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都督請留步 > 第118章 有準備的人才能把握機會
  在晉陽,并非所有的領軍都像高歡那樣,想著“下半身”的事情。也有人在琢磨著軍務上的事情,琢磨著與葛榮軍碰面的時候,要怎么破敵。

  臨出發前的一天,賀拔岳將麾下幾個兄弟都叫到了晉陽郊外,與之同來的,還有親兵隊,以及軍中比較能打的一些士卒。算是把精銳都挑出來了,然后幾百人規模的模擬戰術。

  這種事情,在六鎮的時候,那邊的鎮將就經常在做。只不過隨著北魏朝政的日益腐敗,那些鎮將的個人素質也變得越來越差,再也不把心思花在怎么鎮守邊關上邊。類似的演武,也變成了花架子。

  或者叫懶得去花功夫琢磨了。

  “阿岳,這種棒子好用么?”

  賀拔勝疑惑的問賀拔岳說道,自己回到晉陽以后,賀拔岳就在反復的琢磨,然后就琢磨出了這種拿著很趁手的棒子,短是有點短,但勝在可以掛馬鞍后面,而且至少可以掛兩根,脫手了也不用擔心沒有武器用。

  只不過兵器都講究一寸長一寸強,你弄個短棒子,這真的好用么?

  “馬槊畢竟是為了配合尖頭使用的,雖然好用,但目的還是為了殺人。此戰葛榮有二十萬人,實數的。就算我們一人能同時耍五根馬槊,又能殺多少人,你能殺二十萬人么?”

  賀拔岳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馬槊對于他們這些騎兵將領而言確實很好用,而且泛用性好。馬槊的精髓在于柔韌性驚人的復合桿,至于馬槊頭,那是可以更換的。

  不過世上沒有萬能的東西,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此戰的核心,就是將葛榮本人挑落馬下,如果達不到這個目的,一味地鏖戰,才是兵家大忌。

  所以賀拔岳覺得,大膽的放棄馬槊等長兵器,放棄盾牌等笨重之物,將速度提升到極致,才是取勝的唯一法門。

  什么都不說,取勝記住一個字就行:快!

  只要夠快,葛榮麾下哪怕百萬大軍都是白給!

  而賀拔岳認為,要達到“快”的目的,首先是要裝備輕便,不消耗馬力。其次就是這手中的武器,要以劃開敵方戰陣為主,甚至要主動的放棄擊殺敵人!

  不過想象是一回事,要真正打起來才知道行不行。當然,不用馬槊沒問題,并不代表不用其他兵器。賀拔岳特意讓人打造了很多桿子很粗的短矛,可以揮舞,可以撥開敵軍的長矛。

  更重要的是,騎軍沖陣的第一波,就是將這些勢大力沉的短矛丟出去開路!他是將最惡劣的情況都考慮到了,應該說他是比較看得起葛榮吧。

  而事實上,葛榮大軍哪怕是軍中精銳,結陣水平都很一般。

  “開始吧,阿勝。”

  賀拔岳站在一處高臺上,看著下面數百人開始演練。雖然這并不能直接模擬打仗時的戰況,不過多少也能說明一些問題就是了。

  交戰的雙方,一邊是刀盾組合的步卒,一邊則是純騎兵,一邊守一邊攻,看起來很有那么一點演練的架勢。

  賀拔勝對著賀拔岳點點頭,然后翻身上馬,開始準備沖陣。

  其實這種演練,還是有一定風險性的。哪怕是刀換成木頭的,矛桿上也把矛頭取下來了,然而戰馬沖擊的速度很快,在這樣的速度下,哪怕只是墜馬,都有掛掉的風險。賀拔岳敢這樣玩“實兵演練”,實際上也是對擊敗葛榮志在必得。

  為了最終的勝利,小小的犧牲是可以忍受的。

  賀拔勝一聲令下,他帶著馬隊開始沖擊步兵的方陣。如賀拔勝想象的那樣,當短矛拋擲硬生生的砸開一條通道后,騎兵與側面的步兵近距離接觸。

  如果按照以往配置的騎槍,那么騎兵很容易被圍上來的步兵纏住,一不小心就會挑落馬下。這個時候,騎兵將領的選擇,要么是不理睬這些搗亂的,直接穿過方陣。

  這樣做風險很高,但是見效也很快。

  還有個選擇就是傳說中的“步騎協同”了,騎兵砸開缺口以后,步卒很快就跟上來擴大缺口,敵軍這一片就徹底的崩潰了。

  當然,這一招不是誰都會玩的,因為步兵和騎兵沒法同時行動,人總是沒有沖刺的馬匹跑得快,所以戰術的關鍵講究一個時機。

  賀拔岳兩種都不用,他只是給每個騎兵增加了兩根粗短趁手的棍棒!

