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生辰，他對她說出那番話后，兩人就沒有再見過了。
一晃都快過去一個月了。可那晚的記憶，他的聲音，他的動作，他的神態，還有那枚玉佩落在掌心的冰涼……這一切似乎就像發生在昨日，是那么的清晰，讓葉寧語無法忘記。
白承之笑著走到葉家眾人面前，先對著葉家長輩行禮，隨即又對著幾個晚輩一一頷首行禮。
“夫子怎么來了？莫不是放心不下四哥五哥和六哥，來囑咐他們的？”葉安舒打從心底覺得，夫子對葉家幾個兄弟倍加關懷，自然而然就以為白承之是來送他們的。
葉安崢抱歉地看了白承之一眼，又看向葉安舒。“夫子事務繁忙，哪里有時間專程來看我們三人。今日大家都要考試，想必夫子是來看眾位同窗的吧。”
白承之依然滿臉笑意，“我來看看大家，也來看看你們。你們學業扎實，個個才華卓絕，此次必定金榜題名。”
“多謝夫子吉言。”葉安珺對著白承之躬身致謝，另外兩人也都忙行禮道謝。
“啊？我還想說金榜題名呢！話都被夫子說了，那我就祝三位兄長馬到成功吧。”葉安舒道。
葉家的幾個姑娘也都不落后，紛紛向三人表著吉言。
“祝四哥五哥六哥蟾宮折桂，一舉得魁！”
“祝四弟五弟六弟旗開得勝，如愿以償。”
最后年紀最小的葉安錦也不免站出來，“祝三位兄長在考場上得心應手，前程似錦！”
所有人都說完了話，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葉寧語的身上。
葉寧語早已習慣了弟弟妹妹們的目光，此時倒不覺得有什么。可當她與白承之的目光對上之時，葉寧語下意識又看向了別處。
別人沒有注意到這細微的神態變化，白承之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輕微的弧度。因為，他從她的眼里看到了躲閃和逃避。
能讓堂堂葉大姑娘躲閃的人，白承之自以為自己是第一個。
“你們的底子擺在那里，不比人差。你們三個放松些，不過是一次會試。我們葉家的男兒，都是不輸于人的。”葉寧語笑著鼓勵他們。
眾人聽到這話，紛紛挺直了背。
“阿崢、阿珺阿懷！”幾人正說著話，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葉寧語回頭看去，就見顧鈺站在那里。一旁還站著顧甄兒和她的夫君裴沅，裴沅的一旁則是翰林學士裴青。
裴沅今年十八，也要參加考試。
葉永和兄弟二人走過來和裴青打著招呼，顧甄兒則是走過來和葉寧語姐妹幾人說話。
顧鈺跟在顧甄兒身后，也朝葉安珺兄弟三人走來。
看到葉寧語身邊站著的白承之，顧鈺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很快眉上的皺紋就消失了。
白承之則目不斜視，有意無意地和葉寧語說著話。
“葉妹妹也來了。”顧甄兒走過去拉著葉寧語，恰好站在了葉寧語和白承之的中間。“你們這一大家子往貢院門口一站，我遠遠地就看到了。”
“裴公子今年考試，顧姐姐心中也是萬分擔憂吧。”葉寧語知道他們夫婦二人向來感情不錯，就算顧甄兒有了孩子，裴沅也會時常陪著她回娘家。
顧甄兒笑道，“女子對自家夫君的事哪有不關心的，你如今沒有夫君，不懂這些。日后等你嫁人了，看我不拿這些來打趣你！”
顧甄兒說著，余光有意無意看向自家弟弟。
一旁的顧鈺一言未發，藏在袖中的手卻是收緊。他抬頭看向葉寧語，卻不料被眼前的一道身影擋住了視線。
白承之直挺挺地站在顧鈺面前，還下意識揚起了頭。
說話間，貢院的人被打開了。
學子們一個個有序走了進去，葉家幾個孩子也拿著各自的東西往里走，葉家眾人看著他們的目光里，滿是期許。
成群的學子里，葉寧語的目光遠遠落在了一個清瘦的人身上。
那個看著有些熟悉的包袱，那身依然破舊卻干干凈凈的衣裳，還有那張看著有些熟悉的臉。
葉寧語看了看一旁的白承之，白承之迎上葉寧語的目光，看出了她有話對自己說，便笑著繞過顧甄兒，走到了葉寧語的另一側。
“怎么了？”白承之輕聲細語，目光里全都是眼前的女子。
顧甄兒聽到白承之這個聲音，下意識皺著眉，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由得轉頭看向自家弟弟，腳步卻是往一旁挪了挪。
她好歹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還不至于要偷聽別人說話，索性就走到弟弟面前。
“你看那個學子，你可認識？”葉寧語壓低了聲音，問白承之。
白承之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個清瘦的身影，正排在一眾學子之間。神態和氣度皆不甚出眾，相反總給人一種不爭不搶的淡漠之感。
白承之搖頭，“沒見過，不是國子監的學生，應該是府衙來的吧。”
葉寧語依然怔怔地看著那人，目光并未挪動。
旁人見葉寧語看著學子的眼神，只道她是放心不下自家的三個弟弟，可白承之卻看得明明白白，她并沒看葉家的三位公子，她看的是與葉家毫不相干的那個人。
白承之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他清了清嗓子，“那個……阿珺他們都進去了。”
“哦。”葉寧語淡淡回了句，這才收回了目光。不過，她那專注的樣子，似乎還在想著那個學子的事。
白承之上揚的嘴角最終耷拉下來，盯著貢院大門的方向瞇了瞇眼。
落魄書生是吧，我倒要看看這是個何方神圣。不過，這葉大姑娘的眼光……似乎不怎么樣。明明自己這么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站在她的身側，她怎么還能去看別人？
是自己不夠好看，還是自己不夠好看？
白承之心里咬牙切齒地想著，已經為那位落魄書生盤算出了許多種死法。
貢院的門被緩緩關上，里面的學子們要開始決定他們前程的考試了。
而貢院之外，葉寧語對身旁白承之的想法一無所知。
學子們進去后，留在這里的人頓時少了一半，且都是各學子的家眷，葉寧語一眼便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比如工部尚書謝志遠。
謝志遠是工部尚書，今年他的長子也要參加科考。
他同樣看到了葉家眾人，一臉笑意就過來打招呼。
葉永德在工部任職，看到謝志遠自然要去打個招呼。“謝大人！”
葉永德一臉熱情，也在等待著謝志遠熱情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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