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海鯊”號的雷達檢測儀發出警報提醒,有不明船只接近。
霍商霖緊張地站到了船舷邊上,用夜視望遠鏡觀望大海,海面上有幾艘海警的快艇,正極速向他們駛來。
這里是領海邊界,遇到海警登船檢查,這是常事,一切都在霍商霖的計劃范圍之中。
他拍了拍裘歷的肩膀:“該你表現了。”
“海鯊”號停了下來,兩名穿著制服夜巡的海警登了船,詢問道:“干什么的?”
霍商霖指了指船頭的魚竿,笑著說:“去油井那邊捕魚。”
海警用電筒照了照他,見他穿著白西褲襯衣,打扮的很是講究:“看你不像漁民,你這船,也不像漁船。”
“我就是...捕魚愛好者,釣不上來魚也沒關系,圖一樂呵。”
“前面就是公海了,跑這么遠來釣魚?”
“是啊,聽說這一帶能釣到大家伙。”
一問一答,看得出來霍商霖已經準備好了應對策略。
海警也清楚,的確是有不少富二代公子,喜歡花大價錢出遠海捕魚,雖然不專業,但也不違法。
“有出海許可證嗎?”
“當然有。”
霍商霖立刻讓船長將許可證拿了過來,給海警檢查。
兩位海警小哥看了沒什么問題,但還是沒有放松警惕,又問道:“不介意我們檢查一下你的船吧。”
“沒問題沒問題,隨便檢查。”
霍商霖說著,給裘厲使了個眼色。
裘厲跟著兩位海警,四處檢查著這艘面積不大的捕魚船,甲板上面沒什么問題,只是底艙卻被上了鎖。
“下面是什么?”
裘厲用平緩的嗓音回答:“只是一些沿途捕撈的魚,用冰凍著,但難免還是有味道躥出來,所以鎖了艙門。你們聞到腥味了嗎,海魚味道挺重的。”
一位海警吸了吸鼻子:“是有點味兒。”
“你這魚是不是放壞了,太臭了吧。”另一位海警在鼻尖揮了揮手,驅散渾濁的空氣:“好惡心。”
船員們面面相覷,內心對裘厲真是跪服不已。
裘厲說道:“那兩位...還要下去看嗎?”
“這...”
船員圍在了底艙門口,繃著心弦,緊張地看著他們,七嘴八舌道:“不用看了吧,都聞到味了,下面是一堆臭魚啊。”
“就是,不看了吧。”
兩位海警面面相覷,說道:“還是要下去看看。”
畢竟這么晚了,這一艘孤零零的漁船在公海邊界,很難不讓人懷疑。
“可以。”裘厲回頭望了霍商霖一眼:“霍老板,鑰匙呢?”
霍商霖心里咒罵著裘厲,明明他就可以在艙外搞定這倆人,還要進底艙,他的貨可大咧咧擺在那兒,這門一打開,全露餡了!
裘厲沉聲道:“霍老板,我家人還等著我回去,麻煩你抓緊時間,早點收工。”
霍商霖眼角輕微顫抖著,緩慢地從包里摸出了鑰匙。
疑人不用,既然他都把裘厲帶上船了,自然相信他的實力,姜雨還在他手上,這家伙不敢胡作非為!
霍商霖將鑰匙扔給了裘厲,裘厲打開了底艙門,然后捏住了鼻子:“老板,這魚不能要了吧!太腥臭了!”
兩位海警臉上也露出了作嘔的表情,仿佛真的聞到了魚腥味。
霍商霖反正是什么都問沒聞到,半信半疑地跟了進去。
裘厲帶著海警來到了艙底房間,用手電筒找照了照用作掩飾的米袋:“好家伙,那條...看到沒有,少說五十斤。”
海警望了眼前面的青銅鼎一角:“不止五十斤吧,我看得有七十斤。”
“老板,冰塊不夠用啊,你看都化了,難怪這么臭。”
霍商霖看著面前兩位陷入深度催眠的海警,不可思議地咧咧嘴。
如果不是他親身試過裘歷的催眠,絕對不會想到,世界上還有這樣天方夜譚的事情發生。
文物就這樣大咧咧地擺在海警面前,但是他們陷入了裘厲的催眠中,把面前的米袋和文物,全看成了死魚爛蝦。
“還需要進去看看嗎?”裘厲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詢問。
海警們皺著眉頭,趕緊離開了現場,上了甲板,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不看了,沒什么問題,你們小心點,不要出領海。”
“知道了。”霍商霖陪著笑臉,送兩位海警上了快艇。
眼見著快艇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一船的人都松了口氣。霍商霖重新回到控制室,看著雷達掃描儀上漸行漸遠的船只,周圍再無一物了。
“還有多久駛入公海?”
