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修然回到家就想著去房間看看妻兒,沒想到才進門就看到文姝坐在床上,他感覺她身上籠罩著一股悲傷氣息。
他快步上前擔心詢問:“文姝,你怎么了?為何會哭?”
他伸出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眼里擔憂不加掩飾:“別哭了,會嚇到孩子們的。”
顧文姝盯著他看了許久許久,像是要把這張臉牢牢記在心里,被她這樣盯著,他心里更慌了。
“文姝,你別嚇我。”
她明明就在自己身邊,可他卻覺得眼前的人距離自己好遙遠好遙遠,她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這個詭異的想法讓他更慌張了,他忍不住把人抱在懷中,柔聲說:“別怕,我在,我永遠都在你身邊。”
顧文姝靠在他懷中,很想說你沒有永遠都在我身邊,她生小妮兒時,他就沒有在自己身邊。
夢里那種痛,她現在依然能感同身受,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被白霧擋住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經歷了一次原主的人生,就好像,那本就是她自己。
她可以清楚感受到原主的悲憤,無奈,哀傷,這些都是剛剛醒來時接受記憶所不能帶來的直觀感受。
這一次的夢,讓她有了切身之痛,才明白什么叫絕望。
她不清楚生了小妮兒后為何會變成一個殘忍暴怒,好吃懶做的女人,她覺得這背后的真相肯定和自己看不到的夢境有關。
“我夢到過去的事,奶奶的死,顧家的人搶奪奶奶留給我的東西,然后把我賣給你,他們把我關起來,打我,不給我吃,我倒在老宅的房間里,整整兩天兩夜,連水都不然我喝。”她死死揪著他衣裳,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她咬牙說:“黎修然,我恨,我真的好恨啊。”
那種絕望現在還籠罩在心上,不管她如何驅趕,都驅趕不了。
黎修然緊緊抱著懷中的人,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新婚夜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孩,也是用這樣一雙無助的眼睛看著自己。
那一刻,他詭異的覺得眼前的人就是當年自己初見的姑娘。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恨黎家老宅的人,也恨我自己沒有保護好你。”他緊緊抱著懷中的人,一聲一聲安撫:“你以前受的委屈和苦,我都會為你討回來。”
“傷害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包括我自己。
兩人不知道的是,側身睡著的三寶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五歲的他比一般的孩子要聰明多了,沒有人知道他從一歲多就開始記事了。
他記得妹妹出生之前,媽媽是愛自己的,有一口吃的都會留給自己。
若是奶奶打自己,媽媽會用自己的身體護著他,甚至會和奶奶動手,只可惜媽媽一個人,奶奶卻有大伯母幫忙。
因為被媽媽愛過,所以后來妹妹出生后媽媽開始變成一個愛打孩子,愛發瘋的女人,他對媽媽也沒有埋怨。
甚至覺得,媽媽只是像狗剩哥哥的媽媽一樣生病了,病好后,媽媽就會變成以前那個溫柔的媽媽。
可他從來不知道媽媽以前過得那么苦,他雙手緊緊握著,小小的男孩子內心里埋下了一顆名為仇恨的種子。
它在小男孩的心里不斷生根發芽。
顧文姝靠在黎修然懷中又睡著了,他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上,這才把裝睡的兒子抱了起來,他噓了一聲:“別吵醒媽媽和妹妹。”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兒子來一次父子之間的對話。
三寶抱著爸爸的脖子,委屈的淚水滴落在他的脖子上。
兩人到了門外屋檐下,一人坐著一張小凳子,他抹去兒子臉上的淚水輕聲問:“為何要哭?”
三寶說:“爸爸,我心疼媽媽。”
“其實,妹妹出生之前,媽媽很愛很愛我,從來不會打我。就算后來被媽媽打了,我也只覺得媽媽是生病了。”他死死忍住淚水,哽咽說:“媽媽打了妹妹后,妹妹會哭得很厲害,我一次又一次告訴妹妹,媽媽其實是愛我們的,她只是生病了。”
他一下子撲進爸爸懷中,哭著問:“爸爸,媽媽現在是病好了,以后也不會變成那個愛打人的媽媽了,對嗎?”
黎修然聽著兒子的話,眼眶也紅了,他抱著兒子低聲說:“不會了,那個愛你的媽媽回來了。”
他瞬間愣住了。
想起剛剛自己說的話:那個愛你的媽媽回來了。
他好像要窺視到顧文姝身上的秘密了,只是需要去證實。
這一刻,他眼里滿是探究道真相的狂熱,他是多么迫切的希望陸遠的速度可以快一點,他想要知道顧文姝更詳細的過往,才能弄明白自己心里那個詭異可怕的想法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以前的確是瞎眼和無能,就連自己的妻子都不了解。
三寶聽說自己的媽媽不會變回以前那個兇狠的媽媽,他哭得更慘了,像是要把這些年里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爸爸,你以后都不要離開我們,你離開我們,媽媽就會挨打,阿奶和大伯母很兇。”
黎修然點點頭:“爸爸以后都會保護你和媽媽還有妹妹。”
聽到爸爸這樣說,他就開心了。
只要有爸爸在,就什么也不怕了。
他也要快點長大,只有長大了才能保護好現在這個溫柔的媽媽。
顧文姝一覺就睡到了下午六點,她醒來時兄妹兩人在客廳的八仙桌上玩爸爸買回來的小玩具。
睡了一覺后,她已經從夢中回過神來,平復了心情,上前抱了抱自己兩個小寶貝,在他們額頭親了幾下。
小妮兒一臉嫌棄的看向媽媽:“媽媽,我和哥哥玩,你找爸爸玩。”
“爸爸在廚房。”
瞧見女兒眼里的小嫌棄,顧文姝瞬間覺得心酸酸:“小妮兒有玩具就不要媽媽了,媽媽真慘,被拋棄了。”
三寶板著臉對媽媽說:“媽媽,小妮兒最愛媽媽了,媽媽不能冤枉小妮兒。”
小妮兒聽了哥哥的話,也抬起頭看著媽媽:“最愛媽媽。”
看著兩張認真的小臉,顧文姝也不好再作妖,只能點點頭:“對,媽媽也最愛你們。”
得,以前的媽媽帶給他們很大的影響,所以他們現在才不能拿拋棄這件事來說。
她覺得自己需要自我檢討,好好想一想什么話不能對兩個孩子說。
“媽媽去幫爸爸做飯,你們就在家里玩,有事就喊我們。”說完后,她朝廚房走去,三寶看向媽媽的背影,總覺得媽媽跑得有點快。
就好像一個做了壞事急著要躲起來的孩子。
黎修然看到顧文姝,笑說:“我熱一下這些菜,很快就可以吃飯了。”
“好,我幫你燒火。”她坐在灶臺前,弄了一些松枝進灶里,這才輕聲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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