幫不了前線的人什么,只能一直盡力的保護那些軍人的家屬,好讓他們安心。
他們只盡了綿薄之力,可是現在看來,他們好像什么忙都幫不上。
“為什么,為什么會死那么多的人?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血?”
她低聲哭泣,“為什么一定要死人不可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林恰看著自己同樣沾滿了血的手,苦笑道,“我本以為自己是治愈師,憑借我的能力,一定不會讓人在我手下死掉,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那些死掉的人,他們甚至沒有機會來到我的面前接受治療
“我只能眼睜睜的在結界內看著他們死掉,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么去救治他們?”
他們含著眼淚。
對于這些還沒有踏出校門的人來說,不久之前的一幕幕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們看到那可怕的場景。
才恍惚的知道,平時的戰爭不過是在小打小鬧。
如今他們看到的,才是戰爭真正的模樣。
無情的、冷漠的、沒有給你絲毫反應的。
生命在其中顯得那么的渺小。
他們這時候才真正的體會到戰爭的殘酷。
不知道過了多久,玉然擦了擦眼淚,“她也差不多要醒了,我去看看她
其他人也跟著站起來。
“一起去吧
他們沉默的走在雪地上,身上的血漬都沒有來得及清理,就麻木的走到了木屋前。
途中,他們看到了譚寧。
“譚指揮,譚姐還沒有醒嗎?”
譚寧看著眼前這群孩子,搖了搖頭,“還沒有,她的消耗太大了,身體透支得厲害
說完,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房間里面出來。
“譚指揮
譚寧應了一聲,“譚譚怎么樣了?”
“您放心,小譚指揮身體康復得很快,只要按時服用滋補性藥草,很快就可以醒了說著,醫生還驚奇的說道,“小譚指揮的恢復速度真驚人,我從醫60年,還沒有見過恢復這么快的病人
對于這點,譚寧知道是怎么回事。
譚系統幫的忙。
它這個家伙雖然好吃懶做,但是奶人還是有一手的,尤其是奶它的宿主,那更是得心應手,比治療師治療的速度還要快。
告別了醫生,譚寧就說道,“你們要進去看譚譚要小心點,不要碰到她,她身上的傷口才開始愈合,會隨時裂開
眾人點了點頭。
譚寧就放他們進去了。
現在冰雪區域大勝而歸,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其慘烈的,每次打完仗,眾人就會覺得心里沉甸甸的。
不過總歸是要開心的。
守住了土地,這本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拿命守住的土地,可不是想看他們悲傷的活著。
譚寧走后,他們終于看到了躺在水晶罩子里的譚浮。
她的身上有一層結界,整個身體被浸在能量充沛的液體里,墨色的發隨意的擺著,就如同在水里飄蕩的睡美人。
她露出的皮膚上,全都是剛結疤的傷口。
一道又一道,手上、脖子上、臉蛋上、腳上……都是傷口。
從外面上看都是這樣,更別提被病服裹住的身體了。
他們終于知道為什么她需要全身浸泡藥液了。
因為譚寧的話,眾人不敢輕易的觸碰她。
只是在站在病床外靜靜的看著她。
“譚姐……”
眾人看著她,只覺得眼中一陣酸澀。
這一段時間,他們看見譚浮受傷的次數是最多的。
不管是帝都、月城、還是中樞,這三個地方的傷口加起來,都不及圍獵之戰的傷多。
可哪怕受了那么重的傷口,她都還是堅定的向前,從來沒見過她退縮或者害怕。
反倒是他們。
膽小懦弱。
遇見什么事都不堅定,甚至還感到害怕。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