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紅樓之庶子無雙 > 第八十四章 大宋,諱病忌醫也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趙煦仰天長嘆,激昂的誦讀范正的詩句。

  “從范神醫的詩句足以看出一片赤誠報國之心,范神醫尚且如此,朕作為大宋帝王又豈能空坐等閑,白費這少年大好時光。”趙煦昂然道。

  若是尋常少年聽到帝王對自己如此推心置腹,早就頭腦一熱,納頭就拜。

  然而范正卻不為所動道:“陛下多心了,此乃草民為治療蘇遁心疾所做,更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罷了,當不得真!”

  趙煦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道:“朕知道,你是為了因為朝堂詰難而諱言此詩,然而此處并無外人,你我君臣可以暢所欲言。”

  范正抬頭直視趙煦道:“如果草民想要為官,大可選恩蔭求官,等到陛下親政之后,一展心中抱負,然而官家可知最后草民為何要棄文從醫。”

  趙煦看到范正回應,心頭一動道:“愿聞其詳!”

  “無他!大宋,諱疾忌醫也!”范正苦澀一笑道。

  趙煦頓時呆在那里,臉上猶如火辣辣的一般,他作為帝王,熟讀書籍,自然知道諱病忌醫的典故。

  此典故出自于《韓非子·喻老》扁鵲見蔡桓公篇。

  “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范正朗聲道。

  趙煦頓時想起大宋第一次變法——慶歷新政,慶歷新政正是范正的祖父范仲淹所主持,結果僅僅推行三年,就紛紛廢除,還將主持新政的一干眾臣全部貶出了京城。

  大宋第一次變法失敗。

  “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桓侯不應。”范正再道。

  趙煦嘴角一抽,大宋的第二次變法則是王安石變法,是他父皇宋神宗在位期間,這一次倒是足足推行了近十六年,父皇剛剛過世,舊黨黨政不分青紅皂白全面廢除了新法,恢復舊法。

  “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腸胃,不治將益深。’桓侯又不應。”范正嘆道。

  趙煦聞言一震,正色道:“范神醫放心,朕定然不會諱疾忌醫,待朕親政之后,定然全力推行新法,一掃大宋積弊,你我君臣攜手,共同變法大宋,如同仁宗和先祖、先皇和王安石一般。”

  范正聞言臉色一變,拱手道:“臣告辭!”

  隨即,范正轉身便走。

  趙煦眼皮一跳,想到了諱疾忌醫的下文:

  居十日,扁鵲望桓侯而還走,桓侯故使人問之。扁鵲曰:“病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

  “朕準備變法醫家竟然是諱疾忌醫的第三步:病在骨髓?”

  當下趙煦大驚,連忙叫住范正道:“范神醫且慢!明明朕已經殫精竭慮,準備讓大宋變法圖強,為何還會病在骨髓。”

  趙煦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他自認為自己將會是大宋的中興之主,未來超越父皇,直追太祖太宗的明君,竟然在范正口中竟然也是諱疾忌醫的蔡桓公,這怎么讓他甘心。

  范正回身,鄭重道:“因為陛下所選的是一個失敗醫方,注定無法醫治大宋之疾。”

  “什么,你說先皇和王安石推行十六年的熙寧變法是失敗的藥方!”趙煦難以接受道。

  范正反問道:“不是么?縱觀史書,總覽歷代變法,從趙靈武王胡服騎射,到秦朝商鞅變法,到唐朝兩稅法,哪一個成功的變法不是效果明顯,哪怕是帝王去世,商鞅車裂,宰相罷官,其變法卻依舊推行,而熙寧變法呢?”

  “那是因為…………。”趙煦忽然住口,朝著垂拱殿望了一眼。

  范正搖了搖頭道:“草民也曾經一切熱血,深入研究過先皇時期的朝堂格局,大致可以分為五派,其一就是以王安石為代表的激進變法派,其二則是變法參與派,其領袖則是一代大儒程顥,其開始是支持王安石變法,然而在變法過程中發現了弊端,王安石卻不聽勸告,將其排擠出朝堂。”

  趙煦眉頭一皺,沒有反駁,畢竟范正所言乃是事實。

  “其三則是變法異見派這一派也知道宋朝發展出現了問題,需要變法革新,這樣才能改變宋朝積貧積弱的局面。不過,他們卻反對王安石變法,認為王安石變法是在搞亂天下,他們有自己的變法計劃,蘇大學士就是其中代表。”

  “其四則是中立派,這一派并無任何立場,唯朝廷之命而行事,卻不忍民間疾苦,其代表人物則是開封知府蘇頌。”

  “其五則是守舊派,其乃是既得利益者,變法最先損害的就是他們的利益,這一派反對王安石變法無可厚非。”

  范正將神宗時期的朝堂勢力一一道出,哪怕是趙煦也只無話反駁。

  “一人反對你或許是別人錯了,而一群人反對極有可能是你錯了,而我們的拗相公當政,直接遭到了其余四派聯合反對,再加上其識人不明,任由投機之人加入新黨,青苗法讓民間民怨滔天。”

  “這也罷了,然而大宋給了它十六年,十六年依舊沒有讓大宋變法圖強,反而鬧得朝野反對,內未能安民、外未能安邦,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其是一道失敗的醫方么!你是醫者,你會用治不好病的醫方么?”范正反問道。

  趙煦頓時默然,當初太醫令聲稱有五成的把握治療趙佶的骨傷,趙佶就毅然反對,堅決請范正前來醫治。

  “那范神醫認為朕應該推行范相公的慶歷新政。”趙煦皺眉有些不服氣道,

  他覺得范正定然是正如同他崇拜父皇一樣,極為崇拜先祖、推崇慶歷新政才會貶低熙寧變法。

  范正卻搖了搖頭道:“先祖的熙寧變法只能治療腠理之疾,仁宗時期推行或許有效,如今再推行早已經晚了。”

  趙煦不由一愣,沒有想到范正連其祖父的慶歷新政也反對,當下問道:“莫非范郎中另有變法良策。”

  范正搖頭道:“草民僅僅是醫者,只會開方,世人皆道良藥苦口利于病,但凡是能夠治病良藥,哪怕再苦也會有人下咽,就比如酒精消毒能夠引起傷口劇痛,卻依舊天下醫者傷藥的首選;中醫院如今準備重現華佗絕學,已經命令告知需要簽訂生死契約,麻沸散失傳會引起劇痛,草民相信依舊會有患者主動配合,因為那才是真正的藥到病除的良方,哪怕劇痛無比,甚至是有失敗的風險,沒有人能夠拒絕。”

  范正說完,趙煦久久不能平靜,他原來極為推崇王安石變法,如今經過范正一番話,原本心中的堅定不禁動搖起來。

  范正從文德殿離開臉色凝重,他自然知道趙煦的心思,然而王安石變法乃是一劑猛藥,而且副作用頗多,如今的大宋已經即將病入骨髓,可經不起這樣的猛藥折騰了。

  忽然他的身形一頓,只見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太皇太后的心腹太監梁惟簡早已經在等候。

  “范神醫,太皇太后有請!”梁惟簡躬身道。

  范正暗道一聲果然如此,只能認命朝著垂拱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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