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外匯，遠大公司的優勢自然不大。這個跟談不談感情沒有關系，站在雙方的立場，自然都是要竭力爭取最大的利益。所以方蟄在確定成本價格后，給邱小優打電話確定價格時，兩人又就“感情”的問題進行了深入交流，其中不乏互相問候對方女性親屬的話語。
蔣韻還是頭一次看見方蟄頭上冒汗，扯開襯衫對著電話吼：“就這個價錢，愛做不做？我可以少賺錢，我不能虧本。胡攪蠻纏，下次別讓我看見你，不然干死你。”
上前拿茶杯兌水的蔣韻，聽到了電話里微弱的聲音：“你來啊，老娘XX了，擺好姿勢。”
蔣韻的手抖了一下，茶杯差點掉地上，趕緊站一邊倒熱水，順便假裝沒聽到。
“那就這樣吧，我等你的樣品。”方蟄掛了電話，蔣韻沒聽到后面的內容，應該是某一方妥協了。看著面紅脖子粗的喘大氣的方蟄，好像也不是勝利的一方。
平時還算儒雅的方總，一旦談到利潤，立刻就換了一個人啊。
掛了電話的方蟄又撥號了，接通后便道：“老秦，那種料子，你們確定能生產？”
放下電話的方蟄露出得意的微笑，蔣韻就像看到鬼一樣，這嘴臉變的太快了。
“方總，好消息么？”蔣韻小心的問，方蟄點點頭，端起茶杯喝一口被燙著了，吐掉了也沒生氣罵人，而是笑了笑：“一種新料子，金鑫那邊掌握了生產技術，不用去找別的商家采購面料，成本能降低百分之十左右。”
“那倒是好事。”蔣韻表示肯定的時候，方蟄笑道：“早幾年這種面料國內不能生產的時候，進口價格高的讓人難以接受。后來國內能生產了，國外的價格立刻降低了。過幾年你再看，國外的紡織業還能勝幾個能打的。”
“價格談妥了么？”方麗華推門進來，方蟄擦了擦額頭的汗：“談妥了，美元。邱小優這個女人，沒看出來啊，是個硬茬子。”
“按照現在外匯的牌價，換成人民幣二十多，算上運費，利潤很低了。”方麗華飛快心算，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方蟄無奈的搖頭：“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國家改開以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輕紡工業和相關的制造業，為了企業生存，國內同行競爭激烈。考慮到國家的補貼，這筆買賣還是有賺的。”
“等一下，我看未必有賺，外國人的身材普遍要高大一些，所以在用料上會多一些。”
蔣韻這個提醒很及時，方蟄聽了頓時呆住了，一拍腦門：“上這個女人的當了。”
“你別嚇唬方總，賺還是有賺的。方總才不會做虧本買賣呢。”方麗華笑著打趣，她倒是看穿了方蟄在演戲，蔣韻果然反應過來，瞪眼跺腳：“長的帥的男人最會騙人了。”
“哈哈哈，這話我愛聽。”方蟄又一次得意的笑了起來，轉頭對方麗華道：“原來準備的商標里，選一個出來用在這種襯衣上。就算不賺錢，未來五年這生意還是能做的。還是那句話，重點集中在國內市場，國產面料哪種最好用哪種。”
“方總，難道說還要創立一個國內襯衣品牌，用以對抗國外的品牌么？”蔣韻好奇的問。
方蟄搖搖頭：“你想多了，高端市場就別想了，國人崇洋媚外的風氣，沒有三十年轉不過彎來。未來國外的頂尖品牌殺進國內，哪怕全都是在國內生產的，國人也愿意花冤枉錢去買。這是先走一步的底蘊，我們還是現實一點吧，先把中低端市場給占了。”
“那不是要跟國內的品牌打仗？”蔣韻有點遺憾，還以為方蟄能搞出花樣來呢。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國內市場太大了，根本舍不得好不好？爭市場就只能打仗，好在現在國內市場對于中高端服裝的需求才開始，我們介入還不算晚。”
作為一個生意人的方蟄，自然是不會做虧本買賣的。這個新品牌的襯衣，回頭就能冠以出口歐米的名頭，然后在國內市場熱銷。當然還是要很多準備的，所以先開個會。
