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電話李勝利就過來了，手里還拎著復順齋醬牛肉，進門看見方蟄便吐槽：“真是貴客啊，我姐就差盼星星盼月亮了。”李勝利現在的心態就是，你不承認我也認你這個姐夫。
方蟄瞥他一眼就去了陽臺，李萍從廚房里出來瞪眼怒斥：“沒求你來，不想呆就滾蛋。”
李勝利縮著脖子放下醬牛肉，到陽臺關上門道：“你怎么弄的？”
方蟄知道他問的啥意思，懶得跟他廢話：“上回跟你說高科技園區的地，你拿了沒？”
李勝利嘆息道：“沒錢啊，建材市場那邊三期在建，我哪有余錢？”
方蟄不說話了，遞給他一支煙，不緊不慢的抽煙，眼睛盯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李勝利見他沒后續，心里反倒急了，瞇著眼睛瞄著他：“你什么意思？說明白點。”
方蟄還是懶洋洋的不說話，眼睛看著窗外，一支煙抽完了掐滅，拍拍手轉身開門回去了。
這反應讓李勝利心里跟十幾頭貓在撓似得，這啥意思？你說明白行不行？這也就是忌憚在李萍的家里了，換成在他家里，滿清十大酷刑都得過一遍，逼著方蟄講明白。
菜上桌了，方蟄一副主人翁的姿態，坐的穩穩當當，扭頭找酒的時候，李萍遞過來一瓶參茸酒，方蟄接酒瓶的手抖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萍，得到一個全是水的眼神。
得，酒也不接了：“滿上！”李萍眉開眼笑的過來，開瓶倒酒，熟練的不行，完了還瞪一眼弟弟，然后才給倒酒，似乎在嫌棄這家伙來的不是時候。
“姐，是姐夫讓我來的。”李勝利對付李萍業務相當的熟練，一句話李萍就樂了。
方蟄裝聾作啞，夾了一顆花生米在嘴里嚼著，又來一顆，一顆接一顆，吃的很爽。
等到李萍摘下圍裙也上了桌，面前放著一罐健力寶，方蟄才端起杯子，朝李勝利晃一下：“喝！”嘖的一聲，兩人很默契的沒有拼的意思，一人半杯。
一杯酒喝完了，李萍拿起瓶子倒酒的時候，方蟄才不緊不慢的開口：“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共和國未來要趕超歐美，就指望計算機和相關的產業，比如互聯網。一旦國家大力發展這個，你說未來最賺錢的行業是什么？你動動你的豬腦子，我都說那么清楚了還問。”
一通噴過來，李勝利非但沒生氣，反倒是露出沉思的表情，好一陣才反問一句：“我看好的是汽車行業，正準備投資一個輪胎廠，給帝都汽車廠配套。這方面我也有關系。”
“汽車行業么？這在國內倒是個朝陽產業，也是個能長久做下去的產業。我支持你做這個。”方蟄點頭認可了李勝利的觀點，就沒有然后了，李勝利又被噎著了，你就不勸我？
知道自己在方蟄面前沒有反抗的余地，李勝利嘆息一聲道：“你打算放棄中關村那邊？”
“為什么要放棄？”方蟄奇怪的看他一眼，李勝利趕緊跟進：“你不是把錢都砸大廈上頭了么？你手里還有多余的錢在帝都這邊折騰？”
“這跟你有啥關系？你又不打算涉足這一塊，我沒錢那就等等唄。”方蟄很自然的反應。
“建材市場的股份，要不要找人接手，價格你放心，保證合適。”李勝利冒出這么一句話，方蟄卻絲毫沒在意的一擺手：“過戶給你姐吧，將來她把賺的那點錢都敗光了，好歹有個給兒子買奶粉的錢。”
李萍一聽這話臉就長了，輕輕的打了方蟄一下：“你瞎說啥？我憑啥就敗家了？”
“眼高手低的婆娘，敗家不是遲早的事情么？”這冷水結結實實的潑過來，還夾帶冰塊的那種。李萍被噎的也沒心情吃飯了，卻沒朝方蟄發火，反倒是瞪著李勝利：“都怪你！”
這種神奇的邏輯，別人理解不了，李勝利是肯定能理解的。大概意思就是，不是你提這個那個的，我就不會被他潑冷水影響心情。就算方蟄說的是實話，那也是李勝利的錯。至于問題的真實原因，那從來都不是重點。
“是是，都是我的錯。”李勝利非常的敷衍，轉頭繼續盯著方蟄：“你真的要等幾年？”
