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時分，傅老爺子特意屏退了傭人們，把丁夢雪叫到了樓下的客廳。
“夢雪啊，爺爺有件事想跟你說。”他坐到沙發上，“你也先坐。”
丁夢雪既困惑又有些不安地盯著老爺子，不知道他到底是要說什么：“……好，您說，我聽著。”
因為之前對老爺子下手，替換藥的事，每次和老爺子對視的時候，她總是會下意識有點心虛。
這是控制不了的。
當然，老爺子并沒有發現，就算注意到了，也猜不到是什么原因。
因為他從沒想過，換自己藥的人會是這個丫頭。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傅老爺子咳了兩聲，正式展開了話題。
丁夢雪一愣：“知道，他叫丁盛，是傅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我養父的下屬……”
怎么突然提起這個？
老爺子緩緩點頭。
“不錯……我們大家，原本都是這么以為的。但直到兩天前，我們才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什么意思？”
她徹底蒙了。
傅老爺子示意她看放在茶幾上的那份文件。
“你看看就知道了。”
也許是預感作祟，丁夢雪這會兒忽然就不敢去打開那文件袋了。
“爺爺……您就直說吧。”她擠出一個笑，“到底是什么事？”
她腦子里做了無數猜想，可最終沒有一個猜對了的。
當聽到老爺子親口說，她其實是傅爸爸的私生女的時候，整個大腦幾乎都是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
她瞪大雙眼，猛然站起，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
這一次不用老爺子開口，她自己就已經撲了上去，像是為了確認這只是一個荒唐的玩笑般，飛快地打開了文件袋。
只是里面的內容，卻再次像一道驚雷一般劈在了頭頂。
她居然……真的和琛哥哥有血緣關系？同一個父親的概率，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不……這不可能，這份鑒定書肯定是假的！”她突然高聲尖叫，用力將手里的文件摔在了地上，“我和琛哥哥不可能會有血緣關系！”
如果他們真的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妹，那么……她曾經做的那些，不都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活到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都是白費？
這份鑒定書，簡直就像一個巨大的巴掌，狠狠地抽在她的臉上！
她說什么也不會相信！
“孩子，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可它是千真萬確的。”傅老爺子也有點不太忍心，因為他清楚，這孩子對自己的大哥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
越是這樣，當她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后，就越是難受。
他拄著拐杖起身，來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來，站起來，冷靜一下，好好面對現實吧……”
丁夢雪嘶吼著抬起頭，忽然猛地起身，一把推開他，歇斯底里地喊道：“──走開！你這個騙子！”
傅老爺子沒有防備，當即便是一愣，身體往后倒去。
身后是空的地板，沒有任何墊子之類的東西，老爺子整個人被這一推，重重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然后，便動不了了，也發不出聲音。
“嗬……嗬……”
只能僵硬地看著丁夢雪的臉，嘴里吐出幾個模糊的字。
丁夢雪也愣住了，看著眼前這一幕，她十分地害怕。
“我……我不是故意的……怎么辦？”她慌張地左顧右盼，心想，不能讓人知道老爺子是被她給推倒的！
可眼前這景象，一看就知道老爺子不可能是自己摔倒的！沒人會相信！
忽然，她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平復下呼吸，撩開因為剛才發瘋，而有些凌亂的頭發，嘴角揚起一抹令人心驚的微笑。
“爺爺……對不住了。”她低喃道，走上前去，俯下身，把傅老爺子往樓梯上拖去。
老人家的身體本來就輕，所以她還算是能拖得動的。
一番努力后，她站在樓梯中段往下看了一眼，又看看腳下仍舊不能動的老人，眼一閉，便伸手將老人一推，向樓梯下滾去。
可憐傅老爺子全程都是清醒的狀態，卻發不出聲音，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丁夢雪推下樓梯。
在樓梯上滾了一圈，在終點停下來時，才徹底失去意識。
而丁夢雪也松了口氣，這才大聲尖叫，把傭人們喚了進來。
“爺爺出事了──！快來人啊！”
……
“你說，你從自己房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老爺子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醫院搶救室外，傅景琛沉著臉再次向丁夢雪確認。
丁夢雪哭得梨花帶雨，幾乎喘不過來氣：“對……琛哥哥，爺爺他當時可能是見我剛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怕我傷心，所以想到樓上來安慰我……我實在想不到，他會從樓梯上滾下去，都怪我……”
“早知道，我就不回自己房間了……”說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攥住男人的手臂，“琛哥哥，爺爺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嗯。”傅景琛臉色有些難看，早知道，他就不該同意讓老爺子去跟丁夢雪說那件事。
一旁，林鹿秋靠在墻上，看著丁夢雪的側臉，像是在默默觀察。
等了許久，搶救室的門終于開了，一位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從里頭走了出來，摘下口罩，正是沈慕辰。
“師兄，怎么樣了？”林鹿秋第一個上前。
傅景琛的目光也緊盯著沈慕辰，臉色陰沉得可怕。
“病人身上有多處挫傷，以及骨折，但最嚴重的是有中風跡象，醒來后很可能會喪失語言和行動能力。”
沈慕辰冷靜地說完。
林鹿秋心情很沉重，前兩天見面時還好好的，現在卻成了這樣。
“有沒有生命危險。”傅景琛上前一步，沉聲問。
沈慕辰：“生命危險也還是有的，所以要先進重癥監護室，情況好轉了才能進普通病房。”
回答完以后，他就轉頭和護士交代其他東西去了。
傅老爺子被推了出來，仍舊是處于昏迷的狀態。
看著這樣的情形，傅景琛的臉色更可怕了。
“這位病人家屬，請問你還愣在這里做什么？”沈慕辰回過頭來，嗓音有些冷：“還不快去辦手續，簽字。”
“……謝謝師兄。”林鹿秋上前，主動握住男人的手，安撫他，“景琛，我們先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吧。”
她知道師兄那樣說，是為了讓傅景琛清醒和冷靜一點，不要站在這里耽誤事。
而且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這里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但對于把傅老爺子當做最重要的親人的他來說，這樣的反應，其實也不過分。
“小秋，我看他可能一時半會冷靜不下來，要不要我找個人陪你一起去？”沈慕辰關切道。
“師兄，這醫院我哪里不熟？這些事我都清楚得很，哪兒還需要叫人來幫忙。”她淡笑著搖搖頭，婉拒了沈慕辰的提議。
“再說了，你看，這還有這么多人呢，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她回頭示意，姚助理也在這兒。
“嗯，那好。”沈慕辰把口罩放在手里折疊了兩下，轉身道：“我先去忙了。”
“好，師兄你快去吧。”
目送沈慕辰離開，林鹿秋也拉了拉身旁的男人：“我們下去替老爺子辦住院手續吧？”
“嗯。”男人只說了一個字，便抬腿往電梯處走去。
丁夢雪止住哭聲，眨眨眼，連忙跟上。
姚助理左看右看，“那個……傅總，等等我，我也一起。”
老爺子被送去了icu，他們留在這兒好像也沒啥用了。
電梯里，林鹿秋側過臉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丁夢雪，若有所思。
察覺到她的視線，丁夢雪也轉過臉來和她對視了一下，然后嘴角輕輕一揚，笑容竟然顯得有些詭異。
林鹿秋不禁開始懷疑起她的精神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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