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擔心陳玉嬌追根問底,匆匆交代幾句出了門。
眼見小團子靠在門口差點睡著了,不免疑惑:“年年,你沒看到陳家來人嗎?”
“沒啊!”小團子聽到她的聲音,頓時清醒了:“你結束了嗎,人怎么樣?”
“死不了。”易晚越發疑惑,看向空空的四周:“出了那么大事,陳家寶貝陳玉嬌,竟然沒派人過來?”
小團子心虛的摸了摸發髻,小聲道:“或許派了,只是我們看不到。”
“什么意思?”易晚看到他心虛的樣子,心頭一跳。
小團子沒有回答,拉著她直直的往外走,到了走廊另外一邊才停下揮了揮手。
隨著他的動作,阻攔一切的結界消失,哭天喊地的呼叫聲,還有厲聲質問聲頓時傳了過來。
再看他們剛才所站的門口,擠了不少人。
最前頭的夫人雍容華貴,滿面淚痕,哭的眼睛都腫了。
夫人身邊圍了好幾個年輕的公子和小姐,無不是紅著眼或是垂著眼淚。
攙扶著夫人的那位公子眼眶通紅,似乎是隱忍許久:“嬌嬌到現在不開門,和那登徒子單獨在一起,名聲定然受損。”
“為今之計,只有盡快破門而入,好在除了咱們和彼此的心腹,沒幾個下人知曉此事,也能遮掩一番!”
“說的輕巧,如何能遮掩。”他身邊的年輕女子抹著眼淚,道:“今日燈會,街上人來人往。”
“很多人親眼看到嬌嬌被那天殺的登徒子攔腰抱著,雙雙進入客棧,等咱們接到消息趕過來,又過了多長時間?”
“我看早就該破門而入,不管里頭什么情況,也好過現在干等著。”
“三堂姐說的沒錯。”又有女子插話:“玉嬌驕橫任性,在外邊的名聲本就響亮,咱們陳家姐妹眾多,出了這般事,其他姐妹該如何自處?”
本就近乎昏厥的夫人,在聽到這番話后,翻著白眼差點昏倒。
年輕男子呵了最后說話的女子一句,冷聲道:“還不知道什么情況,怎么就斷定嬌嬌出事了?”
“先別哭了,來人,撞門!”
……
易晚遠遠瞧著,側頭掃了眼小團子:“他們在這多久了?”
“也沒多久。”小團子瞪著眼,淚眼朦朧道:“就在你們進去后吧,隔了這么久,他們冷靜許多了。”
“剛過來時,一群人毫無風度,罵的比現在難聽多了,小晚晚吶,你在他們口中成了賴皮賴臉的淫賊。”
易晚:……
小團子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聲道:“那潑辣的陳小姐沒事了,咱們是不是可以繼續逛燈會?”
易晚看著那群人,搖頭道:“暫時再等等,看陳玉嬌出來再走。”
按理說,她出來時陳玉嬌已經清醒,小團子取消門口的結界,陳玉嬌應該能聽到門外的動靜。
可又過了好些時間,門依舊緊閉,易晚有些擔心陳玉嬌是不是又暈倒了。
畢竟,她的醫術還從未在外人跟前展示過,效果不論。
小團子癟了癟嘴,到底還是聽從了易晚的意思。
下一瞬,易晚就明白了。
只見撞門的吩咐下達后,門刷的一下從里面拉開。
陳玉嬌如第一次和易晚見時一般,插著腰柳眉倒豎。
開口的同時,纖纖細指指著最后說話的女子:“說啊,接著說,就你那破名聲,還能被我連累?”
見到陳玉嬌好端端站在門口,還能嬉笑怒罵,所有人都是一頓。
旋即,大家的眼神不約而同的朝大開的門內窺探。
陳玉嬌擋在門口,冷笑道:“看什么,看那男子還在屋內沒有?”
那位雍容華貴的夫人淚眼漣漣,上前抓住陳玉嬌的手,上下打量著:“嬌嬌啊,你怎么樣,那登徒子沒把你如何吧?”
