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都督請留步 > 第368章 你大爺終究是你大爺Ⅲ(中)
  陽曲縣地處秀容川與太原盆地之間,山多川少,溝壑縱橫,東、西、北三面環山,南部偏低。在此處布置一軍,就足以堵住晉陽通往秀容城的去路。

  當年爾朱氏被拓跋氏丟到秀容川當看門狗,如果不是元氏喪亂丟了國祚,爾朱氏南下的活動范圍是絕不能超過陽曲縣的。

  正因為六鎮之亂元氏無力控制局面,才使得爾朱榮可以染指晉陽,也正是因為晉陽控制權的易主,才讓爾朱榮有了崛起的根基。這也是當初爾朱榮為什么敢把大軍挺進到洛陽的底氣所在。

  陽曲城東南五里的汾水渡口,竇泰帶著步騎混合的九千人,在汾河西岸列陣。而爾朱兆的五千騎兵,則是屯扎于汾河東岸。兩軍隔著汾水對峙。

  兩軍對峙的位置,算是這一段最近的了,然而饒是如此,也有數十丈寬(100米多點),水深比較淺的地方,也沒過人頭頂了。人在水里跳一下大概可以冒個頭喘口氣的樣子,個別地方能夠讓個高的人露個頭。

  此處汾水上竇泰已經命人架設浮橋,爾朱兆趕到后,并未將浮橋砍斷,只是把竇泰那邊跑過來架橋的一隊人馬給滅了,然后兩軍都列好陣等著對方來攻。

  單看這架勢,有點像楚漢之爭韓信與龍且隔水對陣時的場景,大概率就是誰先渡河誰就輸了。

  爾朱氏的大軍之中,爾朱榮的從弟爾朱仲遠看了又看對岸的高歡軍(他們并不知道對面負責指揮的人是竇泰),似乎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族叔有什么想法呢?”

  爾朱兆沉聲問道。

  爾朱仲遠算是爾朱氏里面比較有腦子的人,這次隨爾朱兆一起來,也是幫忙出主意的,勉強可以算是“軍師”。畢竟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我觀敵陣,步卒居多。”

  爾朱仲遠說了句正確的廢話,畢竟,竇泰麾下只有一千騎兵,這都是明擺著的。

  “確實如此。但隔河相望,騎兵亦是發揮不出實力來。”

  爾朱兆沉吟說道。戰略上他比爾朱榮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戰術水平還是很不錯的。如果有人指導他打仗的話,他就能發揮出自己的強大實力。

  “高歡大軍遠道而來,之前也只是在晉州混過,并不熟悉晉陽的地形。汾水上游,有一處河水極淺的地方,勉強可以渡河。

  現在正值秋收,河道逐漸枯水,今夜我帶一千精騎,從水淺處繞路,偷襲高歡軍大營。

  待對岸營壘火起,你即刻帶主力速速過浮橋。高歡軍營壘大亂,勢必無法顧忌到浮橋這邊,到時候必能破敵。”

  聽到爾朱仲遠的建議,爾朱兆一臉古怪問道:“為何我們不全軍一起直接繞道?”

  “五千騎兵,深夜襲營動靜太大。只怕隔得很遠,高歡大軍就會察覺。只有聲東擊西,才有可能攻其不備。”

  爾朱仲遠解釋了一番,爾朱兆微微點頭,深以為然。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對雙方而言都是公平的,爾朱氏熟悉這里的地形占了地利,危急關頭上下團結一心占了人和,爾朱兆以自己有限的豬腦思考了一下,感覺這波贏的希望很大。

  “如此,那我們現在就在此地扎營,迷惑高歡大軍。”

  爾朱兆嘟噥了一句,隨即下令,在汾水岸邊扎營,并派兵嚴密監視高歡軍動向。

  ……

  爾朱榮的人馬在汾水邊扎營了,竇泰見狀也只得扎營。他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因為按照目前“勢如破竹”的局面看,爾朱榮大軍應該是要固守城池的。或者說派兵解晉陽之危局。

  然而現在對方全騎兵隊伍,上不上下不下的,既不守城,又不主動出擊,實在是令人有些費解。

  一邊命步卒扎營,一邊派出斥候偵查周邊情況,傍晚的時候,竇泰就知道了好幾條有用的消息。

  第一條消息是斥候把周邊東南西北都轉到了,確認陽曲這里是非打不可的,沒有繞路的可能。這一點也在意料之中。同時竇泰對爾朱榮的軍事才能更加忌憚。

  爾朱榮派出先鋒堵住陽曲,可謂是四兩撥千斤,一下子把高歡大軍北上的路給堵住了。這位大爺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立馬就能止血。哪怕鄙視爾朱榮的馭下能力,竇泰也不得不佩服對方天生就是個打仗的料。