“二十海里。”
“加速前進。”
......
凌晨時分,一望無際的漆黑海域里,船的東南方向出現了桅桿的探照燈,應該就是前來交易的船只——“復活號”。
霍商霖看了眼平靜的雷達掃描儀,有些奇怪,問船長道:“它沒有進入雷達監控的范圍?”
“不對啊,這么近的距離,雷達應該早就探測出來了。”船長皺眉:“我還奇怪呢,這么長時間,連個鬼影都沒有,雷達別是壞了吧。”
然而,船長話音剛落,“復活號”仿佛是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猛然調轉船頭,開始全速前進,駛離“海鯊號”。
“怎么回事?他們跑什么?”
“霍、霍總,你看!”
船長指著雷達掃描儀,屏幕上忽然顯示:周圍竟有十多艘不明船只!
這些船只一瞬間逼近了“復活”號和“海鯊”號,呈包圍趨勢,朝他們駛近。
“砰”!
一個響指之后,霍商霖混沌的腦子猛然清醒過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竟又無意識地落入到了裘厲的催眠中,完全沒有察覺到雷達的異常。
不僅是他,船上所有人都被催眠了,被他玩弄于鼓掌!
這時,原本漆黑的海域驟然亮堂了起來,距離他們最近的一艘艦艇打開了高瓦桅燈,瞬間天光大亮。
“復活號”和“海鯊號”周圍,布滿了十多艘艦艇船只,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里是中國海警,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棄無謂的抵抗,繳械投降。”
“這里是中國海警,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棄無謂的抵抗,繳械投降。”
......
喇叭開始循環播放這一段慷鏘有力的勸降詞,徹底激怒了霍商霖,他撲到休息室,沖著電腦屏幕里大喊:“殺了那個女人!殺了她!”
電腦屏幕里姜雨憔悴的臉,瞬間切換成了陳言警官的臉:“霍商霖,你的罪行我們已經全部掌握了,現在放下抵抗,立刻投降,爭取寬大處理。”
“我去你媽的!”
霍商霖暴躁地推開電腦,轉頭從包里摸出了shou槍,抵住了裘厲的腦門,保險栓一拉:“王八蛋!老子殺了你!”
裘厲嘴角淡淡地揚了起來,對霍商霖的威脅毫無懼色。
他本就是將死之人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活著...才讓他恐懼。
霍商霖見槍威脅不了裘厲,越發暴躁了起來,槍柄砸在他的腹部,將他打得彎下了腰。
然而...他嘴角仍舊掛著冷冷的笑意。
一如多年前那場校園暴力,霍城發了瘋一樣毆打他,而他宛如羊羔、無力還擊,只能報之以獰笑。
但他笑到了最后。
看到裘厲散發邪氣的笑容,霍商霖腦子越發昏聵,怒不可遏。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天空中響了一槍。
宋裕和已經瞄準了霍商霖,只要他敢傷害裘厲,他決不會手軟。
短暫的幾分鐘,海警已經登上了“海鯊號”和“復活號”,很快便制服了船上的船員,只剩了霍商霖一個人,站在“海鯊號”甲板的船頭。
喇叭里響起了擲地有聲的勸降:“霍商霖,你已經被包圍了了,放棄無謂的抵抗,立刻投降!”
霍商霖惡狠狠地瞪著船上的海警和刑警,忽然扯開了自己的衣服。
看到他腰上環繞一圈的東西之后,裘厲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所有人都被鎮住了。
他腰上環繞的是TS34zhayao,威力足以將整艘船轟上天,更別提艙底那些珍貴的文物。
看來,他早就已經準備好一旦行動失敗,玉石俱焚。
“你們都給我退回去!”霍商霖宛如被逼入絕境的餓狼,發了瘋似的開始狂嘯:“滾!不然我把你們都炸飛!快滾!”
海警們面面相覷,望向了指揮隊長方平,方平沉聲道:“保護文物,暫時退船!”
于是已經登船的海警們回到了快艇上,而宋裕和注意到,裘厲好像...并沒有離開。
他的心緊了起來,沖裘厲喊道:“裘厲,你也下船!”