“娘,你別擔心。”面對那夫人,陳玉嬌的語氣好了很多:“您還不知道我嗎,誰敢動我?”
夫人確定陳玉嬌沒事,大.大松了一口氣,同時好奇:“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登徒子呢?”
“他不是登徒子。”陳玉嬌蹙著眉糾正:“我和他是有些誤會,后來我身子不適暈倒,是他救了我。”
“他救完后就離開了,沒在房內停留。”
聽到這兒,易晚終于放心了——好在陳玉嬌不是全無腦子,一口氣把他編造的身份說出來。
就在她拉著小團子準備離開,又聽夫人身邊的年輕男子質疑道:“嬌嬌,你是不是被那男子威脅了?”
“他和小孩兒當街把你帶著的護衛全部打倒了,剛才下人去查看過后來報,二十四個人死了四個!”
“這般嚴重,你竟還說是誤會?”
易晚腳步一頓,垂眸看向小團子,沉聲道:“你使了多大勁兒?”
“沒有啊!”小團子的黑眸無辜的眨巴著:“小晚晚,我聽你的話呢,哪里敢使勁兒。”
“是他們太脆弱了,爹爹說過,這叫弱不禁風。”
易晚扶額:“沒使勁至于死這么多人,最好祈禱陳家的人不追究。”
“追究也沒事。”小團子絲毫不在意:“他們有錯在前,妄圖對我們下狠手,罪有應得。”
“再說了,你我扮做這個樣子,誰也不清楚咱們的身份。”
易晚有瞬間的心虛:“我報上了靈仙宗的名號……”
小團子瞬時瞪大眼:“什么,小晚晚,你搞什么鬼,告訴那陳玉嬌做什么?”
易晚頓了頓,聲音更小了:“陳家富有,我們幫了陳玉嬌,她自然要送上靈石作為答謝。”
“我現在身無長物,她能暫解我的燃眉之急……”
“糊涂啊!”小團子在身上掏啊掏,掏出一個戒指隨手一劃拉:“不就是靈石嗎,我這兒要多少有多少!”
易晚看到小團子手中的東西,既是震驚,又是了然:“你這么小,就有空間戒指了?”
“哼哼,這都是我自己掙來的。”小團子把戒指放在易晚手中:“送給你啦!”
易晚可不能要,塞回給小團子:“你小小年紀就能自己掙靈石,我長你許多,豈能要你的東西?”
“放心,我知道該怎么掙靈石了!”
那頭,陳玉嬌也沒想到那三歲孩子有此蠻力,詫異的張大嘴,旋即辯駁:“大哥,真是個誤會。”
“剛才若不是槐生相救,我早就死在了大街上,那件事我也有錯,不該蠻橫之下仗著人多欺負他們。”
“護衛因我任性而死,厚葬吧,順帶給他們的家人多補償些東西。”
看到陳玉嬌自己承認錯誤,還為其他人著想,那群人再度驚訝的張大嘴巴。
他們實在沒想到,陳玉嬌就出門了一趟,竟然變了這么多!
要知道此前,不管是什么情況下,從來都是別人的錯,不會是陳玉嬌的問題。
她更看不起下人,覺得給了月銀,那些人就該為她出生入死。
以前也有人因她喪命,她可是看都沒看一眼,還嫌棄那些人無能!
夫人既是震驚,又是感動,拉著陳玉嬌的手哽咽道:“嬌嬌,你終于長大了。”
“娘,以前都是我不好,不該任性妄為。”陳玉嬌挽著夫人的手臂:“以后不會了,您盡管放心。”
看到這兒,易晚終于拉著小團子,悄無聲息的從另一邊離開。
小團子一邊走,一邊有著不少于那位夫人的驚訝:“小晚晚,你給陳玉嬌治病,還順帶給她灌了迷魂湯?”