  如果說第一條消息讓竇泰有些不安又無可奈何,那么第二條消息則是讓他大大的松了口氣。

  斥候回報說,陽曲縣周邊都沒有發現爾朱榮大軍的蹤跡,總而言之,河對岸的那支軍隊,就是一支孤軍,至少這兩天是等不到援兵的。

  “今夜,敵軍倒是有可能來襲營。”

  竇泰自言自語道。

  兩軍對峙的第一個晚上,營盤的安排也不那么完善,襲營的成功率也是最高的。竇泰將大軍一分為二,將三千步卒和一千騎兵埋伏在浮橋附近,由莫多婁貸文率領。

  大營內留五千步卒,枕戈待旦,保持警覺。

  這天夜里,莫多婁貸文在浮橋邊都等得有些無聊,卻發現對岸爾朱榮氏大營燈火通明,除了戒備森嚴外,看不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這讓莫多婁貸文心里七上八下的。按照他的預想,爾朱氏大軍都是騎兵,應該發揮騎兵的機動性,今晚月色如水,夜襲是正常的,不夜襲才是見了鬼。

  正在這時,他遠遠看見大營火起,還傳來喊打喊殺的聲音,頓時心中一沉!

  “將軍,大營被襲,我們要不要去增援呢?若是去晚了,大營被破,悔之晚矣!”

  副將勸說道。

  “敵軍是怎么襲營的呢,浮橋這邊,明明一點動靜也沒有。”

  莫多婁貸文困惑的問了一句。

  “將軍,汾水如今枯水,并非每一處都不能過河。或許爾朱氏的人對這里地形熟悉,找了個可以淌過河的地段直接過河,然后襲擊了大營的薄弱之處。

  若是不救,只怕到時候問責起來,我等都犯了慢軍之罪。”

  副將急切說道。

  不得不承認,副將說得很有些道理。

  莫多婁貸文沉吟不語,他主要是擔心,自己一旦撤走,浮橋這邊無人看守,反倒會壞菜。可是留下的人少了,擋不住敵軍。留下的人多了,又起不到救援的作用。

  戰場上的事情,常常需要預判。你可以預判對方的預判,然而對方卻也可以將你猜個透徹,你的預判正中對方下懷。

  類似的事情如同賭博一樣。

  現在是守浮橋的隊伍直撲對岸敵營,還是守在原地不動,又或者是返回自家大營,救援竇泰?

  一時間,莫多婁貸文陷入思維的混亂之中。

  他思前想后,如果從純軍事角度說,現在直撲敵營,是最冒險,卻也是成功率最大的選擇。只是一旦失敗,后果不堪設想,搞不好,嗯,應該說是一定會被軍法從事。

  如果一直守在這里,坐視大營被破,搞不好竇泰會死在大營。到時候,自己要怎么去跟高歡交代?要么是居心叵測謀害同僚,要么是庸才一個不懂用兵。

  而帶兵回援,無論軍事上是否有成果,起碼竇泰會承情,到時候打板子也會有人幫忙說好話。有時候,甚至很多時候,能力怎么樣是其次,態度如何反而是排第一位的。

  “這樣,我給你五百人,你守住浮橋。我帶其他人回援大營。”

  莫多婁貸文對副將說道。

  他在高歡身邊沒有根基,此番回援竇泰,也算是積累一分人脈。就算犯錯了,也可以用“關心則亂”四個字搪塞過去。

  ……

  當莫多婁貸文回到大營的時候,正好看到竇泰在指揮麾下士卒滅火。此番爾朱氏大軍騎兵來勢洶洶,四處放火。得虧竇泰早有準備,沒有讓那些人得逞。

  當火放得差不多以后,爾朱氏的騎兵就瀟灑從容的撤走了,可謂是來去如風。竇泰在大營內沒有留下成建制的騎兵,沒法去追擊那支逃走的騎兵隊伍,心里微微有些悔恨。

  “你不是應該在守浮橋么?回大營做什么?”

