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趙?”
隨著輕喚又起,趙無疆循聲看去,他知道,這是他記憶中阿姐的聲音。
一個比虎頭虎腦小趙無疆要大幾歲的女孩,出現在他眼中,衣衫破舊縫縫補補,背著一人多高的藥簍。
女孩灰撲撲的小臉上微微帶著不高興,兩條辮子在腦后輕晃,她見小趙無疆沒有理她,嗔聲帶著怒意:
“趙無疆!你在看什么呢?”
趙無疆哼笑一聲,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女孩,記憶滾燙灼熱異常,他輕聲喚道:
“阿姐...”
“阿姐,我發現一個好奇怪的大哥哥。”小趙無疆虎頭虎腦,怯生生說道,他眼眸印不出趙無疆的影子,只是目不轉睛盯著趙無疆。
不知是真的看到了趙無疆,還是看向走過來的王義方。
阿姐上前一把抓住小趙無疆的手臂,向后帶了帶,眼神警惕地看著和煦笑意的王義方。
四周霧氣不斷翻涌,愈發激烈,似有人在不斷攪弄,撥渾這本就斑駁的記憶。
王義方穿過趙無疆的身軀,向著眼前虎頭虎腦的小童走去,他臉上笑容和善,可手拿圖冊的右手不斷顫抖,難掩內心的激動。
他走到警惕的姐弟兩面前,不顧身下的泥濘,蹲下身,緊緊抓住小童的兩臂,見小童撅起的嘴角和身旁不知所措又想要保護弟弟的女孩,他歉意一笑,松開了手,從懷中掏出長安城內孩童最愛吃的糖丸,遞給姐弟兩,隨后輕柔開口:
“趙無疆?
這是你的名字嗎?”
四周霧氣不斷涌來,已經看不清抱起阿雨的溫永,也看不清威嚴又慈目的李世民。
一瞬之間,霧氣吞噬掉王義方的身影,向小童和女孩洶涌而去。
趙無疆想要撥開這遮蔽他目光的灰霧,可霧氣穿透他的身軀,整個世界恢復成茫茫一片,模糊朦朧無邊無際。
大兄應當是要蘇醒了,他的潛意識在排斥我......趙無疆嘆了口氣,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記憶有回響,從霧氣中傳來,最深最難忘。
一聲哀求:“魏公,您就吞了這滴天水吧。”
一聲嗤笑:
“吞它作甚?咳...茍活數年?如今貞觀大興,朝堂世間還需要老夫魏征嗎?
再說了,咳咳...這人...人老了就容易犯錯,老夫可不想,像他們兩個一樣...
唉,你呀,你...何必哭啼,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最是見不得男兒流淚,把眼淚,收起來!
咳咳,這...這護國坊啊,今后就交給你了...有喜怒哀樂四老在,相信他們會輔佐你不少的...”
“我...該如何去做?”
“你會明白的...”
...
聲音漸低,灰霧逐漸吞沒趙無疆的身軀。
下一刻,護國坊內,他緩緩睜開眼眸。
【叮!恭喜宿主獲得記憶X1
備注:你我早就相識,這并非你我的第一次相遇】
趙無疆腦海中傳來系統的叮聲,隨著他在王義方記憶碎片中看到當年的場景,他關于過去的記憶也隨之填補一塊,在腦中愈發清晰可見。
那年他背著小小藥簍踉蹌摔倒,在泥濘中起身,一眼就看到向自己走來的王義方身側有一道黑影。
黑影如覆輕紗,面龐朗逸可見,可眨眼之間就忘記是何相貌。
年輕的王義方見到自己,明顯能感受到他體內被壓抑的激動,他在激動什么?我身上有什么特殊嗎?
趙無疆沉默,心中升起荒誕,好像一切都是黃粱一夢,他有一種莫名的恍惚感。
他捏著的手腕輕輕抬了抬,王義方緩緩睜開了眼眸。
“你醒了,大兄。”
趙無疆收斂心緒,讓自己平靜如常。
......
暮色至,天光不存世。
國喪未過,長安城內也無花燈燃起,一片清冷。
趙無疆策馬行出魏巍宮城,王義方在蘇醒之后,兩人交談至現在,途中王義方好幾次欲言又止,眼眸皆是復雜之色。
他手中操縱著韁繩,馬蹄陣陣,他穿過坊間無數。
夜色下的趙無疆眼眸深邃,眸中只有星星點點的光亮,手腕處的青玉手鐲化作緩慢蠕動的青銅液,在夜色下緩緩凝聚成甲。
“吁...”
他韁繩一提,馬兒昂首頓足,馬鼻醒氣,在夜色下格外清晰。
“你們跟了我一路,滿身殺氣又不動手,怎么?還沒想好埋在哪兒?”
夜幕下的坊間森森,如噬人的大口,趙無疆四周陰影扭曲,五道人影緩緩浮現。
五人并沒有身穿夜行衣,而是身穿錦繡白衣,蒙著面,看不清相貌。
為首一人走路帶風,如翩翩公子,似在做實他的身份,他手中折扇輕搖,全然沒有刺殺應有的樣子。
蒙著面,想來在長安城內有所忌憚,敢現身,看來這忌憚也并不深,身穿白衣,哪股勢力?
趙無疆腦海思緒不停,他翻身下馬,輕拍棗紅大馬屁股,笑道:
“諸位都是沖我來的,但馬兒是無辜的。”
旋即他又重重一拍,馬兒嘶鳴一聲,在夜色下狂奔離去,五位蒙面人只是看了一眼,并未阻攔。
趙無疆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對手帶著的殺意也并非那么強烈,他們應當不是長安內的人。
若是長安城內的敵手,這馬也得留下尸首。
“你倒是識相,知道跑不掉了,便索性不跑。”白衣公子緩緩走向趙無疆,四側的強者也向趙無疆圍攏。
“你們是來殺我的?”趙無疆神色淡然,明知故問。
“不不不,殺你太便宜你了,本公子只是帶你回族中,接受族老的處置!”白衣公子折扇輕拍手心,抬手示意,四名強者強橫的氣機一瞬鎖定趙無疆。
族中...氏族中人,又是哪一氏族呢?如今進京氏族不少,和我有仇的也不在少數......趙無疆眼眸微瞇,笑道:
“就你們五個,確定拿得下我?”
“你趙無疆確實算的上超凡境界中的佼佼者,在嶺南道時殺了不少地煞,更有天罡折在你手中,但那天罡不過是修為不穩罷了。”白衣公子眼眸戲謔:
“這四仆,都是宗師大能,在宗師當中也并未無名之輩,對付你綽綽有余!
只要先一步將你壓回族內,本公子自是大功一件!”
今時不同往日,你怎么還活在過去......趙無疆笑著搖了搖頭,嶺南道的事過去并沒有多久,但自己修為已經正式邁入宗師之境,加上系統的技能和奇門之術,宗師之內也是難覓對手。
而且這位所謂的公子一看就是涉世未深之人,廢話太多,自視甚高......他故作一臉詫異問道:
“什么族內居然會讓四名宗師做仆?這世間除了大唐李家,還有其他氏族?”
果不其然。
白衣公子冷哼一聲:
“哼,大唐李家也配?
本公子可是王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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