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都督請留步 > 第419章 不戰而屈人之兵
  蕭綱自從退位后不得不搬到吳興,整個人都委頓了不少,看上去老了十歲不止。為了“避嫌”,蕭映和陳霸先等人一直沒有跟蕭綱聯系,連“靖安侯府”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然而如今事態緊急,劉益守套在他們脖子上的繩索似乎越勒越緊,令人窒息。蕭映和陳霸先都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很快便聯袂登門拜訪蕭綱。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蕭綱很清楚蕭映等人的目的,然而,他卻是如石頭一般,動也不動,根本聽不進任何勸進的話。

  靖安侯府的書房里,蕭綱面無表情的枯坐于書案前,蕭映與陳霸先二人站在他面前,臉上的表情很是無奈。

  “陛下何苦這樣頹喪?劉益守入主建康不久,人心未附,現在起兵還有機會。要是再過幾年,可就真的沒機會了。”

  陳霸先壓住內心的不耐勸說道:“請陛下仔細想想,就算陛下不起兵,那劉益守能夠放過陛下么?遲早都是要動手的,現在反抗還有一絲機會!遲了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在陳霸先看來,蕭綱現在幾乎已經失去他曾經擁有的一切,并且基本上完全沒有可能奪回來了。事情到了這一步,難道還不奮起一搏么?

  搏一搏還可以期待一下奇跡,要是連拼搏的勇氣都沒有,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陛下,劉益守心狠手辣,現在不動手,不過是顧忌先帝的遺澤,怕人說他忘恩負義。但用不了幾年,待他徹底掌控梁國大權后,包括陛下在內,其他幾個藩王只怕是一個也活不下去。”

  蕭映也站出來勸說道。

  然而,他們說了這么多,蕭綱的表情依然沒變,好像對方說的東西跟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似的。

  “二位請回吧,在下如今只是靖安侯而已,當不起什么陛下。”

  蕭綱站起身,轉身面朝墻壁,背對著蕭映和陳霸先二人,看起來已經失去跟他們對話的興趣。

  蕭綱如此堅決的拒絕態度,是陳霸先他們沒有想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劉益守在蕭綱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可怕回憶,導致這位曾經稱帝的蕭氏嫡系連反抗的心思都被掐滅了。

  “如此,那我等便先告辭了。”

  蕭映很有些失望的說道,二人行禮之后退出書房,無可奈何的轉身便走。

  扶持蕭綱起兵復辟的計劃很好,然而在第一步就遭遇了挫折。如果蕭綱不肯合作,那蕭映和陳霸先二人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

  在蕭映等人勸說蕭綱自立的時候,劉益守也沒閑著。

  到建康述職的姚僧垣、章法尚、沈巡三人,還沒進臺城,就先到雞鳴山上劉益守暫住的“吳王府”來“拜碼頭”。

  一般官員來建康述職,其實也未必一定要先見劉益守。但他們來自被朝廷“點名”的吳興,顯然是不一樣的。

  這三人接受朝廷的調令前往建康述職,若是沒有劉益守的照拂和首肯,前景絕對是渺茫和黯淡的。只要劉益守稍稍暗示一下,便會有無數趨炎附勢之輩變著花樣整他們。

  誰都明白,現在的蕭歡,不過是劉益守推在前臺的一個傀儡而已。

  或許有一天劉益守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蕭歡有機會出頭。但排除那樣渺茫的可能性,在劉益守還主持建康大局的時候,繞過這個人直接去接受皇帝的“召見”,是極為不妥的。

  府邸書房內,劉益守親自給姚僧垣、章法尚、沈巡三人倒酒,親切說道:“諸位趕路辛苦了,這杯酒就當是為你們接風洗塵的,來,我先干為敬。”說完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這三人看劉益守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不似外界傳言的那樣猙獰可怖,便放下心來,也將杯中之酒一口喝完。

  屋子里緊張而尷尬的氣氛頓時減輕了許多。

  “這次請姚先生入太醫院,實則是為了編寫醫書而來。自葛洪以來,南面醫術頗有精進。然而缺乏體系,不便于傳播后世。

  姚先生家學淵源,想來是不吝于敞開胸懷的吧?整理太醫院的醫書,將其歸納成冊。按照不同類型的病癥分類,重新編寫整理,這件事任重道遠。在下只懂兵法,只懂殺人不懂救人。此事就拜托姚先生了。”

  劉益守雙手攏袖對著姚僧垣深深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

  姚僧垣連忙還禮,激動說道:“吳王殿下所說,正是在下畢生心愿,此事在下務必會盡力的,請吳王放心便是。”

