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柩立碑,趙無疆皆沉默不語。
李淳風和李長風靜靜遠望趙無疆一個人處理所有的事。
隨后兩人走出玄宮,來到陵園之外。
黎民之初,天光微亮。
李長風坐在石階上,清癯的面容上分外感慨。
他回想起趙無疆之前的強勢倔強,眼眸愈發柔和,嘆道:
“淳風兄,當年愚弟我,這是這樣悲戚暗藏,為你立下衣冠冢。”
“我明白。”李淳風眼眸閃爍,道:
“我對你們不住。”
李長風眼眸閃爍,他心中疑竇叢生,近兩日,他有太多質疑。
“那時小左才這般高,不過一幼兒。”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感慨道:
“她父母早亡,你又“身死無蹤”。
這些年,是我和義方將小左養育大。”
李淳風沉默,長吸口氣,沉聲道:“龍脈不容有失!我也有心無力!”
“你真的有心無力嗎?
龍脈不容有失,你擋得住各大氏族的大宗師聯手嗎?
更別說他們族內的底蘊!”李長風聲音逐漸激動,他心中掙扎,促使他不斷問詢開口:
“你擋不住!
你守不住這昭陵!”
李淳風眼眸低垂,嘆道:“是先帝的安排!”
“好一個先帝的安排!”李長風老眼之中漸漸浮現渾濁的熱淚,他厲聲質問道:
“真的是先帝的安排嗎?淳風兄?”
李淳風袖袍一甩,沒有去看李長風,眼眸有些躲閃:“好了!王義方也已葬入昭陵,等下你們就離開吧。”
李長風嗤笑搖頭:“八日之后的清明,氏族各會派遣一位大宗師踏入龍脈,愚弟也會隨行!”
他哼了一口氣,又道:“到時候,請兄長不要忘了給我立碑!”
李淳風眼眸閃爍,袖袍下的大手蒼老如樹皮,布滿褶皺,他此刻大手顫抖緊握,心緒起伏。
“對了。”李長風清癯面容揚起笑意:“我會攜小左一同前往!”
聽到李長風說要帶李小左一同入昭陵龍脈,李淳風面目殺氣,死死盯著李長風,怒吼一聲:
“李長風!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李長風渾然不顧,對于李淳風的殺氣置若罔聞:“那你李淳風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李淳風盯著李長風悲戚的臉,氣勢有些萎靡而下,他低沉說道:
“老夫奉旨鎮守昭陵!”
“奉旨?奉誰的旨?”李長風步步逼問,他眼眸之中的失望越來越濃:
“兄長,你忘了王義方是誰了嗎?你忘了魏征是誰了嗎?
你若奉旨,魏征豈能不知?長孫無忌等人豈能不知?
你根本就沒有奉旨鎮守昭陵!你也根本不是什么守陵人!”
李淳風眼中殺意閃爍,他緊閉眼眸,長吸口氣,緩緩道:
“我知道最近你諸事纏身,心神不....”
話還未完,就被李長風打斷:
“你我雖不同胞,但卻同族,更是從小一起長大,你又何必再騙我?
龍脈是死局,十死無生的死局。”
“誰告知你的?”李淳風眼眸微瞇。
李長風不答,仍舊自顧自說道:
“袁天罡在那次昭陵之行中奪下那尊鼎,深受重傷。
你完全有能力攔住他,可你放他走了。
青銅長明燈是那尊棺木上的,可燭芯之焰已在十數年前輩各大氏族搶奪。
沒有燭芯之焰的催動,你又是如何點燃這青銅長明燈的?
你與氏族有聯絡,或者說,是袁天罡替你拿來了燭芯之焰!”
李淳風臉色越來越沉,陰沉似水。
李長風坐在石階之上,繼續說道:
“你放任袁天罡離去,是在借他之口,喚來氏族強者吧?
不然,他們為何偏偏在那次昭陵之行后,齊齊入長安?”
“這能證明什么?”李淳風面無表情,緩緩開口:
“這不過是你的推測,一切說辭都站不住跟腳!
你若覺得為兄變了,你若還在怪罪為兄,大可明說,不必如此。”
李長風苦笑一聲,聲音帶著微微哭腔:
“那你這盞青銅長明燈呢?當年那么多強者都召不動祂,只能聯手奪下燭芯之焰,可如今這盞長明燈你居然能如臂指使?
你怎么做到的?
你滔天氣運加身?
你是長明燈的主人?
不!
你受人指使!
而那人,應該就是那尊葬棺中的人吧?”
李淳風面容變幻,旋即他怒不可遏:“就因為我能駕馭這盞青銅燈?就因為你毫無根據的推測,你就惡意揣測為兄我?”
李長風置若罔聞,幽幽道:“那你知道,王義方怎么死的嗎?
“不就是天水反噬...”李淳風剛要開口,意識到了不對。
“他是被袁天罡殺死的,天水反噬還有段時日!”李長風眼眸刀鋒暗藏,“袁天罡認為王義方必死,將一切都告訴他了...那時我們躲在暗處。”
“不可能!”李淳風老眼怒睜。
“王義方將袁天罡引來,我們聯手重創袁天罡,他已逃遁。”李長風面容平靜,看不清喜怒。
“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背......”李淳風開口,對上了李長風如刀的眸光。
李長風語氣有些顫抖:“不可能背叛你?”
李淳風不答,他知曉有些事敗露了。
李長風身軀顫抖,呼吸急促,死死盯著李淳風:“為什么?”
李淳風張了張嘴,隨后頹然無力解釋道:“我從未想過傷害你們!”
“那趙無疆呢?”
“他?他是很特殊,但....”
“他是小左的未婚夫!”
“所以我會盡力保全他!”
“淳風兄,三奇六爻八門九星,是你教我的。
九嵕山下,十死無生!我以命抵天機算到,你拿什么保全他?”
李淳風頹然坐在地上,嘆道:
“事成之后,我便不會再受昭陵所縛,便可以離開此地!
我就可以去看看那些還存世的故友,就可以去看看我的小左了...”
“我會將此事告與趙無疆!”李長風緩緩起身,沉聲開口。
“李長風!”
李淳風一聲嘶啞低吼:“賢弟,你不要逼我!”
“哼!”李長風一聲輕哼:“老而不死為賊,你是竊國,還是竊命?”
“轟。”
四周火海滔天,青灰之焰裊娜,李淳風手持青銅燈,面目含煞。
李長風面容悲戚:“你要殺我嗎,兄長?”
“我只是想要留下你!”李淳風低吼。
青灰之焰映襯這李長風的影子不斷晃動,他嘆道:
“八日之后的清明,我不會讓他入昭陵!”
“那就不要怪為兄心狠了!”李淳風抬手一招。
火蛇騰舞,向李長風激射而去。
李長風面容悲苦,毫不躲閃,青灰月焰焚盡空氣,呼嘯向他眉心襲去。
將要觸及他眉心之時,身后影子變化,一只影子大手探出,輕捏火蛇,消融于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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