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望著屋里的人出神,眼神晦澀,有種說不出來的沉痛,以及痛恨。
“不知道,可能吧。”
江璃些微感到無語,“沈奕,你也是醫生,有什么癥狀你直說,‘可能吧’算什么回答?”
江璃不是那軟性子的人,殺伐果決,縱使是她有求于人在前,說話也不拐彎抹角不帶卑微。
許是心都系在聞棠身上,沈奕沒在意江璃的冒犯,緩聲道:“人沒醒,但從昨晚開始,她開始說夢話,一直在叫俞頌。”
不帶情緒起伏的一句話,沈奕說得艱難。
聽完,江璃明白他眼神里的痛恨為什么而來了,她沿著沈奕看的方向望去,欲笑不笑。
俞頌,這可不是個該出現在聞棠記憶里的人。
作為凌越曾經的情敵,讓凌越嫉恨滔天、欲處置后快又剝奪他與姜瑭在一起的最后機會,按沈奕的強烈要求,俞頌第一個被剔除出了聞棠的記憶。
所有有關俞頌的過去全部被抹除,為此沈奕不惜承受巨大的風險,聞棠醒來后不記得他們的夫妻關系就是后果之一。
竟然這么快就觸動了記憶點。
江璃半帶嘲諷調侃道:“你對她做了什么?除非出現強烈的情緒波動,否則絕不可能讓她記起俞頌的存在,你讓她害怕了?”
只有深處極度恐懼的境地,才能讓她記起能救她于水火的人。
沈奕沒說話。
江璃不意外他不說,做了什么再明顯不過,手腕給弄成那樣,絕不可能是你情我愿。
她輕笑一聲,“凌越,印象里你不是急性的人,從前也沒見你這么饑渴,一度讓我懷疑你不行,怎么這次這么猴急?你綁著她了?別告訴我你或者她誰有特殊癖好。”
“我讓你來不是聽你說三道四發表意見的。”
江璃一噎,后背發寒。
好吧,即便虛弱狼狽成這樣,威脅人的氣勢依舊不容小覷。
江璃早對沈奕沒了那份男女之情的想法,心思回到正題。
她往門口挪了兩步,更清楚地看見里面的人,觀察她的臉色。
“介意我進去探查一下她的精神狀況嗎?你知道的,我需要施展異能,她昏迷著隔這么遠看不出什么。”
沈奕為人謹慎,尤其在牽涉到聞棠的時候,審視片刻,“別傷到她。”
江璃真想奚落他幾句,真那么寶貝別干這陰損事啊,說什么為了彌補,到頭來做的事還不都是為了他自己。
“放心吧,我的命系在她身上,我不會蠢到拿自己開玩笑。”
五分鐘后,江璃收了手。
沈奕一直懸著心,語氣緊繃問道:“怎么樣?”
江璃掌心的微光熄滅,“記憶點有松動的跡象。”
沈奕急了,臉色鐵青,這個答案意味著他會再度被聞棠恨上,喪失和她在一起的機會。
“你不是說一定沒問題!現在又是怎么回事?江璃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在她身上動心思,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江璃內心嘲諷,但有自知之明,態度還算恭順,“這話你跟我說過不止一遍,我記著呢,還有你能不能不這么一驚一乍,讓我把話說完?”
沈奕陰沉著臉。
江璃隨即補充道:“有松動,但發現得還算及時,準備準備,加固一下還能挽救。”
沈奕勉強松了口氣,但態度仍舊冰冷,“她為什么會夢到俞頌?我不是讓你把俞頌處理干凈?這就是你再三保證的的萬無一失?!”
江璃沒料到沈奕會問出這話,他是真不明白,還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
她直言道:“因為在她心里,俞頌是能救她的人,而你……”是要她命的人。
“你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
沈奕臉色變得難看,卻無法反駁,他不是感受不到聞棠對他的抗拒,他只是不明白他都已經做到了這一步,發誓絕不會再做從前那些事,她為什么還怕他。
難道真要他離她遠遠的,一輩子也不能觸碰嗎?
不可能!
江璃看到了沈奕時而扭曲時而暴戾的表情,他看起來早不是個能擁有愛與尊重的正常男人了。
“凌越,我突然發現我其實挺幸運的,你就是個自私病態的瘋子。”
他的感情要么沒有,要么沉重到讓人無法喘息,沒人會想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而后,看著床上被折磨得陷入沉睡、不知幾時才能醒的聞棠,經歷了當下隱秘發生的一些事后,江璃對她的心態從嫉恨不滿轉變成了同情。
沈奕并不在意江璃的辱罵,坐在床邊握著聞棠的手,血絲爬滿眼眶,似乎死也不肯放手,眼神偏執陰冷。
江璃見狀,為防止后續他又給自己找麻煩,不得不出言警告:“凌越,如果你不想加快她恢復記憶的速度,就別嚇她刺激她,更不要在她身上逞泄你的獸欲,她身體是什么狀況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她承受不住你的折騰。”
“精神異能不是萬能的,記憶動得次多了,會直接導致她變成個傻子,你要真愛她,就多考慮考慮她的感受。”
沈奕終于看向她,“你這是在為你從前做過的事贖罪?”
聞棠身體是什么狀況,沈奕確實清楚,他早就察覺到了她身體的不對勁,起初懷疑是異能的影響,后來發現她是被什么人下了毒。
上次檢查,她的身體已經基本沒什么大礙,她恢復得很快,最初在學校里,她臉色還常見疲虛,之后就慢慢變得紅潤有活力,像是病痛都被什么東西吸走了。
可這次,病癥卷土重來,造成的影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兇惡,直逼半年前她住院昏迷那次。
而據他的推測,那次的發病是能要了她命的,只是不知為什么她僥幸活了下來。
他不想承認這次是自己害了她,但事實容不得他狡辯。
面對質疑,江璃沒說話,她聽出沈奕是在譏嘲她,他也有資格這么說。
要說姜瑭遭遇的那些苦難,沈奕是那把要了她命的刀,她江璃就是捅刀子的人。
不怪沈奕懷疑她的動機,可江璃從不為做過的事后悔,彌補贖罪更加談不上,她也為姜瑭抵了命,要怪就怪她們兩個當時分處敵對的位置。
而現在,她并沒有要傷害聞棠的心思。
“我只是基于作為一名醫生該有的職業道德,合情合理提出建議,她是你的人,在意她的是你,怎么處置與我無關。”
沈奕冷笑,“這段時間你就留在島上吧,你出國的事我會找人幫你處理,以你的身份接洽起來想必不簡單。”
江璃咬牙,威脅就威脅,還說什么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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