  果不其然,賀拔勝帶領的騎兵隊伍,就開始抽出后腰位置觸手可及的短棒,狠狠的朝著騷擾他們的步卒頭上砸去!

  一時間到處都是鬼哭狼嚎的聲音,步卒陣型大壞,朝著兩邊四散而去。賀拔勝的人馬直接就將步兵方陣擊穿!

  “好!打得好!”

  賀拔岳大聲叫道,一邊鼓掌一邊走下高臺,眾人集結后,他帶隊就地解散,留下賀拔勝,達奚武等人,一邊散步一邊閑聊。

  達奚武和賀拔勝都參與了剛才的演武,故而對那種“化腐朽為神奇”的短棒很有興趣。他們也是沒料到,一點點的改變,居然會有奇效。

  “阿岳,這種短棒,為何不能成為軍中制式裝備?”

  賀拔勝好奇問道。

  這玩意如此好用,那大家都用不就完事了么。

  “長有長的好處,短有短的好處,短棒只能將敵軍打跑,而不能將他們打死。把那些人打跑了又有什么用,他們稍稍修整下又能集結。

  這東西是為葛榮量身定做的,也只是對付他們這樣的對手有用,換個人,可能就變成了廢物。”

  打仗畢竟還是個殺人的活計,這種短棒對于破陣很有效果,只是并非萬能。賀拔岳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他對于葛榮大軍的作戰特點,也進行過一番深入研究。

  “你們說,賀六渾現在在做什么?”

  達奚武突然問了一個跟今天的演武沒什么關系的問題。這話說得眾人面面相覷,自從回晉陽后,他們就相當關注高歡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從各方面傳來的消息就是:高歡除了跟婁昭君鬧得不愉快以外,貌似啥也沒做!

  當然,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其他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總之,要么是高歡浪得太歡,要么就是這廝太過陰險,藏得太好了。

  “咱們不必太關注賀六渾如何,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

  賀拔岳沉聲說道。

  他不像高歡那樣八面玲瓏,喜歡耍嘴皮子。所以就必須做出實實在在的成績來,這樣才能服眾。

  “你們說,劉益守現在在做什么呢?”

  賀拔岳感慨的問道。

  “阿岳你這么問,其實我也很好奇,這個人,是條漢子,起碼比賀六渾要硬多了!如果賀六渾在他的位置,早就成了大都督的女婿,抱著爾朱英娥不撒手了!”

  賀拔勝覺得劉益守敢給爾朱榮臉色,那也真是常人不敢做的事情。更何況,爾朱榮居然也沒把他怎么樣,這里多少有點做賊心虛的意思。

  “聽說他在枋頭,或許不久以后我們就會跟他再見面。只不過,希望他不要變成階下之囚才好吧。”

  賀拔岳嘆了口氣,他至今也不明白,劉益守為什么放著“大好前程”不顧,非得要冒險出走。膽氣是有了,可這么做,難道就為了圖個心安?

  代價是不是有點大了?

  賀拔岳覺得,劉益守要是在爾朱榮身邊混著,憑借對方的才智,爾朱榮將來改朝換代也不一定不可能!

  到時候他要什么沒有?

  “可能,有些人就是跟其他的人不一樣,所以他才會被大都督看重吧。”

  賀拔勝說出了眾人心中的想法。

  劉益守這個男人,像風一樣飄逸,不可捉摸。

  ……

  枋頭城樓的議事廳里,劉益守和于謹二人都面色凝重的看著離他們不遠的那個小胖子,目光似乎都能吃人。

  “劉都督,于將軍,你們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

  楊愔縮了縮脖子道:“總而言之,明年開春以后,大軍要是再沒有別的進項,那就連軍餉都發不出來了。”

