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在這里等他們，在我葉家軍的埋骨之處痛快殲敵。他們來一萬我殺一萬，來十萬我滅十萬！”葉寧語的聲音鏗鏘有力，目中泛著讓人生畏的寒光。
“可我們沒有兵，區區五百人如何殲敵？”方延賀的全身冒出了一股冷汗。
葉寧語發出一聲冷笑。“誰說殲敵要用兵？”
“什……什么？”方延賀頓時愣在那里。他不知道大姑娘在想什么，但他有一種感覺，大姑娘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方延賀的心忽然就砰砰直跳，一種從未有過的刺激和冒險之感油然而生。
“三十里，按照騎兵的最快行軍速度，一兩個時辰后就可到達。延賀，立刻叫醒所有人！”
“是！”
很快，五百騎兵被人依次叫醒。他們昨夜有的喝了酒，有的被下了些迷藥。不過昏睡的時間并不長，一夜足以讓眾人恢復神智。
那些喝了酒的生怕自己昨夜的行為被傳出去，個個嘴巴緊閉，不與任何人討論昨夜的經歷。是以，所有人都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違反了軍規，如今將軍召見，個個跑得飛快。
很快，五百騎兵和葉家府兵等人齊刷刷站在葉寧語面前。
“眾位將士！”葉寧語立在高處，看著眾人。“前夜我們在胥寧殲滅梁人，東方顯死于大火。如今，梁人意欲復仇，數萬梁軍已朝灰狼山而來。”
“什么？”“數萬梁軍！”葉寧語話音剛落，就聽到隊伍里的將士個個詫異，神色惶恐，一時之間騷動不已。
“將軍，我們趕緊撤吧。灰狼山不止一條路，我們人少，暗中遁走，想必梁軍要發現我們也是不易。”軍中有人提議道。
“沒錯，我識得一條小路，若我們棄馬而行，暗中隱蔽，他們就是把整座山翻過來也找不到我們。”
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是隱蔽，畢竟五百人對陣數萬人，就算一人分身十人也是不夠的。
葉寧語朝著騷動的眾人擺了擺手，“梁軍有東西北三路，這分明是有意將每條出山的路都堵死了。我們就算在山中隱蔽幾日，可時日一長，無糧無水，豈不被梁軍耗死在這里？”
“可我們若是迎敵，無非以卵擊石，也是個死啊！”有將士道。
“既然橫豎一死，何必還要逃走，直接干他娘的！”忽然，一個粗魯且狂放的聲音響起。眾人一看，正是劉統領。
他正為昨晚自己偷喝了酒一事而愧疚，如今滿腹豪情，心心念念為葉將軍排憂解難。
雖然劉統領的話十分粗魯，卻也在理。打也打不過，逃又逃不了，那干脆就和梁兵死磕。萬一有奇跡呢？前日小葉將軍領著他們在胥寧對戰兩萬梁軍，他們已經創造了一次奇跡。這一次，也不是沒有生存的機會。
有人比較樂觀，有人卻始終保持緘默。奈何這是軍中，就算不贊同迎敵，他們也沒有理由和膽量反對將領。軍令如山，士兵向來只有服從。
葉寧語見眾人神色各異，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心思搖擺不定之人身上。“五百人對陣數萬人，就算是天神下凡，我們也不可能硬抗。灰狼山地勢奇特，他們仰攻，我們處于制高點。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我向大家保證，絕不會拿將士們的性命為賭注。你們可愿信我？”
“誓死追隨葉將軍！”肖護衛率先振臂高呼。
劉統領見狀會意，也提高音量高呼“誓死追隨葉將軍！”
將士們見葉寧語信心滿滿，又見劉統領意見堅決，也都定下心來，紛紛表態。
眾人神色激動，個個精神十足。
“劉統領！”
“在。”
“將五百騎兵分為三路。一路向西而行，引西路敵軍進入南山飛天關；再派一百人快速隱蔽至山腰石陣，聽我號令，將西路敵軍困死在飛天關；第三路路向東而行，引東路梁軍進入南山谷底。”
“是！”劉統領立馬領命。
葉寧語看向眾人。“將士們，光耀門楣的時刻來了。今日不要你們死戰，只需要按計行事。我們一道將梁人趕出北境，守衛大虞邊疆安寧。”
“守衛邊疆安寧，守衛邊疆安寧！”所有人異口同聲。
葉寧語又對各路統領吩咐了計劃的個中細節，五百騎兵很快在劉統領的指揮下，迅速兵分三路，各行其事。
“姑娘，北路的梁軍怎么辦？”
方延賀見葉寧語有條不紊安排了兩路敵兵的應對之策，單單沒有提北路，他猜測可能是北路如今人數不明，大姑娘應該先滅東西二路的兵力，隨后再殲北路之敵。
可葉寧語的回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你即刻按照昨夜我們的路線，去接頭處通知韓校尉等人。就說北路敵軍是我送給他們的大禮，驗證虎威營能力的時候到了，如何打，全憑他們自己決策，他們知道該怎么做。”
“這……”方延賀再次目瞪口呆。
那可是數萬大軍啊，大姑娘就這么輕易地安排出去了，就好像安排一件十分輕巧的差事。
那個虎威營，當真可以對付北路的梁軍？
“你只管去。”葉寧語見方延賀愣神，又道。
“是！”方延賀回過神后不再遲疑，徑直拐進了林中的一條小路。
此時，山腰的這片區域只剩下葉寧語、肖護衛和葉家府兵，以及暗處的無生。
肖護衛和他的二十個人，不到萬不得已，葉寧語是不會安排他們出去的。他們此行的任務是保護自己，葉寧語也深知在北境要時刻小心，任何時候，她都不會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不過，一會兒這些人就要派上用場了。打起來的時候，葉寧語身邊有無生一人即可。
“我此前教給大家的幾個陣法，可都還記得？”葉寧語看向肖護衛和一眾府兵。
“爛熟于心！”府兵紛紛道。
“好！一會兒你們兩人一組，按照此前我們議定的方式，盡管出手。”
“是！”葉家府兵和曾經的葉家軍一樣，對于將軍的命令，沒有一絲懷疑和顧慮。盡管前方危險重重，是火山刀山，他們也義無反顧。這便是葉家親衛和如今虞國邊境大軍的區別。
很快，方延賀回來了。他壓低聲音，湊到葉寧語面前。
“姑娘，話已帶到。郭統領說請姑娘放心，虎威營上下必當全力殲敵，讓大姑娘審視他們這一年多來在灰狼山的精心布置和謀劃。”
葉寧語聞言，唇角微揚。“我很是期待。”
此時天色已漸漸亮起，她看向遠處蒼茫的大山，北山的山腰處隱隱有霧氣繚繞。而山腳的靈河因距離太遠，看上去呈現出一片黑色，就像蜿蜒在山谷的一條黑水。
熟悉又陌生的場景讓她的心中噴薄出一抹從未有過的激動。這一天，她等了一年！
一個并不久遠的記憶浮現在葉寧語腦海。
那年，葉寧語及笄。葉永長笑著問她，什么是為將之道。葉寧語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知理而舉兵，知勢而加兵，知節而用兵。以忍擊百勇，以靜制百動。”
時至今日，她的答案仍是如此。
父親，你在天之靈好好看看，女兒如何在灰狼山以牙還牙，替三萬葉家軍將士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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