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過眾人的來意之后,陳掌柜恍然大悟。
“原來諸位是想探查一下行情!”
韓子忠偷偷看了柳白一眼,說道:“不錯不錯,我這兄長是個生意人,這些年一直都在長安城,想聽一聽陳掌柜走南闖北的故事。”
陳掌柜哈哈一笑,道:“郭縣令和韓兄,給我陳某人面子,我倒是可以跟幾位念叨念叨,這些年的生意經!”
接下來,陳掌柜就開始講故事。
他走過的地方著實不少,北到遼東,南到嶺南,甚至于還去過西域。
郭縣令和韓子忠聽的如癡如醉。
他們這輩子都在關中生活,哪有機會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不知不覺間,天都快擦黑了。
陳掌柜這才恍然驚覺。
“都到了這般時辰,諸位不妨去寒舍一敘,賤內早已溫好美酒!”
郭縣令和韓子忠紛紛看上柳白。
這一下午,他們倒是感覺沒有白過。
可是,一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搞明白柳白跑到藍田縣究竟是為了什么?
難道,只是為了聽這位陳掌柜說以前的故事?
柳白呵呵一笑,道:“那就叨擾了!”
陳掌柜大喜。
至于喜的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們家距離陳記貨棧并不遠。
就算不騎馬,走上盞茶的工夫也到了。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這位陳掌柜也算得上身家富貴。
陳記貨棧雖然沒有長安城那種大貨棧的規模,但是在藍田縣,也是數一數二的。
真想不到,他口中的寒舍,真是一點都沒謙虛...
破破爛爛的兩進宅子,窗戶還是用原來那種油紙糊上的。
院子角落堆著一堆蜂窩煤,旁邊是一剁大白菜。
另一頭堆滿了雜七雜八的。
一個穿著小棉襖的孩子,正拿著一個小小的鏟子,站在廂房門口的火爐旁邊,往外掏煤灰。
就算是普普通通的農戶家,也舍不得讓七八歲的孩子干這種活。
真想不明白,這位陳掌柜的心,有多么狠...
聽見外邊的動靜,一個面貌普通的婦人,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走出來。
這婦人一看就是普通農家出身,粗手粗腳,面容憨厚,稱不上了漂亮也稱不上丑。
“這是賤內,諸位快里邊請!”
陳掌柜只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把眾人讓到里屋去。
屋子里的陳設也很簡單,甚至于比陳掌柜在陳記貨棧的辦公室還簡陋。
由于窗戶沒有用玻璃封著,坐下來難免感覺有些冷。
郭縣令和韓子忠好奇的看著院子里,那個小小的孩子。
“陳兄,不知那位,可是貴公子?”
陳掌柜灑然一笑,道:“正是犬子,今年才八歲。”
郭縣令和韓子忠對視一眼,韓子忠面有怒色。
“陳兄,莫怪在下多言,這小小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能干這種活計?”
陳掌柜正色道:“圣人言中的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可不是說說而已,相比于其他家的孩子,犬子雖說苦了一些,但比陳某年幼之時,已經幸福太多,陳某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每日還要為飯食憂愁,更要心憂父母幼妹是否挨餓受凍,七歲之時,就已經去地主家做工!”
眾人驚愕不已。
韓子忠啞口無言,老半天才說道:“現在畢竟不能跟當年相比...”
說話間,氣勢難免弱了三分。
這時候,陳掌柜的妻子推門進來。
懷里抱著一個大鐵盆,里邊放著一盆熱水,正中間是一壺酒。
看樣子也不是什么好酒,一端進來,立刻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酸味。
陳掌柜走過去,把鐵盆放在桌子上,又不知從什么地方摸出來幾枚土豆,放在爐子上煨著。
沒過多久,許褚和莫鐵推門走進來。
兩人一人抱著一個大紙袋,里邊是滿滿當當的美食。
“這天氣,著實冷得過分!”
莫鐵笑呵呵的,把美食放下。
又朝外邊吆喝了一嗓子。
“嫂子不必做飯了,兄弟都買回來了!”
柳白自始至終都看著,什么話都沒說。
泰記的成員就是這樣。
他們才是這個世上,艱苦的人。
像莫鐵,能夠坐到主事的位置上,不能說家財萬貫,也要比一般的富戶強上不少。
可是由于工作原因,他們不能暴露任何個人信息。
柳白很清楚,陳掌柜之所以如此苛待家人,并非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為了他們的安全。
在貨棧的時候,從陳掌柜的話中,柳白看得出來,他執行過不少艱難的任務。
有些任務極其兇險,是完全不能暴露身份的。
郭縣令和韓子忠臉色很精彩。
韓子忠推門走出去,不多時,將陳掌柜的妻兒全都邀請過來。
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大銀錠,塞進小娃娃手里。
“怎么說今天也是大年三十,我這當叔叔的,自然不能吝嗇!”
陳掌柜的妻子被嚇壞了,連忙從小娃娃手里,把銀錠子搶過來,交還給韓子忠。
陳掌柜臉一沉,道:“韓兄,你這是何意?”
韓子忠嘆了一口氣。
“陳兄,君子所為,無非是讓妻兒老小過的好一些罷了,你在道德之上沒有瑕疵,甚至連貨棧的苦力,都個個念著你的好,可是...”
后邊的話他實在是不想說下去了,只能長嘆一聲。
陳掌柜也嘆了一口氣,避開眾人的視線,向柳白投去一個哀求的目光。
柳白看著放在自己面前,那一碗渾濁的酒,抿了抿嘴,頗為無奈的說道:“若是貴公子還未念書,在下倒是有些門路,可以去長安城就讀。”
此言一出,郭縣令和韓子忠都是一愣。
在他們眼中,陳掌柜好像并沒有什么反應。
實際上,陳掌柜卻是陷入了巨大的喜悅之中!
這就是他的目的!
只要孩子能進入書院,吃再多的苦又如何?
而柳白,則是惡狠狠的瞪了莫鐵一眼。
不用說,肯定是這家伙的鬼主意!
莫鐵有些心虛的看著天花板,玩了命的搓手指頭。
韓子忠大聲說道:“陳兄,還不快讓貴公子磕頭謝恩!”
他本身就是書院出來的,在書院只能說是普普通通的一員。
可是一畢業,就成了從七品的官員,這是多大的造化?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