霍商霖本來準備進入操控室開船離開,看見裘厲站在船舷邊,憤恨地喊道:“他留下來!”
裘厲當然不會離開,他不可能任由霍商霖載著這一船文物駛入公海,跟愛國和責任感無關,他永遠不會忘記宋裕和對他說過的那番話——
“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回到她身邊。”
這是他最后的救贖了。
宋裕和是真的急了,奪過喇叭大喊道:“讓裘厲下船,我們可以退開!”
霍商霖一只手拿著引燃的儀器開關,另一只手扣著扳機,指著裘歷的腦袋,暴躁地喊道:“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只有死路一條,要么我們同歸于盡,要么船到了泰國,我殺了你!不管怎樣,你都必須死!”
裘厲嘴角綻開一抹輕松的笑意,拉長了調子,對他道:“你殺不了我。”
“為什么!”
“不怕這是催眠嗎?”
霍商霖臉色微沉,顯然有些慌了:“這是催眠?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是催眠!”
“不然,現在引燃試試?”
霍商霖拿著引燃開關的手微微顫栗著,他遲疑了,渾然不覺他的身后,宋裕和帶著一隊人,乘劃艇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海鯊號”。
“我不可能再被你催眠了!我已經醒過來了!”
“我能讓你看不見雷達上逼近的船只,同樣,我也能讓你信以為真的世界變成廢墟。”
裘厲仍舊隨意地笑著:“也許,你根本沒有登船;也許在你見到我的第一天,就已經陷入我為你精心準備的謊言了。”
霍商霖使勁搖頭:“不可能!這...這不可能!怎么會這樣,我已經上船了,我就在海上啊!”
“在催眠的世界里,連人的記憶都有可能被篡改,你還覺得這不可能嗎?”
“行啊,那我就用你來做實驗!”霍商霖用槍指著裘厲,猛然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悶響,子彈擊中了裘歷的左小腿膝蓋。
然而,令霍商霖驚異的是,裘厲臉上仍然掛著從容的笑意,竟然一動未動!絲毫感覺不到膝蓋被打碎的劇痛!
他仿佛不是人,而是來自地獄的使者。
現實世界里,沒有人會在被子彈擊中之后,仍舊保持這般淡定的微笑,他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他想到那晚用槍擊中裘厲的心臟,他也是這樣笑著。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不,這不可能!”霍商霖拿槍的手顫抖了起來,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我不可能被催眠了,這是真的,不是假的!”
話音剛落,他又猛開了幾槍,但因為顫抖的手,子彈打在了桅桿上。
霍商霖的精神幾乎都要崩潰了:“這是真的,不可能是假的,不可能啊!怎么會...”
而裘厲緩慢地朝他走了過來。
“不!你不要過來!”
裘厲看見他身后不遠處的船舷邊,宋裕和等一隊特警已經爬上了甲板,緩慢地從后方逼近了霍商霖,而他渾然不覺。
裘厲淡淡道:“還不相信嗎,你現在根本不在南海,你的計劃失敗了,霍商霖。”
“你騙我!”
話音未落,霍商霖拿引爆開關的手,忽然被子彈擊中。
劇烈的疼痛讓他松開了手,引燃開關掉落在地,被宋裕和撿走了。
霍商霖還欲奪回,特警一擁而上,分分鐘便迫使他繳械投降。
很快,海警和特警們控制了“海鯊號”。
遠處,黑夜與白晝交匯的海天一線,清冷的一輪月色照亮了黯淡的層云,宛如牛奶灑在了天際。
裘厲臉色蒼白,單膝跪地,隨后,整個身體重重摔倒在了血泊之中。
從血色里,他看到的月牙兒,一如多年前初見那個夜晚。
明凈皎白。
他意識混濁,身邊人奔跑的腳步聲、說話聲由遠及近、又由近漸遠。
他的世界嘈雜而又靜寂
宋裕和出現在他眼前,他從他眼底看出了擔心、緊張、懊悔的情緒:“堅持住,醫生馬上來!沒事,不會有事!”
裘厲看著天邊的明月,嘴角勾起一抹蒼白的笑——
“老師,我干凈了嗎。”
......