  聽其言,觀其行。章法尚、沈巡看到劉益守如此謙遜低調,知人善任,心中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氣。他們原以為對方將自己調離吳興,不過是為了爭權,沒想到劉益守的立意比他們預料的要高太多了。

  不可否認,此人極有可能是南面將來一二十年最大的權臣了,但是,此人似乎也是個能干事的,并非一味爭權不顧他人死活。

  “新任尚書令陳元康乃是在下心腹,章先生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他說。尚書府具體如何運作在下也不太清楚,章先生有哪方面的才干,到時候可以挑選合適的職位。”

  劉益守面帶微笑對章法尚說道。

  “吳王費心了,這些都是小事,都是小事。”章法尚受寵若驚,沒想到自己也能在一定范圍內挑選職務。

  姚僧垣、章法尚在吳興都屬于“投降派”,他們被劉益守重用,不過是“千金買骨”的套路罷了,一點也不奇怪。

  沈巡一臉緊張的低著頭,不知道劉益守會如何安排自己。他是吳興沈氏的旁支,很早就已經遷出吳興,舉家居住在東陽郡(浙江金華),這也是他為什么會來建康的原因之一。

  沈巡和沈恪,做出不同的選擇,都不是因為個人利益,而是為了家族利益的最大化,同時兼顧了他們自身的情感與家庭利益。

  “吳興沈氏先祖沈勁,當年獨守洛陽,誓死不降,令人欽佩啊。”

  劉益守沒有說沈巡的事情,而是感慨沈氏先祖。

  “我等后輩不敢辱沒先祖。”

  沈巡一臉肅然的拱手說道。

  劉益守微微點頭道:“如今北伐在即,沈將軍是希望奔赴青徐前線,還是去襄陽守備一方?”

  嗯?

  居然是這樣的問題。

  沈巡想都沒想,對劉益守行了一禮說道:“末將愿意奔赴青徐,參與北伐。”

  “沈將軍有心了。”

  劉益守含笑點頭,顯然是對沈巡的態度感覺滿意。

  “諸位可以將今日在下的承諾告知在吳興的父老兄弟。外面有人傳言本王排除異己,實在是婦人之見。如今強敵環伺,就算是當了天子又能如何?

  此番北伐,本王就是要讓那些無知之輩看看到底是誰在保家衛國,誰在禍亂一方。”

  “吳王高義!”

  三人齊聲說道,神態甚為恭敬。

  “嗯,時候不早了,諸位今日先在驛館住下,明日再去臺城點卯吧。沈將軍要去青徐,我會派人護送你先到壽陽,戰爭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結束的。”

  說完,劉益守親自將三人送出府邸。

  等他們三人離去之后,劉益守將陳元康找來商議大事。

  “以尚書府的名義下令,調蕭映為廣州刺史,陳霸先為番禺太守。接到政令三日內必須離開吳興!”

  劉益守語氣很是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主公,這是……準備動手了么?”

  陳元康面露驚訝之色,他還以為劉益守會把吳興的事情壓一壓,處理完北伐的事情后再動手的。

  “火候差不多了,我會讓于謹帶一萬精兵配合你。他只是施壓,此事,多半不會真正動手。”

  劉益守沉聲說道:“吳興內部的勢力,我們已經打壓得差不多了。將蕭映等人調走,也是給吳興的豪強們一個臺階下。

  如果他們不想魚死網破,定然會對蕭映等人施壓,讓他們離開吳興。然后吳興沈氏帶人參加北伐,北伐之后,我可以在臺城給他們留個位置。

  要是冥頑不靈,那就沒辦法了,只好動員會稽與吳郡的人馬動手,配合我們合圍吳興的豪強。”

  調動三吳之中的其他二郡一起動手,誰動手誰就是自己人。劉益守這招可謂是又黑又辣。

  “主公是要三管齊下,解決三吳的問題,讓我們可以安心北伐。此策甚妙,不戰而屈人之兵。”

  陳元康微微點頭,一臉欽佩。要不怎么說劉益守厲害呢,那種一言不合就掄起刀去砍的人,才是最低級和底層的存在。

  真正厲害的,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辦妥了。

  “陳霸先和蕭映到了廣州,天高皇帝遠,他們只怕會坐大啊。”

  陳元康感慨說道。

  廣州西南面豪強眾多,歷來都是聽調不聽宣。而且地方上還有很多酋帥,有奶便是娘,不服教化。

  陳霸先等人到了那邊之后,舞臺廣闊到難以想象!

