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秋的腦子很亂。
離開傅家時，她十分狼狽。
傅元凱這個人的話盡管可信度不是那么高，但他給出的證據卻也不是假的。
如果仔細看，他和傅景琛的五官，確實是有相似之處的。他們兄弟倆在少年時期，可能真的比現在要更像。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你，那你當時為什么要對我師父師娘他們說你叫傅景琛？”她想起不久前她站在傅家的花園里對傅元凱提出的質問。
傅元凱一臉無奈：“那是因為那一次我本來就是偷跑出家的，當然不敢說自己的名字了，所以就只能留了大哥的名字……”
“……不，我還是不會相信你的。”她淡笑著步步后退，“傅元凱，你的演技可真好。抱歉，恕我不奉陪了。”
然后她就走了，離開了傅家。
傅元凱沒有來追她，只是站在花園里默默地望著她離去。
……
冷靜下來之后，林鹿秋想了很多。
她覺得她應該親自找傅景琛確認一下。
之前她只和傅景琛提過當年的事一次，而那時傅景琛的反應也很平淡，只是簡單略過。
當時她沒有多在意，只覺得他可能沒有把當年那件事當做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沒有深入去提。
但如果他不敢深入去提的原因，是心虛的話……
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打開微信，和傅景琛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他發消息準備接她去傅家時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打出一行字，猶豫幾秒后，按了發送。
【傅景琛，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聊聊吧。】
本以為他回得會很慢，卻沒想到只過了不到一分鐘，回復就來了。
傅景琛：【明晚有空，去哪兒聊。】
她想了想，給他發了個餐廳地址定位。傅景琛那邊又簡短地回了兩個字：【收到。】
……
晉城人民醫院。
“出事了。”林鹿秋剛到醫院，還沒放下包包，就聽到周圍同事議論：“小林上周接診的那個心血管腫瘤的病患，病情突然惡化了，現在病人家屬正在院長那投訴跟大罵呢。”
馮延幸災樂禍：“可不是嗎，今天一大早就開始鬧，到現在都沒消停。所以說這病可不能亂治，那都是要負責的……”
“你們都沒自己的事做嗎？還在這兒討論什么？”方醫生拿著保溫杯路過，瞪了他們一眼，幾人連忙散開，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坐好。
“小林，你跟我過來。”方醫生把她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沒有對她落井下石，只是嘆了口氣：“你也先別著急，我覺得這事兒可能沒那么簡單，患者病情突然惡化也不一定是因為你的治療手段不對。總之，還是得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再下定論。”
林鹿秋點點頭，“我明白的，方醫生，我沒有著急，只是想先去院長辦公室找那個病患的家屬。”
“那你去吧。”方醫生擺擺手，“不過要記得，別跟家屬起沖突。現在做咱們這行的都得注意言行，病人為大，知道么？”
林鹿秋當然知道對方是為了她好，她定了定神，做好被誤解和指責的心理準備，去了院長辦公室。
一到辦公室，里頭的幾個病人家屬就齊齊看向了她，滿眼都是不信任和責怪。
“你還好意思來！都是你這個庸醫害得我男人現在被送去icu急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來！”
病人的老婆哭喊得仿佛丈夫已經沒了一樣，還想沖過來對林鹿秋動手。
院長正想阻攔，卻被其他幾個家屬給擋住了。而那中年女人已經跑到了林鹿秋面前，兩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給按在了門板上。
女人一邊哭一邊把她往門上撞：“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庸醫！你還我男人的命來！”
“請您冷靜。”林鹿秋握住對方的手腕，無奈對方的力氣比她要大不少，她光拼力氣根本就比不過。
“我想知道病人這幾天以來有沒有按照我的醫囑來做，你們先告訴我，他這幾天有沒有吃什么不該吃的？”
“好啊！你這庸醫居然還想把這罪過蓋在我們病人自己頭上？什么醫囑不醫囑的，你醫術不精，這就是事實！”其他幾個家屬紛紛指著她鼻子怒罵。
那抓著林鹿秋不放的中年女人還想伸手來扯她身上的白大褂：“你這樣的醫生，根本就不配穿這身衣服！”
院長辦公室外，不少醫生和護士聽到動靜都圍了過來，看見這一幕頓時面露同情，但有的也懷疑是林鹿秋太過年輕，醫術不濟所以醫壞了人，這才要承受病人家屬的怒火。
“請你放手！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們就這樣武斷是不是太過分了！”林鹿秋皺眉掙扎，身上的白大褂被扯得皺皺巴巴的，里頭的私服領口也差點被扯開。
但面前的女人并沒有打算就這么放過她，依舊死纏爛打地還想繼續對她動手。就在這時，一只堅固的手掌握住了女人的手腕，把她的手從林鹿秋身上移開。
沈慕辰眉頭微蹙，面色陰沉地看著這位家屬，“醫院不是任誰都能來大吵大鬧的地方，如果各位執意要繼續動手，那我只能叫保安過來了。”
女人先是一愣，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開始撒潑：“沒天理啊！醫生治壞了人還要叫保安來欺負人，這到底是醫生還是惡霸啊！”
這鬧的實在是難看。院長只能主動站出來對家屬們承諾：“事情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我向各位保證，如果病人的惡化真的跟這位林醫生有關，那我們院方一定會立馬把她開除。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看看病人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后續的責任我們院方該承擔的，一定不會推脫。”
“這可是院長你親口說的！”女人這才爬了起來，“責任全在你們醫院自己人身上，別想不承擔責任！”
這樣的病人院長也是見過了太多，他們無非就是怕人真出了事，還拿不到醫院的賠償，所以才要來鬧的。
死抓著林鹿秋不放，也是怕醫院不擔責，所以要趕緊把責任扣在她身上。
對林鹿秋，院長也是很無奈：“林醫生啊……你就暫時不要接診了吧，這段時間，你先停職。”
林鹿秋抿抿唇，察覺到身旁的沈慕辰想要上前和院長理論，悄然伸出手指，拉住了他的袖角。
“師兄……別。”輕聲對他搖了搖頭，然后她向前一步，站了出來，不卑不亢地道：“我知道了，但是院長，我想我還是有權利去了解患者這幾天的情況。”
見那幾個病人家屬們像看仇人一樣看著她，院長也無奈地搖搖頭。
“可以倒是可以……只要你有這個毅力。”不怕被這幾個家屬撕了就行。
林鹿秋冷靜地看向家屬們：“我相信，只要病人家屬最終的目的和我們一樣，都是讓病人健健康康地活著的話，他們不會不配合的。”
家屬們瞪了她半晌，想起還在icu的家人，終究是沒有再鬧。
比起賠償，他們肯定是更想要自己的家人活下來。
……
“小秋。”醫院走廊里，沈慕辰語氣溫和地叫了聲她的名字，抬手拍拍她的肩。
“別擔心……我相信，那不會是你的錯。”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任她，他都會是那個站在她身邊的人：“一切的誤解，終將會解開的。”
“……嗯。”林鹿秋振作起來，眼眶微熱，如果沒有人安慰，也許她反而會更堅強一點。但人受了委屈，終究還是想要獲得溫暖能量的。
而沈慕辰，就是那個總是能默默給她溫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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