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都督請留步 > 第406章 代號:清場行動(3)
  下暴雨,沒有植被的土丘山體滑坡,實在是不要太正常,尤其是那種人工搭建的土丘,中間都是空的,被雨水浸潤沖刷,地基面越窄的越容易坍塌。

  臺城城墻上的土丘垮了,城外的沒垮,與其說是必然中的偶然,倒不如說是上天給羊侃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一直在城下觀戰,急得直跳腳的蕭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臺城城墻上那座礙事的土丘,居然說沒了就沒了!

  他整個人都呆住,心臟不爭氣的狂跳。漸漸下沉的情緒,陡然間高亢,讓他的面孔都興奮得扭曲!

  “朕就是天命!朕就是天命所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蕭繹在城下猖狂的咆哮著。

  贏了,終于贏了!什么臺城堅不可摧,什么羊侃名將不可敵的,都是浮云!

  “先入皇宮者,賞千金,萬戶侯!此戰人人有封賞!”蕭繹對著攻城的士卒們吼道。

  當然,現在大雨滂沱相當嘈雜,他的聲音不見得能有人聽到。不過很快,王僧辯便讓親兵隊在城下扯著嗓子喊。

  “先入皇宮者,賞千金,萬戶侯!”

  “先入皇宮者,賞千金,萬戶侯!”

  “先入皇宮者,賞千金,萬戶侯!”

  聲音響徹夜空,如同招魂的挽歌一般,回蕩在臺城守軍耳邊。聽到的人無不心驚膽裂。

  看到臺城城墻上的土山竟然崩塌,湘東王大軍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全員亢奮起來。趁著臺城守軍嚇懵了的空檔,一個勁的登上城墻。

  就像是決堤了的洪水,怎么也阻擋不住了。

  很快,南面城墻上就到處是湘東王麾下士卒,拼了命的朝城樓方向而來。

  羊侃帶著殘部且戰且走,漸漸被壓縮到城樓一線。已經有王僧辯麾下精銳從城墻的拐角處下樓,沖到城內,與臺城內的預備隊絞殺在一起,場面異常慘烈。

  得虧羊侃事先準備充分,調度有序,否則這一波臺城就已然失守。

  這是一個讓很多人絕望的夜晚。下著暴雨,只有城墻上雨水淋不到的地方點著燈火。無論是湘東王的兵馬還是臺城的守軍,都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朝著這些亮光而去,反復爭奪。

  “父親,城頭守不住了,撤到三重墻吧!”

  羊躭舉著火把,對正在盡力拼殺,保衛城樓的羊侃高聲呼喊道。

  三重墻是南梁開國沒幾年的時候,在臺城內修的一道新墻,主要是為了防御皇宮建筑。撤退到三重墻,等于是放棄了太子東宮、中樞朝臣辦公的區域以及國庫等重要地點。

  無論是誰,都不會認為三重墻比臺城外墻更堅固。撤退到那邊,也就是判個“死緩”,若是外面沒有援兵,終究還是要死的。

  “殺!”“殺!”“殺!”

  湘東王大軍當中一陣陣的鼓噪吶喊,前赴后繼,悍不畏死。就好像有數之不盡的財帛美人在向他們召喚一樣,誰擋道,他們就殺誰。

  臺城守軍雖然拼死抵抗,但士氣越來越低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自羊侃以下,都看不到任何獲勝的希望。

  現在抵抗不過是拖延些時間罷了。或許到了天亮,臺城外圍城墻的防御依舊會易手。

  去三重墻那邊重整旗鼓也好吧,起碼自己去了還能支撐一段時間,現在是其他將領在值守,說不定湘東王的大軍一去他們就開城投降了。

  羊侃心中哀嘆,正要開口下令,忽然感覺亂哄哄的戰場,一時間變得安靜起來。思考太多問題的他,一時間還沒回過神究竟發生了什么。

  士氣這種東西是無聲的,卻又是能明明白白感覺得到的。有時候戰場上發生某件事,就可以把參戰某一方的士氣降低到谷底,或者提高到頂點。

  比如說自己這邊主帥陣亡又或者敵軍帥旗倒下,等等。

  眾人停下廝殺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剛才還下得令人幾乎睜不開眼睛的暴雨,這時候居然停了!

  沒錯,就是那樣離奇,雨水把臺城的土丘弄塌沒多久,就真的停了。不僅是雨停了,現在居然連月亮都出來了!連一滴雨都看不到!

  常識告訴我們,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暴雨持續的時間都不長。下一陣子就停了也是常有的事。但此時給交戰雙方的感覺,卻完全不是這樣。

  “點火,上猛火油!朝土山缺口拋猛火油啊!”