易晚搖頭:“我只不過訓斥了幾句,壓根沒想過她這種任性的大小姐能聽進去。”
沒成想陳玉嬌還真聽進去了,有此覺悟,也算她無意間為虹魚鎮做了件好事吧!
從客棧出來,外邊的人明顯少了很多。
易晚和小團子一大一小皆長相不俗,過于顯眼,擔心留在客棧這邊會被陳家的人認出來,匆匆去了另一條街。
那條街,正是易市所在的位置。
這一次,小團子說什么也不愿意錯過,拉著易晚的手直奔易市而去。
小家伙明白了易晚之前為何不去易市,慷慨道:“小晚晚,你放心,我多的是靈石。”
“我爹也多,就算你看上整條街,我爹都能給你買下來!”
易晚可不敢用師父的靈石,她也不會用小團子的靈石,又不好掃了他的興致,應付道:“先去再說。”
天逐漸晚了,易市卻更熱鬧。
大.大的招牌隨意立在路邊,還未進去,已經能感受到這邊的路人,和剛才哪條街上的人有明顯的區別。
小團子牽著易晚的手,安撫道:“小晚晚,易市里面不僅有人,若是你見到可怕模樣的東西,千萬別害怕。”
“那些怪物也好,妖魔也罷,能進入易市的都是好的,不需要恐慌。”
易晚已經看到了。
不遠處有個蛇身人面的家伙,手中拿著一團紅色的不知道什么。
“哎呀。”小團子也看到了,趕緊道:“我看錯嗎,那蛇身怪手中拿著的好像是雪心?”
易晚聽說過雪心,雪心是即將蛻變的妖物之心,據說一顆雪心能夠增進百倍修為,且百年難見。
一般情況下,雪心一出現,就會被不少人爭奪。
奇怪的是那蛇身人面手中的雪心,仿佛帶著毒,周圍的人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一點兒。
竟是沒一個人上前詢問!
“怎么回事?”小團子發現不對,蹙著眉小聲道:“為何他的雪心沒人要?”
易晚雖然知曉雪心,卻從未接觸過,無法分辯好壞。
她拉著小團子,小聲道:“別人不要,或許是沒看上他的東西,你不需要這個,我們去別處看看。”
那蛇身怪離著上十米遠,易晚聲音極小,沒成想他竟是聽到了。
易晚和小團子尚未轉身,那蛇身怪忽然到了他們跟前。
一陣腥風襲來,易晚下意識護著小團子,警惕的盯著眼前的蛇身怪。
蛇身怪面露猙獰,漲紅著臉十分氣憤:“你剛說什么?”
易晚沉著眉眼:“我和我家孩子說話,似乎沒礙你的事。”
“什么叫沒看上我的東西?”蛇身怪氣的七竅生煙,豎瞳收縮,眼底一片猩紅:“那是他們不識貨!”
“我的雪心是整個易市里面最純正的,便是千萬靈石也擔得起!”
離得近了,易晚嗅到了從蛇身怪身上傳來濃郁的血腥味。
再看他手中的雪心,紅的晶瑩剔透,便是易晚這個外行人,也能看出他帶來的雪心純正。
那就更奇怪了,如此純正的上等雪心,竟然沒人要!
易晚護著小團子退后兩步,警惕道:“你的雪心至純,別人看不看得上那是他們的自由,我們管不著。”
“你東西賣不掉,總不能因為我的一句話,就在我這兒撒氣吧?”
蛇身怪聽到這話,猛然一怔,手心緊收:“我的雪心是從我自己身上萃取,怎么可能不純正呢,是別人不識貨!”
易晚和小團子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雪心雖是妖物之心,卻是從瀕死飛身的妖物身上提取。
這蛇身怪還活的好好的,怎么會……
小團子拉著易晚的手,悄聲道:“這家伙像是瘋了,咱們趕緊走吧!”
“我沒瘋!”蛇身怪再度聽到了小團子的話,越發惱羞成怒:“我只是,只是想救我的娘親,自剜而已,有什么錯?”