  竇泰看到莫多婁貸文領著一千騎兵歸營,皺著眉頭問道。

  “從遠處看到大營火起,末將留下五百人守浮橋,帶著其余人回來支援竇將軍。”

  莫多婁貸文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竇泰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對方在擔心什么。這件事真不能怪莫多婁貸文,只能說是自己分兵失誤,應該讓莫多婁貸文守大營,自己去守浮橋才對。

  如果那樣的話,莫多婁貸文只需要戰斗就行了,自然是不需要去考慮其他的。

  “罷了,這里沒你什么事,繼續去守浮橋吧。”

  竇泰意興闌珊的擺擺手,沒有責備莫多婁貸文不聽指揮。

  下屬違背軍令來救你,你指責他斥責他。那么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人家就死守軍令,看著你被人干掉都不伸出援助之手。只要還有那么一點點情商的人,此刻都不會說出指責莫多婁貸文的話。

  竇泰自然也是一樣,他只怪自己判斷失誤。

  “對了,只看到你騎兵隊伍,步卒呢?”

  竇泰突然想起這一茬,疑惑問了一句。

  “步卒跑得慢,還在后面,現在應該快到了。”

  莫多婁貸文答了一句,這時周邊安靜下來,隱約遠處有廝殺的聲音。

  “壞了,中了爾朱氏的調虎離山之計!”

  竇泰面色大變,急忙讓莫多婁貸文點齊麾下騎軍,自己則是收攏大營內的步卒。列陣之后,緩緩朝著浮橋方向而去。

  離開大營還沒多久,就看到遠處一條火把組成的“火龍”,朝著自己這邊撲面而來,月光下一茬又一茬的潰兵,開始“穿透”稀疏的騎兵隊伍,將騎兵身后的步卒軍陣沖得七零八落的。

  竇泰的心已經沉到谷底,他對著莫多婁貸文大吼道:“我們中計了,現在來不及整頓,所有騎兵隨我沖殺,狹路相逢勇者勝!”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說什么失誤都晚了,唯有殺出一條血路,才能死中求活!

  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吹響,兩支騎兵撞在一起,頓時人仰馬翻,各有死傷。

  弓箭什么的現在根本用不上,甚至敵我識別都有些困難,竇泰廝殺全憑感覺,也不知道有沒有干掉自己麾下的騎兵。

  而那些步卒的陣線被潰兵沖散,爾朱氏的騎兵更多些,已經穿透了竇泰的騎兵隊伍,在步卒軍陣中廝殺沖撞。

  正在戰斗的關鍵時刻,竇泰發現自家步卒陣線后方突然大亂,似乎有一支騎兵開始沖擊軍陣背后,那些站在后面的步卒被割麥子一般倒地,崩潰開始傳染,幾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竇泰就看不到自家成建制的步卒了。

  “竇將軍,別回大營了,帶著騎兵往南走,引爾朱氏大軍進伏擊圈!”

  莫多婁貸文扯著嗓子大喊道,一語驚醒夢中人!

  此刻步卒已然失去建制,重整旗鼓需要時間,也需要喘息的機會。

  然而此時此刻,竇泰他們在跟數千騎兵混戰,敵眾我寡之下,獲勝的機會極為渺茫。竇泰直到此刻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失敗的,需要回大營后通過各種情報慢慢復盤。

  但無論如何,起碼要自己能脫身才行。

  已然來不及鳴金收兵,竇泰和莫多婁貸文騎著馬拔腿就跑,他麾下那些騎兵看著主帥離去,也跟著一起跑,來不及跑路的,陷入重重包圍之中,分不清東南西北,很快就被人挑落馬下。

  ……

  陽曲城西北的汾水兩岸,爾朱兆出兵抵御高歡派出的先鋒軍竇泰部,這支軍隊步騎混合的隊伍約九千人之多。

  爾朱兆采用爾朱仲遠之計,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偏師從河水較淺處渡河,襲擊竇泰大營,吸引竇泰軍主力回營,自己則帶著騎兵主力一舉過浮橋,瞬間殺散了毫無防備的浮橋守軍。

  接著爾朱兆帶著騎兵隊伍一路殺向竇泰大營,在路上遭遇缺乏掩護,正在回營途中的竇泰軍步卒。有心算無心之下,瞬間將那支步卒的隊伍殺得四散逃逸。

  已經進入最佳狀態的爾朱兆,繼續做自己最熟悉的任務。不需要去動腦筋思考怎么打仗,只要將眼前之敵干掉就行。當竇泰手里最后的人馬與他遭遇時,爾朱兆利用對方步卒陣型被逃兵弄得混亂松動之機,選擇直接破陣。

  恰好爾朱仲遠帶著偏師趕到,出現在竇泰軍步卒后方,前后夾擊之下,竇泰和莫多婁貸文來不及回營,帶著有限的騎兵逃回晉陽城外大營,幾乎可以用全軍覆沒來形容。

  先鋒軍的慘敗,震驚了坐鎮祁縣的高歡,他急匆匆趕到大營,準備處置竇泰與莫多婁貸文這兩位敗軍之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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