  “反正,我們最后也是要收拾廣州(范圍很大)的那些人,讓陳霸先去對付他們,驅虎吞狼,何樂不為呢?我們現在最缺乏的,就是發展的時間。為了爭取時間,可以作出一定的讓步。”

  政治的秘訣就在于妥協和分化瓦解,吳興豪強與蕭映陳霸先等人有共同利益,卻也有很大的利益分歧。起碼,吳興豪強在反抗建康朝廷這方面,就遠遠沒有陳霸先他們積極。

  將敵人分化瓦解,拉攏一部分,再打擊一部分,將戰爭的規模縮減到最小,這才是成熟的政治家解決問題的模式。

  如今,劉益守久經歷練,處理問題的手段已經非常成熟老辣了。

  “攘外必先安內,處理好了吳興的問題,三吳的財帛可以源源不斷的支持我們對北方動刀兵,如此便可不懼高歡,隨便他怎么折騰。”

  說這話的時候,劉益守霸氣外露,俾睨天下英豪。

  “主公,在下這就去辦。”

  陳元康領命而去。

  ……

  宇文泰因為前段時間接到劉益守的軍令,帶兵橫掃廣陵周邊地區,掠地無數頗有戰功。還在廣陵城下擊潰了軍無戰心的柳仲禮部,因戰功被封為廣陵太守,南兗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

  宇文護、尉遲迥、尉遲綱、賀蘭祥等侄兒外甥,平日里經常說劉益守的壞話,這下便徹底閉嘴了。

  畢竟廣陵城在京口對岸,又是兩淮官鹽私鹽的集散地,城里城外異常繁華。他們這幫“土包子”到了廣陵后才明白劉禪說的那句“此間樂不思蜀”是什么意思。

  劉益守將這塊地盤交給宇文泰打理,那是真沒有把宇文泰當外人看待,這是妥妥的“嫡系待遇”。

  宇文泰也很高興,廣陵這塊地盤是真的好,只要不造反,只要不打仗,可以一輩子不挪動地方。

  這天,宇文泰接到劉益守的親筆信,要他來建康一趟,有重要軍務商議!這下子,頗有“刁民害朕”思維的宇文護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叔父,此番前往建康,會不會是吳王有詐啊?萬一拿下叔父,收回廣陵可怎么辦?”

  宇文泰都穿好衣服準備出門了,宇文護硬是拉住他的袖口問道。

  “你們都太高看叔父我了,吳王有什么理由對付我呢?”

  宇文泰一臉無奈反問道。

  要說從前吧,劉益守或許會懷疑這些,可如今對方已經入主建康,大權在握,有什么理由去玩這種上不得臺面的花招呢?

  宇文泰感覺自己那幾個子侄,實在是太看不起劉益守的心智和手腕了,他們到現在都完全不理解劉益守的可怕之處。

  就拿此番宇文泰帶兵在廣陵周邊掠地一樣,看上去跟劉益守沒有半點關系,都是他帶著幾個子侄在領兵拼殺。

  然而宇文泰很清楚,自己可以立功,那都是劉益守把棋局布好了,手下人上去拿著刀收割戰果就可以了,不需要操心其他的。

  誰更厲害,誰段位更高,這不明擺著么?棋子怎么可能比棋手更厲害呢?

  宇文泰感覺自己是不是把宇文護他們保護得太好了,以至于他們沒有經歷磨難挫折,至今沒辦法走上臺面。

  懷著復雜的心思,宇文泰渡江來到建康,和劉益守在對方宅院書房里見了面。

  “此番我打算北伐凝聚人心與軍心,收攏各地兵權。所以此番出征青徐,由你掛帥,持兵符調動青徐各路兵馬應戰。”

  一見面二話不說,劉益守就將從蕭歡那邊弄到的虎符交給宇文泰。

  “此番真要出征青徐么?”

  宇文泰心中稍安,起碼,劉益守并沒有如他那幾個子侄所擔憂的那樣有對付自己的心思。只是,出兵青徐并非良策啊,如此冒險之舉,真的有必要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已。”

  劉益守沒有過多的解釋。

  “如此,那末將便接受任命。”

  宇文泰接過虎符,對著劉益守一拜,干凈利落。

  “關于北伐,殿下有什么指示呢?”

  宇文泰有些疑惑的問道,打仗總不能沒有既定目標,沒有作戰方針吧?

  “以攻代守,如此而已。你可以盡情發揮。不過麾下部眾都不是嫡系人馬,你量力而行,切莫貪多冒進。”

  劉益守平靜說道,波瀾不驚的模樣。

  “末將知道了。”

  宇文泰心中有很多疑問,不過他城府甚深,沒有表露出來,拿了虎符和調兵的文書就離開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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