方蟄點點頭：“我也沒什么好辦法，帝都這邊沒根基不說，未來的發展重點肯定是先緊著南邊。眼下最要命的是那棟摩天大樓，不能少于一百米，不下十個億的投資。就算是有貸款，那也是要還的。這是ZZ任務，關系到未來遠大公司的生存環境。”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勝利覺得自己明白了，點點頭：“你要有信心，那我就干。擠一擠，湊點錢先拿地，設計什么的拖一拖，差不多你也該寬松一些了。到時候一起干就是了。”
說到底，李勝利還是不放心，剛才甚至拿建材市場股份的事情試探方蟄，沒想到這家伙根本就不在乎，直接丟給李萍，那可是花了五百萬換來股份。就這么不要了，看來老姐在這個問題上太英明了，兒子生下來真的把主動權都拿在手里了。
李勝利瞥了一下眼角，看見李萍這會心安理得的樣子不說，眼睛里根本沒別的，只有這個剛才眼睛都不眨一下，丟給她一份現在價值至少上千萬的產業。羨慕是不會的，佩服是真的。這位姐姐是個狠人啊，說生孩子就生孩子，未婚單親媽媽的名頭，就這么扛了。
“你想多了，我其實無所謂，我關心這個的原因是你姐姐腦子發熱，砸了點錢去弄電腦相關產業。那個郭玉容就是個騙人的鬼，你姐姐非要跳下去，我拉都拉不住。反正她也沒吃過啥社會的虧，本意是讓她受點社會毒打。”說到這方蟄停下了，看了一眼臥室的門。
李萍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微微的扭了扭腰：“我知道自己蠢，所以才要抓緊你。”
李勝利知道老姐完蛋了，今后肯定是隨方蟄擺布還滿心歡喜的節奏。不過反過來說，李萍處理的有很有分寸，這不方蟄還是伸手了么？
“電腦的這個東西，開始肯定是暴利，隨著國內經濟的高速發展，競爭會越來越激烈，電腦配件的價格會變得透明，利潤空間會被壓的很低。這也就是我最初不想介入的原因，這行想賺大錢，就得做一個品牌，在形象設計上頭做文章，同樣的配置，你的產品好看。國內做電腦品牌技術含量不高，要做一個品牌出來，大量砸錢是唯一的選擇。”
李勝利聽到這里舉手道：“配件走銷量不行么？”方蟄點點頭：“行啊，大頭讓別人賺，你甘心還是不甘心？反正我是不甘心的，你姐現在沒啥，將來也不會甘心的。”
李萍很配合的表態：“我聽你的！”
一瓶酒喝的差不多見底了，李勝利才摸著下巴道：“中關村那邊到底怎么運作？”
“蓋樓出租！你賺這個錢就夠了，剩下的讓你姐姐來賺吧。將來可以在帝都周邊的郊縣做點文章，機箱、電源、鼠標、鍵盤這些，都可以自己生產，最后就是組裝廠的流水線了。真要把品牌做起來了，規模做出來了，解決了大量的就業，你看地方政府怎么對待。”
李萍有頓悟之感，順暢的接過話道：“這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吧？就跟你在松江搞服裝產業，大量的用工，只要合法經營，誰都不敢輕易碰你，誰碰就是地方政府的打擊對象。”
方蟄笑了笑沒再說了，端起酒杯喝完最后一口酒，拿起碗遞給李萍：“盛飯。”
“我姐姐不是已經在南邊做配件了么？帝都這邊怎么說？”李勝利最后確定一下，方蟄笑道：“技術積累啊，蠢貨！現在的電腦產業不過是初級階段，芯片啊，半導體這些，那是國家隊該做的事情，我們只做組裝，就在電腦的兼容性和外觀上做到比別人好就行了。”
“行，我知道了。”李勝利不在糾結，端起杯子干掉。
吃飽喝足的李勝利一句話都沒有，拍拍屁股就走了。方蟄在陽臺抽煙，看見他是有帶司機的，腮幫子抽了一下。李萍過來抱著手臂搖幾下：“我真那么蠢啊？”
方蟄點點頭：“如果你是一般的家庭，做配件不算蠢，這么好的基礎只做配件，蠢不好說，沒有遠見是肯定的。不過你一個女人，還要帶孩子，要求你有看到十年后的遠見太過了。”
“那個建材市場的股份，你別生氣。”李萍終歸是姓李的，剛才李勝利提到這個時候，她心里是懸著的，即便方蟄一點都不在意，她現在也不踏實。
“當初提議弄市場本身，就是嫌他太黏糊，打算對付一下。沒指望這個能給我帶來多大的好處，誰想到你對自己都那么狠，也怪我對著你的時候，意志太不堅定了。”
“咯咯咯！”李萍掩著嘴，笑的花枝亂顫。
第二天一早，李勝利就來敲門了，方蟄還在睡覺，容光煥發的李萍開門時還不高興的懟他：“一大早的敲門，催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