  羊侃對著自己這邊親兵大喊道。如今建制稍微有些混亂,再去常規傳令已然有些來不及了。

  正在這時,一個沾滿了猛火油的火把,從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直接砸在土山崩塌處正在擁擠前進的湘東王大軍的隊伍當中!

  羊侃的幼子羊鹍,帶著一隊守軍趕到。這些人點燃早就準備好的“加料火把”,朝著土山缺口處拋擲!

  猝不及防之下,攻城隊伍后方大亂!被火油沾到的人,全身開始迅速燃燒,一時間,土山缺口處到處都是在地上翻滾哀嚎的湘東王軍士卒。

  這些人又被后面扔的火把加劇燃燒,很快便不再動彈,成為了“火堆”的燃料之一。之前未下雨的時候,湘東王大軍就是忌憚這一招,才沒有下令總攻。

  如今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無數火把和火油,在缺口處形成了一道火墻!攻城的隊伍已經被火堆阻隔成兩段,如今沖到城內的不過千余人而已。

  “殺!”

  羊侃大吼一聲,他武藝高強,沖鋒在前。如今暴雨已停,逆轉乾坤,在此一舉了!

  漆黑的夜里,土山處燃燒的大火是那樣鮮明那樣出眾,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到。

  此時此刻,湘東王的攻城大軍已經被這一幕搞得暈頭轉向,毫無戰心,而臺城守軍則是如有神助,恢復了士氣和底氣,越戰越勇!

  臺城城下,一旁指揮觀戰的王僧辯和蕭繹,傻眼一般看著戲劇般的逆轉,臉上的笑容還僵硬著沒來得及褪去。

  “君才,快派兵攻城啊!還有機會啊!”

  蕭繹病急亂投醫一把的扯住王僧辯的衣袖,焦灼的大吼道。

  “殿下……今夜大概就這樣了。”

  王僧辯嘆息一聲,微微搖頭。

  臺城城墻上的土山崩了是天意,現在雨停了也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哪怕他自己不信,攻城士卒中篤信人不能勝天的卻比比皆是。

  事到如今,還能如何呢?

  “殿下,鳴金收兵吧,再打下去不過徒勞而已。”

  王僧辯輕嘆一聲說道。

  “朕不服啊!憑什么!明明就差一點點了!”蕭繹面目猙獰,再也不見剛才的意氣風發。就像是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小孩在地上撒潑打滾一般。

  爭奪皇位時功敗垂成,撂在誰身上也受不了。

  “殿下,我們還有機會,先讓士卒們修整一下吧。”

  王僧辯苦勸道。

  城頭缺口處的大火越來越大,守軍還在不斷往里面“加料”。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肉香。王僧辯作為三軍主將,他沒有辦法聽從蕭繹的任性。

  “唉!”

  蕭繹一屁股坐到地上,如同魂魄被抽走的木偶一般。雖然沒有下令,但似乎默認了王僧辯的合理建議。

  真的,就差那么一點點。

  ……

  天終于亮了,臺城的城墻上,一隊又一隊被調動起來的世家富戶家奴,在清理地上的尸體,血跡等等。不少人看到土山缺口處那一具又一具燒焦的敵軍遺骸,都忍不住開始嘔吐。

  羊侃扶墻而立,心有余悸。凌晨時已經把城內敵軍肅清,他便在城頭簽押房瞇著眼睛假寐了半個時辰。夢里全是鋪天蓋地的血腥與猙獰,不可為外人所道也。

  “傳令下去,嚴守城池,不得懈怠。”羊侃簡單下令,命人在崩塌的土山那邊修木柵欄防御。

  這一天都安安靜靜的渡過,湘東王大軍似乎昨夜士氣大損,今天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躲起來舔傷口,動也不動。

  直到快要天黑,羊躭才急匆匆的從北面城墻趕來,在羊侃耳邊低聲說道:“父親,有一隊兵馬在臺城東北面列陣,不像是湘東王的軍隊。兩軍正在對峙。”

  “明白了,走,去看看。”

  羊侃沉聲說道,一點也不驚訝。之前就聽說京口被蕭綸占據,這支軍隊從鐘山方向而來,很顯然就是走的京口大道。

  這條官道不僅是行軍通道,而且還是建康商貿的大動脈,外地乘船而來的商人,必走此路運貨離開。

  羊侃一行人來到北面城墻上眺望,果然,這支軍隊的軍服和湘東王大軍的完全不同,旗幟上隱約可見“召陵王”三字,正在和蕭繹的人馬隔著青溪對峙。

  “呵呵,這倒是有意思了。”

  羊侃冷哼一聲,眼下的情況變得復雜起來了。

  “傳令下去,各部守好城墻,不得擅自離開哨位,不得擅自朝城下敵軍射擊。”

  羊侃下了一道很保守的命令,要傳達的意思也很明白:坐山觀虎斗!

