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見到山澗道人,他消瘦的很快。
不僅如此,之前他的頭發只白了一大半,仔細看還能看到絲絲縷縷的黑色夾雜其中。
這才一個多月沒見到,黑發消失,完全變成白色了。
而他原本的精氣神,也似乎被抽空了一樣,整個人衰老的厲害,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兒了!
“道人,你的頭發……”云晚意吃了一驚,遲疑道:“怎么會這樣?”
“沒什么。”山澗道人摸了摸白發,苦笑道:“年紀到了而已。”
云晚意哪里會信這個借口:“道人道行高深,之前跟著師父奔走尚且沒有變化。”
“如今呆在帝家卻成了這樣,我心里怎么過意的去?”
山澗道人幽幽嘆了一口氣,之后轉移了話題:“帝夫人,你叫云影和靈果兒去,是想找到帝老爺?”
云晚意嗯了一聲:“自打上次回帝家之后,他有些反常,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唉。”山澗道人再度嘆了一聲,愁眉道:“本來他不讓我說,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說不行了。”
“你們離開后,他單獨回來那一次是要利用重羽扇的靈氣,在墨夷原本的封印上加持法陣。”
“事情本來很順利,可事情進行到關鍵時候,有人在暗處偷襲了他,法陣差點引起反噬。”
“若非我在那邊布下了乾坤陣保護,只怕他已經墮魔了,但,我的乾坤陣不過是凡間山門之物,抵不過妖魔和靈氣的侵蝕。”
“唉,是我無能,還是叫他受了傷,他害怕你擔心,只淺淺養了一兩日,就非要去見你。”
“這次回來,他沒在家里落腳,直接帶著那只烏鴉出去,一直沒回來。”
云晚意怔在原地。
回想著他在白云鎮耽擱的那幾日,她以為是因為墨夷的身份,還有魔物干擾的原因。
后來他給的說辭,也是說魔物作亂,但有菩涵道長和山澗道人在,一切塵埃落定。
常景棣表現的太過于正常了,一點兒端倪也沒出現。
云晚意壓根沒往他受傷的方向想!
等反應過來之后,云晚意猛然一驚。
常景棣以前就比常人恢復的快,覺醒帝諶的身份之后,身體恢復的能力更快更好。
能讓他在府上養幾日再去沄溪鎮,顯然受傷不輕!
“他傷在哪兒?”云晚意著急道:“他去沄溪鎮后,從來沒跟我說過什么,更沒有看到任何傷痕!”
他們還曾同床共枕,她抱著他睡,他周身只有征戰沙場時留下的陳舊疤痕。
山澗道人凝神,看著她輕聲道:“襲擊他的人帶著濃郁的魔氣,我們尚未看清,那人就已經消失。”
“加持陣法不能中斷,他不好去追,我又追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消失。”
“他是內傷,具體情況我也不知。”
云晚意沒有繼續問下去,只道:“他帶著二禿子去哪兒了?”
山澗道人指著后山方向:“進山了,具體位置我無法算出來。”
還能去哪兒?,肯定是去找白礬了。
云晚意一刻也不敢耽擱,尤其是想到常景棣身上帶著看不見的傷。
她匆匆跟山澗道人道:“我得去找他,這帝家上下,連同我帶來的藍家的人,都交給道人幫忙照顧了。”
說著,轉身吩咐云影:“一定要配合山澗道人的話,我去去就回來。”
“夫人,奴婢隨您一起。”立秋趕緊道。
云影卻是道:“最近立秋跟著來回奔波,想必也累了,奴婢跟夫人去。”
云晚意答應了:“也好,立秋留下休息。”
“我也要跟你去。”靈果兒跳起來叫道:“這次別想著丟下我!”
云晚意蹙眉,好聲好氣商量:“你是靈果,周身靈氣澎拜,很容易惹來妖魔。”
“我們出去也不是為了玩的,你跟著我們只會有危險。”
靈果兒不干了:“小晚晚,你剛答應我的,別說話不算話!”
他拉著云晚意的手不放,耍賴道:“你不讓我去,你也不準去。”
云晚意著急,無奈之下只能同意:“那好,你跟著我,一刻也不準離開。”
靈果兒二話不說,直接原地變成了原形。
本來就不大的身子一縮再縮,盡量降低:“這樣,這樣總行了吧?”
云晚意無奈的嘆了一聲:“算了,就這樣。”
幾人順著后山上去。
每次尋人,都沒法用千里符,只能靠走。
雨還是沒有完全停下,深夜的溫度低的令人發抖。
靈果兒縮在云晚意肩頭,忍不住叫冷。
“你不是靈果兒,還會怕冷?”云晚意側頭看了眼他,隨手捏起小果子,用帕子包了個嚴嚴實實。
靈果兒站在她掌心,幻出雙手拉著手帕,不斷的發抖:“你們感覺不到嗎,這么冷!”
話音落下,云影不知里就,云晚意卻和靈果兒同時愣住了。
靈果兒能感覺到冷熱,但他的本體是果子,不會感覺到特別強烈。
凍成這個樣子,明顯不對。
“怎么了?”云影也覺得冷,裹緊衣裳的同時疑惑道:“有什么問題嗎?”