“為何你們都不信我,懷疑雪心的好壞,還質疑我是惡毒之妖,什么時候孝順也變成了錯誤?”
易晚見他說話間蛇身一軟,竟是呈現了跪姿。
他心口位置的衣襟,隨著他的激動和動作,緩緩滲出了血跡。
看樣子,他的話未必是假。
畢竟雪心和普通傷口不一樣,妖力和靈力不足以撫平傷痕,再說沒了心臟,活路也不長了。
這蛇身怪撐著一口氣,只怕是想賣了雪心,救下他的娘。
不過,蛇身怪下了自剜的決心,卻沒想到別人恐懼于他的行為,不敢接受。
畢竟,有毒的雪心功效相反,能吞噬吸收之人的能力,適得其反。
小團子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易晚的衣袖,試探著道:“他,他會不會騙人?”
“我不知道。”易晚盯著痛楚的蛇身怪,腦中恍惚,不免想到她的娘親。
娘親死的時候,她還是個嬰兒,連娘親的樣子都記不住,只從慧嬤嬤保留的畫像上看到過。
若是當年她再大一點,是不是也能想法子留住娘親的性命?
一旁的小團子早就紅了眼眶,他和易晚差不多,甚至還不如易晚。
從他有記憶開始便是混混沌沌,沒見過爹,更沒見過娘。
要不是后來冥冥中救下帝諶,他連個名義上的爹都沒有!
小團子極少有這種惻隱之心,猶豫著和易晚商量:“不如聽他怎么解釋,若是可以,買下雪心也行。”
易晚點了點頭。
小團子清清嗓子,站在那蛇身怪面前問道:“你口口聲聲說要用雪心救你娘,你娘怎么了?”
蛇身怪滿面痛楚的抬頭,解釋道:“我娘乃是凡人,被毫狼所傷,生命垂危。”
“毫狼的狼爪上帶著劇毒,非殤芋不能解,而那殤芋一株便要上萬靈石。”
“我娘的毒需要至少五株才能解,我賣出所有也還差一萬靈石,迫不得已,我只能自剜救她!”
小團子將信將疑:“能成為雪心,說明你已經快從半妖飛升,這個情況下你舍得犧牲自己,救你娘親?”
蛇身怪沒有半分猶豫,直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母將我護在身后養大,助我修為,我自要感恩。”
“若不能償還生養之恩,便是飛升也只能是不入流的小仙,為所有人唾罵不屑!”
還有很多話蛇身怪沒說出口,也不想與人談。
他是蛇身人面的怪物,雖然滄靈大陸上和他一樣的半妖不在少數,可半妖一直以來便居于末等。
他們排在最弱的人后面,走到哪兒都被人瞧不起。
若非有娘在,他早就死了多時,哪有以后?
是以,在看到娘親的慘狀后,他第一時間想的并不是飛升,而是要娘好好活著!
小團子和易晚兩人,都感動于他的拳拳孝心。
“唉,也是可憐人。”小團子老成的感慨,順口道:“你這雪心賣多少靈石?”
“一萬五千枚靈石。”蛇身怪不等他問,解釋道:“殤芋需要一萬靈石,我娘傷了多時,身子壞了。”
“剩下的五千枚靈石買好的補品,給她續上精氣神,我不求她能活百歲,至少和尋常老嫗一樣。”
小團子轉向易晚:“小晚晚,要不,咱們日行一善?”
“靈石是你的,你能自己做主。”易晚不干涉他的任何決定。
當然,若她有那么多靈石,會選擇相信蛇身怪一次。
小團子嘆了一口氣,從空間戒指中拿出靈石交給蛇身怪:“先拿去救你娘。”
蛇身怪只是沒地方傾訴,沒想到這兩人竟然真能幫他!
他當即將雪心放在小團子手中,跪姿給兩人磕頭。
頭重重的落在石板路上,話也十分堅定:“兩位大恩大德,畬峪無以為報。”
“今日畬峪求天地見證,以靈魂起誓,若有來世必結草銜環報答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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