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晚覺得榮閣老的態度轉變好生奇怪。
先是肉眼可見的緊張，隨即又是松一口氣的坦然。
究竟哪里不對？
顧晚晚回想剛才說的，她說要去找榮家族里其它的知情者問，榮閣老就松了口氣。
他不怕問。
那就是說，也許族里真的沒有其它人知道此人。
為何？
都被殺掉滅口了？
顧晚晚心尖微顫，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件事就當真非同小可。
她正思索，沈弈淵淡淡道：“無坊，榮閣老不說，也不勉強。
問不了榮家家族的人，可以問呂川洋，他保存這張東西這么久，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榮閣老呼吸重新收緊：“他？他能知道什么？”
“他不知道，你何必費力保他？”沈弈淵反問，“到時候本王問問就知道了，如果他知道，有的是辦法讓他說。”
榮閣老垂眸，半邊胡子微抖：“隨你們吧，看看榮家會不會就此覆滅。”
顧晚晚和沈弈淵都不再多問，靠著車壁閉目養神。
榮閣老看似不在意，實則內心狂跳，千防萬防，還是被顧晚晚找到那張族譜。
莫非……天真的要絕榮家？
不，不會，一定不會。
榮家幾次大風大浪都過來，如今還屹立不倒，這一次，也一定能夠闖過去。
一定能。
沈弈淵讓隊伍直接奔皇城，此次的事非同小可，必須稟報皇帝。
另讓春泥回王府，告訴顧星離，顧晚晚已經平安無恙，讓他放心。
皇帝正在書房批奏折，這幾日全是針對懷王的，太子黨表示要嚴懲，速速押去皇陵；
而榮閣老這邊的人，則是力保，說懷王有錯，但不至于此。
看來看去，不禁心生煩躁。
宋公公端進一杯茶來：“皇上，歇息片刻吧，茶剛好，您嘗嘗？”
皇帝接過茶盞，飲了幾口，感覺舒暢不少。
恰在此時，一名小太監從外面奔進來。
“皇上，五公主和北康王求見！”
這兩人經常來書房，小太監都沒有像此次這般慌亂，皇帝預感不對。
宋公公也喝斥道：“慌慌張張，像什么話？也不怕驚了駕，退下去！”
“皇上，老奴去瞧瞧？”
“既然是晚晚和弈淵來了，就讓他們進來吧。”
“是。”
顧晚晚一進來，皇帝還是吃了一驚。
衣裳有些臟，頭發也亂亂的，首飾也沒一件，臉色也不太好。
“晚晚，你這是怎么了？”
沈弈淵在后面，身邊還押著一個人。
那人被五花大綁，頭發也散亂，胡子還被割了一邊。
皇帝怔了怔，還沒認出來是誰，就見來人撲通一聲跪下：“皇上，老臣叩見皇上！”
這下不用認，單是聽聲音也聽出來了。
榮閣老。
皇帝也震驚不已，榮閣老再怎么也是一朝閣老，舉足輕重，怎能如此對待？
“父皇，”顧晚晚也跪下，“您不是問兒臣為何會這樣嗎？那兒臣就如實奏來。”
顧晚晚聲音清脆，一句一句條理分明，把事情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
包括榮小姐怎么騙她，怎么迷倒她，又怎么到了東南道附近的神秘山莊。
如何被蘇跑跑僥幸救起，兩人誤入暗道，危難之計被喬裝自救，終于等來沈弈淵。
她沒有提丁愿之，當著榮閣老的面，為了保護丁愿之，她沒有說。
尋思著找單獨的時機，和沈弈淵商量之后再稟報皇帝。
皇帝聽得臉色變幻，宋公公直接白了臉。
“真是上天保佑，皇后娘娘庇佑，老天爺，這可是生死一線的事，皇上，五公主要是因此有個差池，那……”
皇帝眼底掀起怒浪滔滔：“呂川洋在何處？”
“回父皇，已經交由禁軍暫押，”顧晚晚回答，“兒臣覺得，榮閣老身份貴重，他又拒不配合，兒臣不敢私自處置，所以，就把他先帶來。”
榮閣老差點氣死，顧晚晚覺得他身份貴重嗎？不敢私自處置嗎？
那他現在被捆成這樣，胡子被割掉一半是怎么回事？！
皇帝看向他：“榮卿，朕問你，呂川洋如此行事，你可知道？”
“回皇上，老臣并不知道，如果老臣知道，斷然不會容忍他到今天！”
“榮閣老，你在山莊門口對他可還是百般維護，”顧晚晚提醒，“你現在又說不會容忍，那就是說，無論父皇如何處置呂川洋，你都沒有意見？”
“是的，”榮閣老干脆地點頭。
顧晚晚：“……”
這老頭子太氣人了！
沈弈淵眉頭微蹙，榮閣老這樣，似乎是有什么倚仗。
到宮中，他的倚仗是什么？
難道是榮嬪？
那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來人，”皇帝吩咐，“傳朕的旨意，把呂川洋帶進來，朕要親自問問他。”
禁軍得令而去，榮閣老又道：“皇上，老臣自知有失察之罪，呂川洋總歸是老臣的女婿，老臣愿意領罰。”
“究竟是什么罪，該當如何處置，容后再說。”
皇帝看他這一身狼狽樣，終究是給了他幾分顏面：“來人，給閣老松綁。”
至于割掉的胡子，反正也長不回去，干脆裝作沒看見，只是淺淺瞪了顧晚晚一眼。
顧晚晚低頭抿嘴笑。
禁軍快步進來報：“回皇上，呂川洋他……”
顧晚晚心頭一沉：“他怎么了？”
死了？
“他被太后的人帶走了。”
皇帝眉頭一皺：“太后如何得知此事？”
沈弈淵掃一眼榮閣老，忽然明白，榮閣老的倚仗，并非是榮嬪，而是太后。
顧晚晚也是又驚又怒，這事兒太后也要摻和？
“父皇。”
皇帝看著寶貝女兒憔悴的臉色，想著昨晚的驚心動魄，怎么也不能就這么算了。
何況，呂川洋害死那么多無辜女子，總要治罪的。
誰帶走，也沒用。
皇帝略一沉思，覺得先把退路堵死。
“晚晚，你先回宮去，沐浴更衣，好好休息。
弈淵，你再辛苦一趟，去一下大理寺和刑部，再叫石抱石，讓他們聯合審查此案。
呂川洋被帶走了，不是還有他夫人嗎？夫妻一體，先從他夫人審起。”
“告訴他們，做好審問筆錄，朕還要查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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