姜雨不知道自己是睡著、還是醒著,這種混混沌沌的感覺,很像又被催眠了。
她夢到了很多事,甚至夢到了上一世的裘厲。
初見那個男人的時候,她記得那是雨后初晴的早晨。
男人踩著沾了雨露的青草,來到了郊區的霍家宅邸。
那時候,她赤著腳,站在二樓落地窗的白色紗簾后面,偷偷地打量著草地上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正裝外套,即便是站在陽光下,依舊顯得冷感十足。
他很英俊,姜雨沒有見過比他更英俊的男人,哪怕是電視里的所謂美顏盛世的偶像愛豆,跟這個男人比起來,都顯得那般黯然失色。
“他是霍先生請來的私人心理醫生,治療霍先生的躁郁癥。”
管家的聲音在身后響了起來:“霍先生囑咐,家里有外人居住。夫人就呆在二樓,無事不要下樓。”
“我不能去花園?”
“最好不要,霍先生叮囑,夫人只能在二樓區域活動。”
就在這時,草地上的男人忽然抬起頭,朝二樓陽臺投來一撇。
姜雨和他漆黑的視線撞上了,那道寒涼的目光把她嚇了一跳,趕緊背過身,躲在墻后。
等她再好奇地側身朝窗外望去時,男人已經不見了身影。
“他是心理醫生嗎?”
“是的,夫人。”
“我能不能讓他幫我看看失眠癥呢?”
“不可以,夫人。霍先生叮囑過,他不在家時,您不可以和任何人接觸。”
很長一段時間,姜雨都懷疑面前這位管家是個機器人,又或者,更像是監獄的獄警,戴著一張沒有感情的面具,將她的生活徹底封鎖。
姜雨很想逃,哪怕下一秒就被霍商霖收藏在書房里的□□打死,總好過這般行尸走肉的生活。
也許,那個心理醫生,能夠幫幫她。
......
姜雨蘇醒了過來,腦子里涌現了好多好多上一世的記憶,這些記憶在她重生之后,仿佛就被一個黑色的匣子封存了起來。
現在,記憶的黑匣子打開了一條縫,她想起了很多過去未曾想起的事情。
譬如她和那個男人的初見,隔著薄薄的白色紗簾,驚艷的一瞥,仿佛在她平靜如死水般的心湖,投下一粒小石子,泛起陣陣波瀾。
姜雨猛地從夢境碎片里掙扎出來,睜開了眼睛。
病房陽光靜謐和煦,枕邊柜上擺著好幾束漂亮的黃白小雛菊,還有洗好得紅艷艷的車厘子和奶油小草莓。
她眨巴著眼睛,看清了房間里的人。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姜漫依擔憂而疲倦的臉龐:“小雨。”
“媽媽,你怎么來了...”姜雨嗓音微弱:“這里是哪里...”
“寶寶!總算醒了!感覺哪里不舒服?”
程野焦急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撲到姜雨面前,父愛如山地抓起了她的手:“你睡了好幾天了!”
“啊。”
姜雨看到程野,很是茫然,一轉頭,又看到了窗邊單人沙發上神情緊繃的謝淵,更加迷惑了:“爸爸爸爸媽媽,你們...都來了啊!”
“能不來嗎,發生這么大的事!陳警官聯系我們的時候,我心臟都要驟停了!等不了航班,我們直接坐你爸的私人飛機過來呢。”
姜漫依捂著胸口,驚魂甫定地說:“早知道裘厲那個鬼小子,在干這么危險的事,當初我死都不會讓你去海城的!”
“裘厲!”姜雨一下子醒了過來:“他怎么樣了?”
她記得自己拎著他的衣服從學校出來,一輛無牌照的黑色奔馳停在她面前,風馳電掣地直接將她給擄走了,事情發生得太快,連半秒反應掙扎的時間都沒有。
奔馳車將她擄到了一個小賓館里,捆綁了起來,隨后對方撥通了視頻通話,她才知道裘厲正在做的事情。
對方用她來要挾他。
很快,在裘厲的催眠之下,她便昏昏欲睡了,好在衣服里還有一個連接了段博電腦的gps定位系統,因此,半夢半醒間她好像看到警察破門而入的身影了。
再后來...就真的記不清楚了。
她沒有受傷,只是睡過去了,而這一睡,就不知道睡了多少天。
姜雨徹底清醒過來,急切問道:“裘厲呢?他怎么樣?她是不是犯罪了?我記得...我記得那些人帶他上了船,還威脅他...他會不會判死刑?”
