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中，慈貴妃坐在首位，她身體不好，臉色一貫的蒼白，今天這種日子沒有抹胭脂口脂，看起來越發脆弱。
她長相很大氣端莊，眉眼也帶著柔善，平時對顧晚晚也算照顧。
她比皇后要年長幾歲，皇后在時，她也從未與皇后起過沖突，相處也算和睦。
慈貴妃的兒子是皇長子，雖說不是嫡子，但那時顧星離尚未出世，皇長子的身份也很尊貴，就封為皇太子。
后來顧星離出生，太子已經穩坐東宮，而皇后也并不想讓自己的小兒子去坐那個位子，相反還不如做個閑散富貴王爺。
顧晚晚清楚母后的心思，她貴為嫡公主，母后卻鼓勵放任她做自己喜歡的事，去闖蕩江湖，就是不想為身份名聲所累，也是為阿離謀一條另外的出路。
現在阿離還小，或許太子不會生什么心思，但將來……那就未必了。
隨著阿離長大，他是唯一的嫡子，模樣肖像皇后，性格也不錯，又有沈弈淵親自教導，即便阿離不會想，一些朝臣也會推著他想。
而太子，為求安穩，也不會容得下。
顧晚晚看一眼垂眸坐著的太子夫婦，說到底，太子還是太平庸了一些。
除了是皇長子，其它的優勢一點沒有，什么都是平平，沒有一點波瀾。
這些年被懷王搶進風頭，太子也不多言一句，以至于懷王一直堅信，他早晚能入主東宮。
顧晚晚回想前世，到她臨死前，也不記得太子結果如何，不過想想，她都那么慘，太子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見到她來，一些位份低的妃嬪都起身行禮。
顧晚晚目光在她們身上掠過。
皇帝與皇后情深，后宮妃嬪不多，寵幸過的就更少，為彌補虧欠，皇帝在其它方面從不虧待她們。
因此，除了榮嬪懷王母子，把慈貴妃太子母子當作肉中刺之外，其它妃嬪之間的爭斗，就堪稱小小波瀾。
“大家不必多禮，入坐吧。”
妃嬪們入座，接著就是宗婦貴女來行禮。
顧晚晚一眼看到林雪柔。
林雪柔穿著月光色衣裙，看似素凈，實則行動之間似有月光流彩，烏發輕如瀑，一支翡翠蝴蝶簪子在其中，玉色光潤，水頭極佳。
比起之前在孟府的時候，看起來貴氣多了。
顧晚晚心中冷笑，臉上微訝：“這位……林小姐吧？林司慎林老先生的千金？”
懷王心里高興，本來還想著讓榮嬪把林雪柔介紹給眾人，點明林雪柔的身份，沒想到，顧晚晚也認識，還說破了。
這可真是無心插柳，這樣最好，由顧晚晚說出來，反而更加自然。
不過，顧晚晚是怎么認識林雪柔的？
轉念又一想，之前孟玄文在時，顧晚晚沒少去孟府，遇見過林雪柔，認識也不奇怪。
對，之前顧晚晚還經常去書院，而林雪柔就在書院。
林雪柔卻不像他那么樂觀。
自從知道懷王要帶她入宮，她高興得很，這些日子她也打聽清了懷王妃的情況，就是比死多一口氣。
懷王帶她入宮，還說要帶她見榮嬪娘娘，這其中意味著什么，她歡喜得想尖叫。
但她又得知進宮是為了先皇后的祭日，她又心中忐忑。
她知道，這樣的話，勢必會遇到顧晚晚，她還沒有和懷王說過，她與顧晚晚的恩怨。
有心不去，思來想去，實在不想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
林雪柔想著，到時候那么多人，她就縮在后面，不引起顧晚晚的注意，再說這是先皇后的祭日，顧晚晚怎么也得收斂些。
帶著僥幸的心思，她還是跟著懷王來了。
可沒想到，顧晚晚一眼瞧見她，還點她的名。
林雪柔硬著頭皮，福福身道：“民女林雪柔，拜見公主。”
顧晚晚也沒叫起，踱步到她身邊：“民女？那本宮倒是不明白了，你一個民女，是怎么能到這里來的？”
“我……”
懷王開口道：“晚晚，雪柔是跟著本王進宮來的。”
顧晚晚偏頭看他：“懷王兄？林雪柔跟你入宮？這是哪一出？嫂嫂呢？”
懷王臉色微僵：“王妃她身子一直未好，今日沒來，稍后我給皇后娘娘上兩炷香。”
顧晚晚微蹙眉：“那我得去看看嫂嫂才是。不過，懷王兄怎么會認識林雪柔的？”
“她不是住在孟府嗎？原來和孟玄文不清不楚的，”顧晚晚一臉疑惑，“孟家咎由自取，現在沒有資格入宮，林雪柔就找上懷王兄了？倒是好本事。”
此話一出，殿內的人都議論紛紛。
懷王的臉色黑如鍋底。
林雪柔抬頭，神色惶恐，楚楚可憐：“公主殿下！我之前的確住在孟家，孟公子是家父的學生，家父生病，孟公子請父親入府治療，我是父親唯一的女兒，自然要伺候左右。
我與孟公子清清白白，不知公主所說的，不清不楚，從何而來？”
她一邊說，眼淚滾滾而落：“我一向注重自身聲譽，家父也教導嚴格，我不敢有半分逾越之舉，公主……您身份尊貴，卻不能隨意誣蔑民女的名聲。”
顧晚晚輕笑：“林雪柔，不必把話題往身份上扯，說得好像本宮用身份壓你一般。
你與孟玄文，究竟是什么關系，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口一個文哥哥，你瞞得過本宮，瞞得過在座的人，書院的學子們還沒聾呢。”
“你父親教導嚴格，卻允許你今日住到孟家，明日跟著懷王兄入宮，還真是夠嚴。”
林雪柔臉色青白交加，懷王起身上前：“晚晚，我帶她入宮，也沒有別的意思。
只因林老先生學識淵博，乃文人之首，天下學子，皆以他為榜樣，林小姐雖只是民女，但卻不失文人風骨。”
“晚晚，今日是皇后祭日，何必如此？”
顧晚晚還未開口，門口有人脆聲道：“懷王兄，這話說得可有點不對了啊。”
林雪柔聽到這個聲音，腦子里一空。
顧晚晚微挑眉，后面的話也咽回去。
顧川霖手執扇子，快步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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