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晚從皇帝的動作上，感覺到他心情的波動。
“父皇？”
皇帝苦笑：“太后是個嚴母，朕剛開始并不太受你皇祖父喜歡，是太后，一步步對朕管教，修正，慢慢長成一國之君的樣子。”
管教，修正。
這兩個詞，聽得顧晚晚心尖發疼。
“父皇，您小時候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皇帝淡淡一笑：“皇子嘛，都苦。所以，朕現在做了皇帝，對阿離和其它皇子，要求并不太嚴。”
“當然，太子不同，他是注定要背負天下的，朕若太心疼他，就是對天下百姓不負責任。”
“父皇，那您知道，太后當初為什么會選擇榮家嗎？她為什么會對榮嬪那么好？兒臣不明白。”
皇帝想了想：“太后的母家與榮家關系不錯，榮嬪小時候就經常進宮，她算是在太后膝下長大的吧，自然就有些親切，和別人不同。”
顧晚晚又問：“那您呢？您對榮家了解嗎？”
“當然，朕之前也去過榮家，關系也算不錯。
只是時間推移，每個人的身份都在改變，好多事情也就隨之變了。”
“父皇，您聽說過一個叫榮權州的人嗎？”
皇帝微蹙眉：“榮權州？沒有，他是什么人？”
“他也是榮家人，但是榮家人都不提他，榮閣老聽到他名字的時候，更是避之不及的樣子。”
顧晚晚沒細說找族譜的事，目前還沒有明確，而且找的過程又危險重重，何必再讓父皇擔憂。
這也是她之前和沈弈淵商議好的，先私下查一下，搞清是怎么回事，再向父皇稟報。
呂川洋這件事勢必震驚朝野，父皇煩心的事一定很多，就不必拿這些不確定的事去煩他。
皇帝略沉吟：“太后應該知道，要不朕找機會問問她？”
“不用，”顧晚晚下意識拒絕，現在她對太后的印象差到極點。
以前只是不喜歡，但現在已經是厭惡。
“父皇，太后與榮家關系非同尋常，若是告訴她，說不定會節外生枝。”
皇帝苦笑：“好吧，隨你。這個人怎么了？”
“也沒什么，就是覺得有點神秘，父皇，這段時間您就頭疼這件事，其它的事兒臣和弈淵去查查看。”
“也好，”皇帝按按眉心，“注意安全，不可再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是，兒臣明白。”
外屋傳來輕輕腳步聲，顧晚晚指指門口，皇帝扭頭看過去。
門簾輕挑，露出一個小腦袋來。
“父皇，阿姐，你們談完了嗎？我能進來嗎？”
皇帝笑著招手：“阿離，來。”
顧星離轉身拎起一個小籃子，里面裝著紅彤彤的蘋果，黃澄澄的梨。
“阿姐，你嘗嘗，這些果子又脆又甜。”
顧晚晚一瞧，嘴里就生津：“哪來的？我還真想吃了。”
“這是我從王府拿來的，”顧星離笑瞇瞇，“阿姐，你挑，我去給你洗。”
顧晚晚各挑一個，顧星離抱在懷里，轉頭問皇帝：“父皇，您吃嗎？”
皇帝點點他鼻尖：“喲，還記得你父皇呢？以為你眼里只有你阿姐呢。”
顧星離眨眨眼睛：“我的眼睛這么大，能裝得下阿姐，父皇，還有老師，還有千軍和萬馬，還有……”
皇帝哈哈大笑。
“好，你來得正好，好好陪你阿姐，朕去忙了。”
顧星離拿出蘋果和梨各一樣，塞給皇帝：“父皇拿回去吃吧，不要太累啦！”
皇帝心花怒放：“好，朕記住了。”
宋公公守在外面，看到皇帝出來，趕緊迎上來：“皇上，瞧著您心情好了許多。”
“是嗎？”
宋公公笑道：“老奴瞧著，公主和小殿下就是您的開心果，什么愁事難事，見到他們也好了。”
皇帝笑笑，不置可否。
“命太醫給晚晚瞧瞧，她這次受了驚，還是不能大意。”
“是，老奴記下了。”
顧晚晚一邊和顧星離吃蘋果，一邊問他昨天的情況。
顧星離一五一十說了，捧著肉嘟嘟的腮嘆氣：“阿姐，我可從來沒見過老師那么著急過，我也著急，可是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心又定了。”
顧晚晚聲音帶著愉悅：“等阿離長大，也會那樣的，成為主心骨，到時候就該阿姐靠你了。”
“真的嗎？我也會那樣？”
“當然，你老師就你這么一個學生，畢生所學必定傾囊相授，阿離又聰明機敏，肯定不會差。”
“我一定好好努力，”顧星離眼睛放光。
“阿姐，那些壞人會如何處置？父皇會殺掉他們嗎？”
顧晚晚迎著他明亮的目光，現實而殘酷的話，沒辦法說出口。
“阿離，父皇是一國之君，但一國之君也不能為所欲為，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顧星離歪頭思索片刻：“因為我朝有律法，我們是一個有法度的國家。”
顧晚晚眼神贊賞：“說得不錯，阿離這陣子真的很有長進。”
“你看，就連父皇，一國之君，都不能隨意踐踏律法，何況其它人？
做了惡事，若有證據，事實確鑿，就該受到制裁，付出代價。
國無法不立，這法不只對百姓，也該對臣，對君，都一樣。”
顧星離鄭重點頭。
顧晚晚心頭泛苦，真的都一樣嗎？
如果都一樣，那這件事情，最該受到懲罰的，就是太后。
若非有太后在背后撐腰，呂川洋又豈會大膽妄為至此？
難怪他到被押進宮的時候，還有恃無恐。
“阿姐，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顧晚晚回神，“阿離，晚上在這里吃飯吧。”
“好，”顧星離往前湊湊，“阿姐，其實我好害怕，我好擔心你會出事。”
“我現在也好歡喜，你平平安安回來，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顧晚晚心頭發熱，鼻子泛酸。
我豈能不知？就如同我初重生歸來，奔到宮外看到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時一樣。
顧晚晚捏捏他的小臉：“阿姐也高興，我們說好了，以后都不去犯險，好好保重。”
“好，一言為定。”
“阿姐，老師會來嗎？”
顧晚晚看向窗外：“我讓人去給他送信，不過，他今天應該很忙，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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