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臺打翻在地，墨水灑落。
原來被尚書省官吏架起，不斷狡辯的作弊考生神色微微凝固，到嘴的話吞咽回肚中。
眾人目光看向角落處，打翻硯臺的考生滿臉歉意，尷尬地撿起硯臺，隨后淡然用墨條繼續磨墨。
在場眾人沒有再理會，顯然覺得這只是該名考生在答題中的一個失誤罷了。
不對勁……趙無疆走向該考生，眼中冷光流轉，技能“假如給我三天光明”持續啟動中。
他不動聲色地巡視該考生一周，并沒有發現有夾帶小抄的情況。
趙無疆眉頭蹙起，一絲絲警覺涌上心頭，他始終感覺哪里不對。
他走到近前，查看該名考生答題的情況，
李宇？趙無疆腦中搜索這個名字，沒有絲毫映像。
明經科考試內容的主要是儒家經義，四書五經。
考生李宇無論是填空題還是抽背都不錯，看其不慌不忙的模樣，想來即是最后一場的考時務策都難不倒他。
難道是我想多了？趙無疆心中疑惑。
他長呼一口氣，巡視完明經科考場，繼續走向其他考場了。
其他考場相對來說比較冷清，因為選拔的都是專業人才，善法務善文字善算數等。
一絲絲疑惑始終縈繞在趙無疆心頭。
作弊的考生，會被帶入尚書省刑部審牢，明日統一問審。
趙無疆回到進士科的考場，京兆少尹慌忙起身，他看到了趙無疆有些陰沉的臉色。
“趙大人？有什么我能夠做的嗎？”京兆少尹小心翼翼問道。
趙無疆有些心不在焉：“無事，你做好自己的即可。”
京兆少尹悻悻然，尷尬坐下。
希望是我想多了......趙無疆蹙眉，背負雙手，在考場走來走去。
他行至張為民身旁，此時張為民已經開始在答策問了。
策問的考試主題是“民官君國”，考生要根據自己的見解來答題。
張為民神色凌然，筆走龍蛇，墨水在紙上飛舞。
“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人生而在世，當為一君子。
修己身，以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鑄屋檐，為天下黎明百姓遮風擋雨。
治國有常，黎民為本。
心系黎民，無論大小事。
利歸天下，無論多與寡。
……
……”
他下筆如有神助，洋洋灑灑。
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味兒了......趙無疆神色感慨，點了點頭，越發欣賞張為民的想法。
他沒有再繼續站在張為民身旁，擔心打擾到他和其余考生。
趙無疆回到自己的座椅上，閉目沉思。
......
夕陽余暉，落日西斜，轉眼，酉時將至。
考場上考生大半考生仍在奮筆疾書，少部分答得比較快的考生則回頭檢查自己的答案，零星幾個極為自信的考生雙手抱胸，閉目養神，等到科考結束。
“趙大人？趙大人？”
趙無疆在回想今日發生的事，突然感受到有人在呼喊他輕輕推他，他睜開眼眸，眼前是京兆少尹諂媚的老臉。
“何事？”趙無疆沉聲道。
“本官想邀您今晚醉香樓一聚，不知趙大人肯賞臉嗎？”
科舉還沒結束，這是什么半場開香檳的操作？趙無疆皺了皺眉頭，何況他今日還沒有給武媚娘施針。
吃飯哪有施針重要？
“改日吧。”趙無疆委婉道：“本官近日太過操勞，心疲身乏，況且科舉尚未結束，我們仍需盡心呀，少尹大人。”
京兆少尹臉色微變，暗道自己有些糊涂了，他抱拳，恭聲道：“哎喲，趙大人，是本官考慮不周，望趙大人勿怪，勿怪。”
趙無疆擺了擺手，看著落日西沉。
科舉結束了。
尚書省官吏紛紛涌進考場，帶刀禁軍站住進出口，官吏同時開始收卷封冊。
封冊好的考卷將要被重兵送往尚書省案牘庫，在那里，官學名宿或尚書省六部要員早已等待多時，只要考卷一到，即刻就開始閱卷。
而通過科舉的考生名單會被禮部侍郎整理，然后遞交給當朝宰相和當今圣上。
圣上和丞相會研究討論，定下考生名次，再交由尚書省，舉行“唱第”儀式，被唱道的就是及第，落榜的就是落第。
這個流程一般會耗費三至五日，期間就沒趙無疆什么事了。
不，還有作弊的考生......趙無疆心中思忖，決定明日親自去刑部，審訊那些作弊的考生，從他們嘴里撬出些有用的信息。
他理了理衣衫，站起身來。
趙無疆負手，在一眾官吏恭敬的目光中緩緩離開考場。
剛一出考場，就看到在尚書省外等待的考生親友家屬。
最醒目的是一群清麗脫俗的少女，鶯鶯燕燕，在討論著什么。
怎么這么多姑娘？她們在等誰？趙無疆疑惑，考生大都沒有婚配，不可能這些全部是她們的未婚妻之類的吧。
有一位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看到趙無疆龍行虎步，從考場走了出來，她發出驚呼：
“啊啊啊，是趙大人，趙大人出來啦。”
她一出聲，頓時引起了姑娘們群體的嘩然。
“啊，趙大人看過來了，他好俊朗啊，啊啊。”
“他太氣宇軒昂了，又才氣縱橫，你們看他，連皺眉都那般英俊！”
“他這么年輕，定然沒有婚配，快看，他在看我唉，他在看我唉。”
“趙大人，小女子年方十六，尚未婚配......”
“我爹是國子祭酒......”
“我愿意給你生猴子，趙大人！”
“......”
臥槽，她們是在等我......趙無疆駭然，看著奔襲過來的姑娘洪流，他心里直打哆嗦，連連后退。
他退至門口處，禮部尚書剛好走了出來，看到趙無疆緊張的神色，疑惑問道：
“趙大人，你何事如此緊張？”
禮部尚書聽到耳邊傳來青春洋溢又富有春天特色的呼喊，皺眉看去。
只見燕肥環瘦彩裙飄飄的姑娘們正奔涌而來。
“趙大人保重！”禮部尚書楞了一下，隨后一把關緊大門。
留下趙無疆獨自一人在門外，在風中，在群女環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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