程野說道:“不用擔心,陳警官說過了,他是線人臥底,這次行動的大功臣,不會判刑。只不過吃了一槍,不知道死活呢。”
姜雨臉色慘白,整個人都懵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嚇唬她。”
姜漫依推搡了一下程野,說道:“放心吧小雨,他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左腿...可能沒了,醫生說要坐輪椅。”
聽到他沒有生命危險,姜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更多的惶恐涌上心頭,哆嗦著問:“左腿...沒了,是...是殘疾了嗎?”
“果然不是親生不知道心疼。”
謝淵終于聽不下去了,走上前來,安慰姜雨道:“放心,小雨,沒那么嚴重,只是膝蓋被崩了一槍,醫生說恢復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別擔心,爸爸肯定幫你修好他,不會讓你和殘疾的男朋友在一起。”
“......”
程野:“你當這是修車呢,要是修不好這么辦?”
謝淵:“只要不計代價,車撞得再爛,都能修得好。”
程野:“修好了萬一不好用怎么辦?”
謝淵:“那就換一輛。”
程野:“我的建議也是換一輛,這臭小子!我們家女兒千里迢迢來跟他和好,可把他給能耐的...居然玩起了無間道!”
姜漫依終于聽不下去了:“你們兩個能不能少說兩句,都吵了一路了,可不可以消停些!”
兩個爸爸吵架的間隙,姜雨已經下了床,穿上了擱在門邊的運動鞋:“裘厲在哪里?我要見他。”
姜漫依趕緊追上來:“啊,現在可能不太方便吧,我們昨天去骨科特護室看他,護士都攔著沒讓進。”
“我就在門口看看就好。”
姜雨毫不猶豫走出了病房,朝著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來自海城的陌生號碼。
姜雨接起了電話。
“小雨,醒了?”
電話里熟悉的嗓音,讓她漂浮不定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我醒了...”
“算著時間,也該醒了。”
她似乎能想象到電話里男人此時低頭淺笑的樣子:“阿厲,你在哪里,我現在來找你。”
“不要過來。”男人低沉的嗓音緩緩道:“小雨,我的膝蓋挨了一槍。”
姜雨眼睛都紅了,心碎地道:“是在市醫院的三樓骨科特護室嗎?我現在馬上到電梯,”
“打這一槍的時候,霍商霖那傻子,他真的以為我不疼,真的以為自己被催眠了呢。”
電話里的男人仍舊笑著,低沉的嗓音徐徐傾訴著:“可我真的好疼,即便小雨不在我身邊,我還是疼得心臟都要驟停了。我想我這輩子都沒這么疼過,除了和小雨分手那次...”
“我馬上上電梯了!”
“叮”的一聲,十米處的電梯門打開,男人扶著電梯側面的把手,一只手艱難地支撐著身體,另一只手拿著電話,左腿仍舊纏著厚厚的繃帶,打著固定的石膏。
即便傷得如此之重,要去見女朋友,他仍舊給自己換上了干凈的白襯衣,紐扣端正地系到了衣領處的最后一顆,一絲不茍。
他臉色蒼白如紙,嘴角干燥起了皮,他拿著電話,凝望著走廊上的女孩——
“我想,再多疼一點。或許,我會更有資格站著...一步一步,走到你的面前。干干凈凈地...走到你面前。”
他嘴角掛著蒼白的笑意,走出了電梯,艱難地扶著墻邊的把手,一步一步,緩慢地朝她走過來。
“阿厲啊...”
滾燙的眼淚順著臉頰,滴滴答答地流淌著。
陽光照在了少年清秀的臉上,皮膚白的仿佛在閃著光。
天光撥日,他漆黑的眼底那層籠罩已久的陰霾,終于一掃而空。
他仿佛變成了她一直希望的那個樣子。
永遠走在陽光之下,溫暖純良。
而就在這時,手機“叮”的一聲,竟是【知過】app里的消息。
消息是未來的【裘厲】發過來的:“小雨,我沒事了。”
姜雨看著他發來的這條消息,手禁不住顫抖著,歡欣、狂喜、松懈、感動之后的悲傷...
所有情緒,瞬間涌上心頭,她哭著又笑了,邊笑邊哭。
終于啊!
終于改變了他既定死亡的命運。
以后都會好起來,他們都會好起來。
裘厲停下了腳步,看著面前盯手機的女孩,略顯不滿:“老子都這個樣子了,還想著第一時間跑來你身邊,結果你在看手機?”
姜雨用袖子擦掉了眼角的淚水,緩緩張開了雙臂,笑著喊道——
“男朋友,快過來,讓我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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