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對著葉寧秋深深一笑，一點也不岔生地拉著葉寧秋的一只手。“阿秋姑姑。”
永安軟糯的聲音聽上去如銀鈴，葉寧秋不禁也笑了笑，微微福身。“見過公主。”
“祖母在里面，我們先去見見她吧！”永安說罷，就拉著兩人的手朝仁壽宮主殿走去。
一路走來，葉寧語發現這里伺候的人似乎不多，一直到仁壽宮寢宮門口，才有四五個內官侍女出現。
“皇祖母，皇祖母！”永安一手牽著一個，往太后的寢宮跑。
“慢點慢點！”一個聽上去十分慈祥并略顯滄桑的聲音從寢宮內傳出來。隨后，葉寧語便見太后微笑著往外走，手里拿著一串佛珠。
“臣女葉寧語。”
“臣女葉寧秋。”
“見過太后。”
姐妹二人齊齊跪下行禮。
“快起來。”太后將兩人扶起，又將永安拉到一旁，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叫你別跑那么快，仁壽宮地滑，萬一摔著怎么好。”太后帶著略顯嗔怪的語氣看向永安，目光里卻滿是慈愛。
隨后，她招呼葉寧語姐妹二人坐下，緩緩看過來。“永安念叨了許多日，說她的阿語姑姑要來。哀家便陪著她一直等啊等，終于把你們給等來了。”
太后的臉上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不過這笑在葉寧語看來，遠遠沒有當初她還是中宮皇后時的笑，來得自然。
眼前這個新帝的生母，穩坐中宮多年，一直以溫柔敦厚著稱。所生的兩個兒子——先太子和新帝，性子也大多隨她。
“太后恕罪，前些時日府中之事脫不開身，三妹又病著，不敢前來叨擾。”葉寧語微微頷首。
“三姑娘病了？”太后朝著葉寧秋的方向看過來，臉上帶著關切。“可好些了？”
“多謝太后關心，就是染了風寒，大夫說好生將養便是了。”葉寧秋微微垂眸。
“那便好，你們還年輕，什么都可以不顧，這身子一定要顧好。”太后微微嘆了口氣。
永安抱著許多小物件從內屋走到葉寧語面前，將懷里的東西一股腦攤到葉寧語面前的桌上，“阿語姑姑，這些都是皇祖母讓人給我做的玩意兒，你喜歡哪個？”
葉寧語笑著看了一眼，“我覺得都好。”
永安皺了皺眉，“你替我選一個嘛，這些我都玩過了，今天不知道該玩哪個，但是又不能總逮著一個玩兒！以前老聽大人說，要雨露均沾，永安對它們也要雨露均沾。”
噗嗤一聲，三個大人都被永安的話逗笑了。
葉寧語隨手拿起一個小木環，“那就這個吧！”
“嗯！”永安點了點頭，“我也正打算今日玩這個！”
說罷，永安就拿起木環，自顧自地在一旁的地上玩了起來。
三人看著永安認真玩耍的模樣，又不禁抬眸看了一眼太后，發現太后也在看著永安。
“太后對小公主真好，公主養在太后膝下，將來定然能快樂平安。”葉寧語笑了笑。
“快樂平安……”太后重復著這句話，隨后點了點頭，手里撥動著佛珠。“沒錯，哀家對她唯一的期盼，便是她能快樂平安。”
太后的話看似說得平靜，可葉寧語隱隱聽出了一絲哽咽的味道。
“不過身在皇家，就連快樂平安都是奢求。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著，好好長大。”太后苦笑了一聲。
仁壽宮隱隱傳來一陣香火的味道，葉寧語抬頭朝屋內打量了一眼，內屋的寢宮里，正供著一片海燈。
“哀家這宮里供了些香火。如今朝堂穩固，天下安定，原本哀家打算在華嚴寺了卻此生，奈何陛下那日跑來說，他就哀家這么一個母親，若哀家都離他而去，他在這宮里，就什么都沒有了。”
葉寧秋聞言，目光一紅，看著太后那雙落寞又悲傷的眼睛時，鼻子也忍不住發酸。
“所以哀家就將這些供在這里，沒事禮禮佛，為子孫后輩積些善德。”太后說話時，語速極緩，像是在念誦佛經一般。
其實她的年紀并不大，眼下還不到四十五，兩鬢卻多了幾抹斑白。
葉寧語還記得，上次她近距離見太后時，是公孫玉帶著皇后來提親。當時在武英殿的大殿上，自己為了做戲，堅決不同意嫁給南唐尊親王。
當時，還是皇后的她，笑著看向葉寧語，時不時替葉寧語說幾句好話。雖然不是什么天大的恩情，可葉寧語記住了這位敦厚之人。只是，先帝身亡，先太子喪命，接連而來的喪夫喪子終究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即便眼下有幼子登基，可她心里失去親人的痛，應該也是無法修復的吧。好在還在永安陪在她的身邊。所以，葉寧語一時也不知道，是永安需要太后，還是滿腹茫然的太后需要這個孩子。
“太后宅心仁厚，廣積善德，是天下百姓之福。”葉寧語微微頷首道。
“陛下到——”仁壽宮外，內官拖著長長的聲音稟報。
“陛下來了。”太后笑著起身，葉寧語姐妹二人也齊齊起身。
“他再忙，每日都會來仁壽宮陪哀家用午膳，順便來看看永安。”太后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剛剛沒有的笑意。
她邁著步子走到門口，一抹明黃且步履匆匆的身影出現在三人面前。“母后。”
“四叔！”永安一把撲到新帝懷里。
新帝蹲下身子，將永安抱起。“永安今日玩的什么？”
“阿語姑姑給我選的木環，我已經解下了，四叔說永安厲害不厲害？”
新帝笑了笑，看向永安手里的木環，“我們家永安是最厲害的！”
永安一笑，開心地掙脫開新帝的懷里，又坐在地上拆起了木環。
“你來得正好，今日仁壽宮里有兩位客人，好久沒這么熱鬧過了，一會兒一起用飯吧。”太后笑著看向新帝。
新帝的目光一動，轉身看向葉寧語和葉寧秋，眸子在其中一人身上停留片刻，這才重新看向太后。“兒子都聽母后的。”
太后的目光落在了新帝身上，復又看向葉寧語。“錦文郡主，哀家這宮里其他沒什么，不過花開得著實好看。眼下離午膳還有會兒時間，不如你陪哀家去賞賞花？”
“賞花？我也去！”永安騰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丟下木環就湊來，一手拉著葉寧語，一手拉著太后。
見她這幅急切的樣子，眾人都不禁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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