國人對于體制質疑，巔峰時刻在互聯網上，到處都是“這國怎、定體問”的腔調。認為外國一切都是好的，現在如此，將來很長時間也是如此。最可恨的還是國內有一群被洗腦的“精英”，永遠都拿國內的缺點跟西方的優點去比較。
一日的忙碌結束之后，方蟄掛著包出門下班，現在的方總絕對不會讓自己太辛苦了。不然日忙夜忙的營養跟不上，營養快線還沒出現呢。方總也不是做飲料行業的。
一直把自己定位為普通人的方蟄，不會輕易的去做太多嘗試。總要把現有行業做出一個樣子來，再想著去涉足別的行業。走穩一點，別跟某些知名企業家學。長城貼瓷磚，喜馬拉雅山炸個口，這智商稅還是別人去交吧。
殷紅又一次等在樓下，方蟄看看身后，沖她招手：“上我的車？”
“我讓司機回去了，只好蹭方總的車了。”殷紅笑語盈盈暗的上前，走近時看的清楚，她可是精心打扮過的，頭發都是新做的。
“要喝酒的話，就得帶個司機了。”方蟄征求一下意見，喝不得又她決定。
“那就不喝了，最近沒少喝，我聞著酒味就想吐。”殷紅這個新官上任，看來也不好過。
“那就不喝了，上車。”方蟄一揮手，殷紅上車指路。
地方是殷紅選的，到地方下車，指著不斷太大的酒樓道：“這里可以簽單，味道還不錯，主打魯菜，最受歡迎的是這里的蔥爆海參。”
方蟄一聽菜名就來精神了：“這個好，今天要多吃點？”
殷紅掩著嘴笑了起來，上下打量一番方蟄，低聲道：“方總正年輕啊。”
你居然開車？證據就在眼前。方蟄絲毫沒有年輕人的羞澀，臉皮厚穿甲彈都打不穿的那種，極為淡然的表示：“補呢，越早越好，尤其是食補為優先。”
殷紅頗具意味的笑了笑，開車這種事情適可而止，別動不動焊死車門沒有轉圜的余地。
“還是跟方總吃飯比較輕松，現在的飯局沒有不喝酒的，還得喝好酒。上任不過一周，我喝了七八頓了，茅臺、五糧液、古井貢、秦池、女兒紅，光酒就喝了那么多種。還有一次吃的西餐，喝的紅酒。”殷紅說著話，語氣感慨。
“普通人羨慕當領導的吃吃喝喝，真坐在這個位子上，幾天就厭煩了，還不能不繼續。”方蟄說著也露出無奈的笑容，他的情況還好點，沒那么多來往宴請。方麗華在前面頂著，他這個老板兇名在外，就算有人看他不順眼，覺得他不給面子，也不會輕易找茬。
“沒法子，國內風氣如此，你不能太另類。”殷紅笑著端起茶杯，做了個敬的動作。
方蟄搖搖頭：“非也非也，國內國外都一個樣。以米國為例子，米國人熱衷開派對，一個人要是很少參加，也會被身邊的人看不起。甚至懷疑有社交恐懼癥，精神病的一種。”
殷紅露出驚訝的表情，她還真是頭一回聽這個。方蟄笑道：“別說國內辦事講關系，國外也一樣的。這種事情不分國內國外，舉個簡單的例子，米國有幾個家族，比如亞當斯、杰斐遜、羅斯福，肯尼迪，這些家族在米國政壇都是常青樹。不要以為發達國家就真的民主。”
殷紅想了想道：“別的國家我不知道，但是我有幾個同學留學日本，后來都留在日本了。他們回國探親的時候，我們聚過幾次，我看他們在日本生活比國內好很多。”
“這跟制度有什么關系呢？你那些同學如果是搞學術的還好點，如果是在日本的企業里，他們的待遇可能會不錯，但是在權利結構上，肯定處于底層的。日本現行體制是二戰后米國的刺刀威脅下構建起來的，但也只是形式上的改變。日本無論朝野，等級森嚴。國人在日本，再怎么有能力也很難混出太大的名堂。”
殷紅被方蟄顛覆的論調搞的有點暈乎，該不該相信他的說法呢？還是先放放吧，談正事。
“以后有機會一定好好了解一下，方總，菜上來了，先吃飯。”
兩人還是喝飲料，菜都上來之后，方蟄還真的猛吃海參。一盤菜差不多都進了方蟄的肚子，緩一緩的時候，方蟄才開口道：“今天說的話，私下里說，出門我就不認賬了。”
殷紅坐直了身子，低聲道：“還請方總賜教。”方蟄點點頭，先點上一根煙，不緊不慢的語氣平和道：“水家嘴那邊的大廈呢，本來計劃在三年后或者更晚一點的時間啟動。現在提前啟動呢，從設計到動工，至少半年吧。最快明年初動工，初期的資金不需要貸款。”
殷紅聽出一點味道來了，說明這工程不是方蟄主動要開始的。那么……。
“我這能拿到多少？”殷紅果斷的表態了，方蟄做沉思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