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煊并未糾結這個，他又問，“饕餮也算妖怪，可是要食人精氣，修煉成仙？”
“當神仙不好玩，很多條條框框的，好多事都不能做，我不想當神仙。”
“世人都說神仙好。”
“那是他們沒當過才說好，煊哥可是想當神仙？”
陳煊搖頭，溫柔撫上云佑澤的后腦，“我只是在想，你非是人，壽命應當很長，而我不過是個普通人，人生不過幾十載。”
“煊哥活多久，我陪多久。”
“傻子，我不過是個無用的書生，何須待在我身邊虛度。”陳煊嘆息，“我倒是希望你圖我一口精氣，便是只有這些時日也夠了。”
“不夠的！我要看著你高中，陪著你老去，這一生，這一世，與你攜手共進，與你白頭到老。”
“我的一生非是你的一生，佑佑，你不該有如此念頭。”
云佑澤看著他，仿佛看到了臨死前的蘇沈楠，也是這樣勸他，叫他忘記。
云佑澤不想難過的，他眨了眨眼睛抑制住想哭的沖動，拉著陳煊的手放在心口，揚起笑容說，“可我現在是人啊，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和煊哥一樣，會老會死，你的一生也是我的一生。”
陳煊瞧著眼前的少年，便是粗衣麻布也難掩出眾的相貌，更是這身體里的人，率真可愛，勾走了他的心神。
他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從富家少爺變成一無所有的窮書生，受過太多的冷嘲熱諷，他自認有那么一點才學，總是放不下那所謂的清高。
是云佑澤的出現將他改變，不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云佑澤，他心愿去做任何事。
可若換成了是云佑澤，陳煊的想法又不一樣了，他撫上云佑澤的臉龐，低聲道，“為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總之我認定你了，你甩不掉我的。”云佑澤緊緊握住那只手，眼神堅定，這個世界他再也不要悲劇了，小情緒受不了的。
“我怎會舍得甩開你？”
“那就緊緊抓著我，讓我吃飽，不可以騙我，不能叫我傷心，只許有我一個，不準納妾！”
“不會！倘若日后我食言，你便一口吃了我，可好？”
云佑澤開心的點頭，拉過陳煊的手放在嘴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自己的牙印，“蓋了章你可就是我的了！”
“很快就會消失。”
“消失了我再咬啊，每天咬一口。”
陳煊笑著答應，“莫要忘了。”
云佑澤并沒有忘記，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咬陳煊，有時是手，有時是胳膊，若是半夢半醒間陳煊未曾起身，他便一口咬在陳煊脖子上。
如此過了好幾日，云佑澤在打開門時瞧見了一片雪白，落在地上，壓在枝頭，白花花一片。
“落雪了。”
“夜里下的，莫要站著吹風，過來。”
云佑澤跑到灶前挨著陳煊坐下，伸出手烤著火，眼睛卻是到處看，吃完熱乎乎的肉湯，云佑澤迫不及待的跑去了林子里。
下雪的日子冷，不會有人上山來，云佑澤便放出了大虎小虎，陪著自己一起玩。
陳煊收拾完也跟來了，給云佑澤拿了件外衫披上，“冬日冷，濕了不易干，當心風寒。”
“煊哥就知道說我，自己穿的這么薄，更容易生病的。”云佑澤笨拙的把胳膊套進袖子里，可是穿的太多了，整個人都笨重起來。
“你這副身子弱，自然要注意些，我去拾些柴火，你別跑太遠了。”
“我不亂跑，就跟小虎它們玩。”
陳煊應著，拿好繩子往前面走，時不時回身去看那片空地里捏雪球扔兩只小老虎的云佑澤，當真是像個孩子，哪里有兇獸饕餮的樣子。
陳煊忍不住揚起嘴角，將拾來的柴火捆好帶回家，從火堆里掏出烤好的紅薯，用油紙包好拿來給云佑澤吃。
紅薯烤的剛剛好，云佑澤坐在木墩上掰開，分給陳煊半只，丟掉的紅薯皮被小虎搶到了，大虎撲過來掙，兩個小家伙很快打成一團，嗷嗷亂叫著。
云佑澤開心的跟著一起嗷嗷，又掰下來一塊皮皮丟到雪地里，告誡兩只小老虎要做一對好兄弟。
陳煊就在一旁看著聽著，默默吃掉手里的半塊紅薯，回去屋里拿了本書，靜靜在一邊讀書，陪著云佑澤跟小老虎玩鬧。
云佑澤推著雪球，花了好一陣功夫堆好了兩個雪人，踩著雪咯吱咯吱的跑到陳煊面前求夸獎，指著兩個雪人說，“我堆得，像不像？”
陳煊抬眼看過去，一個大些，一個小些，緊緊挨在一起，雖然抽象但也挺好玩的。
他夸贊的說，“佑佑手真巧。”
“是吧是吧，我也這么覺得。”云佑澤一屁股坐到陳煊身邊，湊過腦袋去看，明明都是認識的字，可湊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只能抬頭問，“煊哥看的什么書？”
“左傳。”
“好看嗎？”
陳煊看著書頁說，“每次看都會有不同的見解。”
“不太懂，寫的太復雜了，彎彎繞繞的，多看兩眼都得打瞌睡。”云佑澤托住下巴，視線停留在陳煊被凍得通紅的手上，“我玩累了，我們回家吧。”
“好。”
陳煊合上書進了屋里，將灶里未燃盡的碳取出來，放進泥土燒成的盆子里端進屋，又加了些碳，給云佑澤拿出一些點心。
云佑澤吃著，陳煊便在一旁看書，翻了一頁又一頁。
吃過午飯大雪又開始了，云佑澤沒再跑出去，可這么呆坐著又太無聊了，索性脫了衣服往床上爬，睡覺就不無聊了。
就這么渾渾噩噩的過了好些天，太陽終于露面了，將大雪融化，也快到了年三十。
他們又去了鎮上，購買了一些年貨，云佑澤想吃餃子，陳煊就買了一袋面粉，一大塊新鮮的豬肉，回家給云佑澤包餃子。
云佑澤不會和面不會搟面皮也不會包，全程在一邊觀看，也拿上搟好的餃子學著陳煊的動作包了兩個，丑丑的，餡兒也漏了出來，陳煊便不讓他弄了，給他拿了兩張皮，叫他去一邊玩。
總有種一無是處的感覺，不過好在他能吃，一連吃了六七十個，還是陳煊分兩次煮的，特別的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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