  這年頭沒有軍餉是軍隊,那就是所謂的“徭役”,例如陳勝吳廣“赴漁陽服役”,去了沒好處,不去死翹翹。

  這種軍隊是依靠高壓政策來保持其基本組織度的,完全不能打硬仗,甚至你要那些人不跑掉,都要花費很大的氣力。

  北魏的做法跟先人沒什么兩樣,徭役的時候管飯,農忙的時候遣散。這些軍隊也不能離開州郡作戰,實際上戰斗力非常拉胯。

  現在劉益守他們手里的物資,一部分是當初爾朱榮給的,還有一部分是滎陽鄭氏跟河北世家提供的。但劉益守已經不打算再找這些人要錢了。

  因為拿人手短,這樣就會慢慢變成世家的狗腿子,而失去自主性。拿誰的錢,就給誰辦事,恒古不變的道理。

  “好了,你再去仔細算一下吧。”

  劉益守無奈說道,楊胖子做事還是很負責的,比起崔暹尚且有疑慮,楊愔對劉益守倒是相當的認同,做事也賣力許多。

  楊愔走后,于謹湊到劉益守身邊,壓低聲音道:“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咱們這么下去,遲早得耗死,或者找個世家投靠當狗腿子。

  不想辦法是不行的。”

  你以為爾朱榮是不想弄個“王者之師”出來么?你以為他是鐵了心的要在洛陽搶劫么?其實不是的,大家都只是為了一碗飯而已。

  爾朱榮為了維持一支有戰斗力的軍隊,那就必須要厚賞,不然沒好處誰聽你的呢?

  那為什么葛榮可以維持這么大規模的軍隊呢?因為葛榮不禁止搶劫,麾下的將領跟士卒,都是各玩各的,他們跟著葛榮,是因為可以“借勢”。

  葛榮對他們的控制力也很弱。

  劉益守的追求,跟爾朱榮比較類似,而不是走葛榮那條路,所以合適甚至是高標準的軍餉與獎勵,就必須到位。不然的話,這支軍隊遲早會散去的。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于謹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的眼珠亂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餿主意。

  “你該不會是說,借著增援鄴城的機會,在城內搶一把吧?”

  劉益守看到于謹訕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大半。于謹擺了擺手辯解道:“那不叫搶,那叫借,知道么。咱們找那些肥羊,一家一家的問。反正馬上就不在河北了,不用在意那么多。”

  這其實也是個辦法。誰家大戶肯給錢,在門楣上掛一把稻草什么的,“盜匪”就不去他家光顧了。而現在封隆之的主力已經撤離鄴城,相信這個時候,李神會對劉益守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只要不大開殺戒的話。因為人家要協防鄴城,總要拿工資的對吧,沒有誰會免費的盡心盡力保護你。

  “可以是可以,但是失去的,會比得到的要多。而且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嫌疑。這事不是不能做,但吃相太難看了。”

  劉益守搖了搖頭說道。

  搶劫那些該死的狗大戶,怎么能叫搶劫呢?那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好吧。

  但是鄴城是不一樣的,這里是河北的中心,幾乎所有北方世家的精英,如陳元康之流,都聚集在這里。你在鄴城完這么一出,在人家眼里,像什么樣子?

  干這種事情,得講究一個時機。

  “不去鄴城來這么一出,難道去洛陽搞一把?”

  于謹反問道。

  他何嘗不知道這么搞吃相難看呢,但大家都要餓肚子了,你還管吃相好不好看?

  做人不能那么迂腐啊!

  “如果你說洛陽的話,我倒是……有點想法了。”

  劉益守嘿嘿一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正在這時,賈春花的身影在門口一晃而過,又再次一晃而過,似乎很焦急的樣子。于謹輕輕咳嗽一聲道:“賢弟你在這里慢慢想,我先告退。”

  于謹也走了,這下就只劉益守一個人了。

  賈春花走進來,在他耳邊輕輕說道:“那位崔小娘,現在吵著要回鄴城,還說要嫁個高慎,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阿郎你快拿個主意。”

  “她這是在搞啥?”

  劉益守感覺那位叫崔芷柔的小娘子簡直莫名其妙。難道現在還看不出是什么狀況么?

  “阿郎啊,女人若是喊著要走,那多半是不想走的。要走的話,腳長在自己身上,早就走了,何必大吵大嚷呢。”

  賈春花不動聲色的引導道:“大丈夫心胸廣闊一點,敵人都能容得下,更何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呢?”

  “知道了,我去看看她。”

  劉益守嘆了口氣,這一個兩個的都不安分,何時到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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