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大唐奴牙郎 > 第10章 牙賈無門
  周定海回頭看了眼那個被捆縛拉扯的丑婢,轉過頭對周鈞問道:“你買她做什么?”

  周鈞一邊走一邊說道:“父親,孩兒觀此婢面相有異,恐非凡人。”

  周定海聞言又朝后看去,那丑婢的臉上盡是污物和爛瘡,觀之一眼就令人作嘔,哪里能看出什么不凡之處。

  但想起周鈞這幾日的言行,周定海心中生疑,索性也不再去管。

  周家父子、沙石清的手下、還有那名被捆縛的丑婢,俱俱走進中市市署的大門。

  在人滿為患的市署中堂里,周定海瞥見一位身穿淺青官袍的書吏,連忙湊上前去,躬身唱喏道:“吳錄事。”

  那生著山羊胡的吳錄事,手捧公文,看清楚來者是周定海,橫眉冷哼一聲。

  周定海心中一驚,連忙說道:“周某昏庸,被銅錢迷了眼,犯了禍事,連累了諸位。”

  吳錄事根本沒有搭理周定海的意思,拿著公文,轉身就離開了中堂。

  望著吳錄事離去的背影,周定海的額頭上冷汗津津,手腳發冷。

  在一旁從頭看到尾的周鈞,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蔣育一案,周定海怕是利用人脈,讓市署的官吏繞過了一些法定流程,諸事從簡,直接審批了官契,放了市券。

  這種繞流程的方法,或許在奴牙郎圈子里比較常見,因為資格越老的奴牙郎,官吏對其就越是放心。

  然而,恰巧周定海的這筆奴單就出事了。

  一旦出了事,一條線上所有經手過這筆單子的官員,怕是都要被問責一番。

  而且,更關鍵的是,市署上面的高一級官員,一旦知曉這種繞流程的違規做法,一定會嚴令徹查,杜絕再犯。這么一來,就等于堵死了其他奴牙郎的便利之門。

  這就好似,做生意的人為了圖省事,走后門跳流程,結果東窗事發,事情鬧大。

  上級領導得知后要求相關部門追責整改,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開后門。

  結果,那最開始的犯事之人,不僅得罪了辦事人員,還把同行給得罪了……

  推度至此,這些市署官吏對周定海冷眼相加,也是自然。

  過了片刻,周定海嘆口氣,繼續去辦理那買婢的手續。

  這也是周鈞第一次親身經歷大唐奴婢的買賣。

  沙石清的手下首先拿出已經準備好的私契,周定海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后,再交給周鈞。

  周鈞看那私契內容,上面除了交易條款和買賣雙方,還特意針對奴標進行了介紹。

  原來,眼前這個丑婢,居然來自于大食(阿拉伯帝國),年齡才十四歲,契書上的名字,音譯為喀伊克(k?yik,突厥語:野山羊)。

  在奴標描述里,這樣寫道:此婢容貌可怖,毒斑遍體,啞口言稀,背隆體殘。

  簽好私契,一行人首先去市略堂,完成了『過賤』這道手續。

  所謂『過賤』,就是賣方出具證明,證明奴標的確是奴婢,而且是賣方自有的私產。

  在證明環節中,光有文書還不夠,還需要找齊五個身份清白的保人(在靈州等邊市,該數量減少為三個),如果保人是奴牙郎的話,那么就只要一個奴牙郎就行,以此來證明奴標的身份。

  『過賤』手續完成后,接下來就是簽訂官契,領取市券。

  等市券拿到、整筆交易最終完成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的一點多。

  交過捆縛丑婢的繩子,沙石清的手下向周家父子唱了個喏,便先行離開了。

  接過繩子,周鈞望向那渾身爛瘡、一身泥污的丑婢,伸出手想要將捆縛在她手腕上的繩結稍微扯松一些。

  面對周鈞伸過來的手,那丑婢敏捷的向后一躲,抬起頭,惡狠狠的盯著前者,整個人就像一頭處在暴怒邊緣的母豹。

  周鈞收回手,看向丑婢,這才發現她的眼睛,竟是一雙少見的琥珀色眸子,看上去如同皎潔明亮的滿月,鑲嵌在淡灰色的天空之中,內幽深斂,晶瑩剔透,仿佛能將人的視線吸進去一般.。

  周定海喊了兩聲,周鈞才回過神來。

  周定海開口道:“走吧,去辦正事。”

  周鈞:“正事?”

  周定海在周鈞后背上用力一拍,說道:“官貼啊,你這小子,難道忘了不成?”

  跟在周定海的身后,周鈞牽著丑婢,順著市署的長廊,一路向著署冊閣走去。

  到了閣門,周定海又瞧見一位往日里相熟的官吏,剛想行禮問安。

  那官吏昂著頭,就像沒有看到他一般,徑直向前走去。

  周定海臉上無光,連忙掩面踏入閣內。

  牽著丑婢的周鈞剛想進入,閣門前的市衛伸手攔住了他。

  市衛先是厭惡的看了眼那丑婢,接著指了指門旁的欄架。

  周鈞無法,只能將牽著丑婢的繩子掛在奴欄上,又從市衛手中領了一個號牌。

  在署冊閣中,由于周定海事先準備好了所有材料,所以奴牙郎官貼的持貼人變更流程,并沒有花費太長時間。

  僅僅小半個時辰,原本的官貼就被收了回去,周鈞領到了一張類似于臨時資格證模樣的訖證。

  上面寫明,在一個月后,新持貼人憑此證明領取新官貼。這段時間里,這張訖證也可證明奴牙郎的行牙資格云云。

  出了閣門,周鈞將號牌交還給市衛,從奴欄那里領回了丑婢。

  周定海看著周鈞手中的奴牙郎臨時訖證,強自笑道:“我們父子,去市館里看看,說不定能做成你的第一筆買賣。”

  所謂市館,實際上就是一片設在中市里用作商務會議的露天空地。

  露天空地上,熙熙攘攘擠著幾十家店鋪。

  在這些店鋪中,數量最多的,當屬酒肆和荼家。

  這酒肆自然是賣酒的地方,而這荼家,其實就是茶館,只不過『茶』這種官方稱呼要到中唐末期才會出現。

  周定海帶著周鈞走進一家酒肆,這里的老板是一位回紇人,似乎對周定海相當熟悉。

  老板看見周定海的第一句話便是:“老鷹飛得太低,就會被稚雞啄瞎眼睛。”

  周定海搖頭道:“別說笑了,我來是想問問,有沒有適合的奴單?”

  酒肆老板用生硬的官話說道:“對于你,沒有。”

  周定海皺眉問道:“什么意思?”

  酒肆老板:“你做的事情,讓一些人,很不高興。”

  酒肆老板伸出手,擺出一個圓圈的模樣:“這里,就這么大,大家都知道了。”

  周定海咬咬牙,繼續說道:“我已經不做了,現在是我兒子在做奴牙郎。”

  酒肆老板擺擺手:“在我的店里,沒人會找新牙郎做單。”

  周定海:“但是我可以幫我兒子,一起打理奴單……”

  話未說完,周定海就被酒肆老板趕了出來。

  不死心的周定海又嘗試了幾家,然而結果都是一樣的,他被無一例外的『請』了出來。

  離開中市大門的周定海,心灰意冷。

  他騎上馬,朝著西邊騎去。

  周鈞連忙喊道:“父親,家的方向,不在那一邊。”

  周定海:“和你阿娘說一聲,我晚上打算吃些酒去,就不回家吃飯了。”

  說完,周定海頭也不回的策馬離去。

  看著周定海離去的方向,周鈞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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