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驚懼的看著管家！
你大爺的，這么危險的情況還讓老子過來，這特娘的是哪個混蛋干的事！
這是要老子的命啊！
柴令武轉頭，剛想要跑，卻發現已經有人提前一步跑遠了。
方承恩已經坐在了馬車上，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柴令武。
“那個，阿柴啊，我剛剛想起來，我家里還燉著湯呢，我要回去看看！”
柴令武嘆了口氣，完了，這貨指望不上了。
更何況，躺在那里的還是自己的二叔。
大唐以孝治天下，二叔一輩子無兒無女，拿自己當親兒子看待，自己如果跑了……
估計以后就不好混了！
柴令武緊走兩步來到馬車前，含情脈脈的看著看著方承恩：“老方，幫幫我！”
這狗東西，這是嚇壞了沒了主意了啊！
“我幫你個der啊，我是個人，又不是神仙，這是天花，神仙無救啊！”方承恩感慨說道。
這如果是在后世，即便是天花很難救治，按照后世的醫療發展程度，在一定的程度上，還是能夠治療天花的，可放到現在，那就是絕癥，神農降世都不一定能夠救活。
“老方，這軍中都把你當做神醫了，聽說還有軍卒給你刻相了，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啊，這可是瘟疫啊，誰能保證自己不會被感染，我二叔既然是去河道的時候感染的，誰有能保證這些瘟疫不是跟著流民過來的，一旦查實來源于這些流民……”
方承恩忽然感覺心頭一震，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這柴令武說的對啊！
流民大量的來了長安城，去的地方可不僅僅是涇陽縣，長安城周邊的這些縣城，那個沒有收攏流民百姓，而且收攏流民最多的反而是自己的煤礦，一旦煤礦上爆發了天花，那必然整個藍田縣都會全軍覆沒……
他已經不敢往下想了，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遍地尸骨的恐怖畫面，渾身潰爛而死的男人婦人，抱著父母尸體嚎啕大哭的孩童，頭發花白的老人抱著死去的兒女咽下最后一口氣！
方承恩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他不怕百姓死，但是他很怕自己死！
一時之間，周遭人群寂靜無聲，只是偶爾傳來幾聲婦人壓抑的哭聲，瘟疫的可怕懷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方承恩呆立不動，靜靜的看著這些塵世里最卑微的人們，嘆息，憐憫，恐懼……
看著柴令武那張焦急的臉龐，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以現在的醫療條件，他無能為力！
“抱歉，令武，面對天花，我真的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柴令武呆呆的看著他，臉上掛起一絲寂然之色。
……
災難就這樣降臨在了這片大地上最善良的百姓身上。
短短幾天的時間，天花很快就蔓延到了涇陽縣的四個村子，并且有持續傳染的趨勢。
柴家早早的就將天花的消息傳到了長安城，涇陽縣距離長安城的距離只有六十多里，天花的消息，讓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陷入恐慌當中。
大量的藥草，御醫進入到了涇陽縣，同時還有一支軍隊帶著人馬同時出發，將整個涇陽徹底隔離開來，禁止任何人進進出出。
瘟疫可怕，可比瘟疫更可怕的是恐慌和流言，他們比疾病更加讓人崩潰。
方承恩在后世經歷的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他太了解恐慌會對人們造成什么影響。
搶鹽，搶退燒藥，搶抗原……
涇陽縣的百姓害怕了，他們拖家帶口的想要逃離這個魔鬼之地，他們只想離開，至于去往什么地方，他們并不知道，重要的離開這里，保住一家老小的姓名。
可惜，面對他們的是大唐最精銳的軍卒，他們拿著冰冷的長刀牢牢的守在個個路口，將軍們含淚斬下幾顆腦袋，掛在了路口的樹上，縣令跪在將士們身后，留著眼淚乞求百姓們的原諒。
醫療嚴重落后的大唐，面對瘟疫的控制微乎其微，很多時候，古人們面對瘟疫，靠的是天意，是運氣，甚至是鬼神祖宗。
李二帶著滿朝文武，跪在太極殿前焚表祭天。
哭著喊著請老天爺給自己一個面子。
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哭到動情之處，李二甚至昏死過去，程咬金哭的沒了聲響，尉遲恭哭濕了衣袖。
皇帝是天子，老天爺的兒子。
但是李二很可能是住在老天爺隔壁的老王叔叔生的。所以老天爺并不打算給李二這個面子。
也或許，老天爺給了他這個面子，哪怕他不是個親兒子。
瘟疫暫時還是涇陽縣內傳播，沒有蔓延到其他地方。
可那也僅僅是暫時，誰也說不好，到底其他流民有沒有感染。
即便如此，長安城的百姓依舊活在恐慌當中。
東西兩市的店鋪關門歇業，一些有關系的商戶百姓已經開始拖家帶口的準備轉移，誰也不愿待在原地等死，哪怕有一絲的希望，他們也想逃離這個如此可怕的長安。
哪怕是坊市官員們好言勸盡，依舊無法遏制百姓們對于死亡的恐懼。
方承恩蹲在長安城的第一樓里，安安靜靜的看著蒼天白云。
他也想跑，可無處可去。
長安城的伯爵府，可算了吧，老爹被李二叫去上朝了，接觸過外人，不易跟他住在一起。
回藍田縣的莊子？
可算了吧，哪里聚攏了數萬的流民，一旦爆發天花，恐怕會比涇陽更加可怕。
長安雖然同樣處在危險地帶，好在李二已經關閉了長安四門，一時半會，這里還算安全。
還是第一樓好啊，有吃有喝，不用怕餓死，還不用接觸外人。
唐人永遠不害怕看得見的敵人，哪怕是當年頡利可汗兵臨渭河，百姓們同樣也沒有懼怕。
把老婆孩子送到秦嶺躲了起來，自己則帶著兵甲在家里原地待命，只要李二一聲令下，哪怕是拿著一根木棍，他們也敢去找頡利拼命。
大家都是一個胸膛頂著腦袋，一刀下去噴出來的鮮血同樣都是紅色的，誰有害怕誰呢！
可看不見的敵人呢！
高陽來了，父皇母后現在整日整日的為瘟疫的事情操勞，根本沒有時間顧及其他。
看這宮里焦急的人們，高陽的心里也莫名的驚慌。
他怎么樣了？
他應該有辦法吧！
所以，她來了！
看著小臉煞白，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姑娘。
方承恩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了，哪怕是徒勞無益。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怕死，哪怕是兩世為人，身子骨也不見得比別人強到哪里去，甚至因為自己的懶散，比別人還要弱一些。
染上了天花，該死還是要死！
當然，這些天他也沒閑著，一直在想辦法來的。
終歸是炎黃子孫，讓他眼睜睜看著這些百姓去死，他有點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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