“不該這么冷,顯然不對。”云晚意沒有過多解釋,沉聲道:“注意點周圍。”
云影靠近了幾分,和云晚意一前一后走著。
越是往里面,溫度越冷。
翻過山頭,雨終于停了,可天上忽然飄起了雪花!
先是零星小雪,還沒走幾步,雪驟然變大了。
沒幾息時間,周遭的樹葉上已經落了不少,而且并未融化。
這也證明溫度比想象的還要低!
云影舉著火把四處環顧,聲音里夾雜著幾分驚慌:“才九月底,再冷的天氣也不可能下雪。”
“夫人,您風寒沒有完全好,這等情況下咱們還要繼續往里嗎?”
幾人知道夜間冷,都穿的很多,可穿的再多,也架不住風雪。
何況云晚意風寒沒有徹底好,又大著肚子!
云晚意站在原地,伸手接了幾片雪花,道:“沒找到他,我們暫時不能走。”
“或者你先下山,把這里的情況告訴帝家上下,讓他們去布莊拿過冬的衣裳預備。”
“萬一寒冷蔓延到白云鎮底下,好歹能應對。”
云影哪里敢一個人走:“夫人,奴婢既然自告奮勇跟著您,便是死在山上,也絕對不會丟下您一個人。”
云晚意嘆道:“我知道你的忠心,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山下的確需要人報信。”
“我剛從沄溪鎮逃出來,你們不知道沄溪鎮的情況,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次日一早山洪說來就來。”
“夾雜著泥石流,若非藍家那些人還算聽我的安排,只怕現在除了我和立秋,一個也活不成。”
“沄溪鎮剩下的人和沒逃出來的人,全部都不成了,我們不能毫無預備,讓白云鎮也變成那般煉獄!”
云影還是不走:“奴婢和您一起出來,肯定不會當逃兵,要走,夫人一起走!”
云晚意和云影拉扯間,靈果兒在云晚意掌心哆嗦,低聲道:“晚晚,我們先回去吧,好冷啊。”
“我,我實在是不舒服,渾身都動不得,這么下去要凍僵了。”
云晚意伸手撥了撥他的身子,果然是一片冰涼!
“晚晚,我要是凍僵了,本體也會受損,這溫度并非天道。”靈果兒聲音里多了幾分痛楚。
“而且云影說得沒錯,你不能一個人留下,帝諶雖然沒回來,他好歹是個大男人!”
云晚意看著果子上扭曲的五官,嘆了一聲:“不讓你們跟來,你們都不愿意,現在又要回去。”
“可我還沒尋到常景棣和白梵,他們同樣危險!”
說話間,她拿出千里符,連著靈果兒一道遞給云影:“去,按照我說的話做!”
云影依舊不肯,正要爭辯,云晚意已經發動了千里符。
等云影和靈果兒走后,云晚意朝著周圍密林沉聲道:“出來吧,既然讓我看到,又何必躲躲藏藏?”
“還得是姮晚。”林間走出來一人,一身緋紅衣袍,膚白濃顏,整個人如同烈焰一般灼熱。
“沒想到闊別千年,我這點把戲還是沒將你哄住。”
云晚意看清楚他的樣子,視線往下,落在他緋紅衣袍下擺上的蓮花上。
“蓮花門的老宗主,竟然返老還童了?”云晚意挑眉,似笑非笑道:“千年前見面,宗主清云可不是這個樣子。”
紅袍蓮花,是整個蓮花們的標志。
千年前宗門間交際,就有人曾打趣過,蓮花門上下都是男子,偏偏都喜歡紅色,還獨愛白蓮。
但,宗主清云之前不是這般模樣,雖然俊逸清雋,卻非妖冶濃顏。
而千年前頂著這張臉皮的,另有其人!
“你也說是千年前。”清云幽幽的嘆了一聲,道:“本宗主好不容易才保住神魂得以重生。”
“豈止是容顏,什么都變了,你不也一樣,連樣貌都沒有千年前的姮晚精致美麗。”
“先別說我。”云晚意冷哼著,緩緩從發間抽出姮之玉:“清云,你若變成別的模樣,我還會信你這份說辭。”
“可你幻成座下大弟子的樣子,難道不覺得惡心?”
“惡心?”清云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姮晚,你有姮姬鋪路,便是以自身血和墨夷同歸于盡,也能找到轉世的法子。”
“其他宗門可沒這么好的運氣,許多人連呼救都來不及,已經成了墨夷手中的亡魂。”
妖冶的臉靠近了幾分,帶著自嘲:“不,不是亡魂,是魂魄無存,墨夷不僅殺了人,還要人魂飛魄散!”
“我們蓮花門里沒有上古神器,僅有一顆蓮子心,若非我座下大弟子拉著座下所有人,以蓮心魂魄護著,我哪能活到現在?”
“為了紀念他,我保留了他的臉面何錯之有,要你以姮之玉相對?”
云晚意蹙著眉,退后了幾步,拉開和清云的距離。
“你既是沒有惡意,如何會出現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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