  蕭綸的加入,不僅讓羊侃感覺“理所當然”,在臺城南面百官府舍附近指揮大軍攻城的蕭繹,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本王就知道!本王就知道阿六(蕭綸)這該死的會壞事!”

  聽傳令兵傳來消息,北面京口馳道方向奔襲而來一支軍隊,旗幟有“召陵王”字樣時,蕭繹氣得直跺腳!

  在旁的王僧辯一臉無語,這踏馬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了,有必要這么激動么?

  “殿下,命王琳在南尹橋附近列陣,擋住蕭綸大軍即可。”

  王僧辯沉著說道,絲毫不見驚慌。

  “嗯,去吧,就這么辦。”

  南尹橋是青溪上的一座小橋,或許可以阻擋蕭綸片刻。然而青溪本就是自春秋以來陸續開鑿的一條人工運河,不僅河面不寬,而且河水非常淺,每年都需要派人清理淤塞。

  指望這條“小溝”能擋住蕭綸不能動彈,未免有些兒戲了。

  然而蕭繹不知道的是,他是覺得蕭綸到這里來是給自己添麻煩,而蕭綸心中卻臥了個大槽。

  這位急躁的藩王發現,自己好像……來早了。

  ……

  “德基(韋載表字),情況怎么有點不對勁啊。”

  被王琳麾下部曲堵在南尹橋的一端,蕭綸低聲問身邊的韋載道。

  緊趕慢趕,本來以為會見到熱火朝天的攻城場面,或者看到蕭繹攻破臺城,反正建康城內城外應該一片混亂就對了。

  到時候無論是趁亂背后捅刀,還是渾水摸魚都是兩可之間。

  然而現在四周除了橋對面的那支軍隊外,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臺城周邊安靜的嚇人!

  情況確實有點不對勁,韋載看了看遠處臺城上的旗幟,又看了看王琳大軍的旗幟,很顯然,臺城現在還在蕭綱手里。

  昨夜攻城,是沒得手么?情況到底如何?這下可壞事了!

  韋載心中也是犯嘀咕,到底是臺城守將太兇,還是蕭繹太廢?昨夜那么好的機會都沒得手?

  “殿下,先看看情況再說。越是關鍵時刻,越是不能著急。”

  韋載心里也有點虛,可是大軍都來到建康了,前進還可以搏一把,退后卻已經不能回頭了。此時兩軍在青溪兩岸對峙,各自展開陣型,會不會全線接戰,還是未知之數。

  要知道青溪水淺,并非必須走南尹橋不可,過橋是最快,卻并非唯一一條路。

  其實,蕭綸要是不怕麻煩的話,亦是可以沿著青溪往南走,隨便找一座橋過河都沒什么問題。青溪上共有七座橋,合并稱為“七橋”,乃是建康外城著名的游玩景點。

  韋載并不想現在就動手,至少不該在南尹橋這邊動手。一著不慎,如今陷入極端被動,他現在也不過是強作鎮定罷了。

  “殿下,我們不妨就在南尹橋這邊列陣,到了夜晚的時候,派遣部分精兵南下一兩里地,便有其他橋梁可以過河。到時候前后夾擊對面那支軍隊。”

  韋載不動聲色的對蕭綸說道。

  “如此甚好。”

  蕭綸心里也有點怵,想法跟韋載雷同。

  南尹橋對面,王琳若有所思的看著對面的召陵王大軍,一言不發。

  老實說,被派來干這種苦活累活,他心里是很不爽的。但是沒辦法,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王琳兵家(兵戶)出身,小時候真是窮怕了。

  得虧有個姐姐頗有姿色,被蕭繹看中成為寵妾,要不然,他連發家的機會都沒有。

  “大哥,蕭綸的人馬看上去不弱,我們要怎么辦?”

  副將陸納疑惑問道。

  蕭繹的命令是讓他們堵住對方前進的去路,可沒說要殲滅對手。憑手上這點人,似乎消滅對方也不太可能。

  王琳悶不吭聲。陸納繼續建議道:“青溪上有七座橋,我們夜里派精兵繞路偷襲蕭綸側后,如何?”

  “敵軍遠道而來,立足未穩。傳我軍令,全軍出擊,強渡青溪!”

  王琳下了一道讓陸納驚掉下巴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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