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離長樂宮不過一墻之隔,半盞茶的功夫,瑛貴嬪每日都來瞧瞧妍妍,她喜愛的緊,每次抱著妍妍許久都不撒手。
看著如此可愛的妍妍,她心中的悲痛也淡了兩分。
燁兒每日都會來未央宮陪著景安。
景安雖然還是沉默不語,但至少會按照時辰用膳,他對燁兒的態度顯而易見的溫和下來,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這點改變足夠瑛貴嬪欣慰。
燁兒一點也不覺得陪著哥哥枯燥,哥哥不說話,他就一個人在他旁邊喋喋不休。
“哥哥,今日妹妹又長大了一點,你跟我回宮里看看吧。”
“你真的不來瞧瞧么?妹妹肯定會喜歡你這個哥哥的。”
“哥哥!我們什么時候去上學啊?我想大哥了。”
景安也不是完全不理他,有時候簡短的會回答幾個問題,燁兒在他耳邊聒噪著,他沒法發呆,眼里有了些光彩。
鄭淑寧讓人請他好幾趟,他都不應,只能作罷。
景安看著日日都來的燁兒,心里的寒冰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意。
那天父皇對他說,是母妃害了燁兒,他這些天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對燁兒,所以在未央宮宮門口他見到燁兒時,涌上一股難為情,他趕走了燁兒,心里是有些害怕的。
后來,燁兒回來了,雖然他還在拒絕燁兒,可心里是有些慶幸的。
日子一天天如流水淌過,眨眼間到了六月。
鄭淑寧也終于被太醫允許下榻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往未央宮去。
燁兒原本正和景安抱著栗子一起玩耍,看到母妃眼睛一亮,跑過去抱著鄭淑寧大腿不松手,歡呼道:“母妃!你來找燁兒啦!”
鄭淑寧蹲下哄他,柔聲道:“燁兒乖,母妃是來找景安哥哥的,你跟小桃姑姑去玩一會好不好?”
燁兒想了想,乖巧道:“母妃快點哦,燁兒還想陪哥哥玩呢!”
鄭淑寧溫和一笑:“好,母妃知道了。”
燁兒跟著小桃出了殿門,殿內只剩下鄭淑寧和景安。
鄭淑寧走到景安跟前蹲下,神色無比溫柔:“景安,明娘娘想你了喊你去,怎么不應啊?”
景安低垂著頭,盯著鞋尖不說話。
鄭淑寧牽起他的小手,景安沒掙扎,任由她的動作。
鄭淑寧輕聲詢問:“景安是怪明娘娘了嗎?因為明娘娘,母妃才沒有的。”
景安紅著眼,雖然沉默不語,但他搖了搖頭。
鄭淑寧看著他這段時間消瘦的小臉,眼淚囫圇落下,“聽說你總是不好好吃飯,明娘娘很擔心你。”
一滴淚落在鞋尖上,景安悶悶道:“弟弟陪著,好好吃飯了。”
鄭淑寧緊緊把他抱進懷里,哽咽道:“景安,你有什么就說出來好嗎?不要整日這樣,明娘娘和瑛娘娘都很擔心你。”
景安蠕動了下唇又閉上,他不敢說,也不敢問。
鄭淑寧稍稍撤開一點距離,輕柔的撫著他的小臉,帶著濃厚的鼻音:“景安,告訴明娘娘好嗎?”
景安小小的拳頭捏的死緊,他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明娘娘,為什么她們都不要景安了,是景安不夠好嗎?”
他這些天的情緒徹底爆發:“為什么總要做錯事,她們都說好愛景安,卻還是離我而去,可我明明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有母妃而已!”
“燁兒有母妃,大哥有母妃,連最討厭的長姐也有母后,只有我,我什么都沒有,她們都不要我了…嗚嗚…”
“明娘娘…她們都…不要嗚嗚,景安了。”
景安哭的臉色通紅,他幾乎是咆哮說出這一番話。
鄭淑寧淚如雨下,他今年不過五歲的年紀,卻承擔了這些不該承擔的。
她擦掉眼淚,整理好情緒,認真對景安道:“不是,景安很好,是她們做錯了事,跟景安沒有關系。”
“她們不要景安,明娘娘和瑛娘娘要你,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景安抱著她的胳膊痛哭:“嗚嗚…明娘娘…景安好難受啊…這里好疼啊…”
景安指著心的地方,他不懂這種情緒是什么,只知道這個地方一直痛,疼的他不想吃飯,不想說話,也不想睡覺。
鄭淑寧又落下淚來,抱著景安,順著他點后背:“好孩子,咱們不想那么多,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景安在她懷里哭的筋疲力盡,最后睡著了。
鄭淑寧小心翼翼把他抱上床,出了殿門,瑛貴嬪正在廊下等著。
見她出來,焦急的問:“怎么樣?”
鄭淑寧拿帕子給她擦滿頭的汗,“哭著睡了,都哭出來了,睡一覺就好了。”
瑛貴嬪長長松一口氣,這小子終于好了。
她心里有些納悶,怎么她問了這么多遍,這臭小子什么也不說,阿寧一問他就說了呢。
看她出神,鄭淑寧忙把她拉到殿內:“今夏酷熱,你怎么不在殿內等著,哂傷了怎么辦?”
瑛貴嬪不好意思道:“這不是有些心急嗎。”
兩個人在殿內閑聊一會,鄭淑寧就回了長樂宮。
沒想到燁兒困的不行,還不肯睡去,嘴里還嘀咕著:“哥哥,等等燁兒。”
鄭淑寧哄著他:“哥哥睡了,你也快睡吧,起來再找哥哥。”
燁兒困的眼睜不開,打著哈欠:“好…起來…找哥哥…”
景安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不是燁兒,而是坐在床榻邊的瑛貴嬪。
“餓不餓?我讓他們宣晚膳。”
景安直起身子不說話,瑛貴嬪看著他,心里微沉,怎么還是不說話?
沒想到,下一刻他很小聲道:“母妃。”
只這一聲,瑛貴嬪淚水磅礴,她這一輩子都沒這么哭過,哭的稀里嘩啦。
她顫聲應道:“哎,兒子。”
景安眼里都是淚水,不安道:“母妃,你也會拋棄我嗎?”
瑛貴嬪捂著嘴哭泣,狠狠的搖頭,“不會,永遠都不會,母妃會一直陪著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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