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塢,位于洞庭湖東段的一座小小的島嶼。
這座島嶼的面積不大,最多也就能容納幾百人口。
在水面上有一排排的船屋,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人影正在忙碌。
其中男女老幼都有,只不過壯年男子實在是少了一些。
洞庭湖之中大小勢力上百,鴨子塢的勢力,屬于中間層次。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稱呼他們為水賊,是因為他們經常打劫來往的船只。
但實際上,他們并不是真正意義的水賊。
他們更像是一群可憐人,抱團取暖后的產物。
和銚子山明顯不同的是,這些人臉上沒有多少彪悍之氣。
恰恰相反,一個個十分樸實。
看上去,和普通的漁民沒什么兩樣。
這是往島嶼中心看去,情況就截然相反。
島嶼中心,蓋著一排排的木屋。
這些木屋,似乎還散發著幾分煙火氣。
一個光頭壯漢,舉著一根火把,嘰里呱啦亂叫著,在前邊跑。
起碼二三十個人,在他身后玩命追趕。
光頭壯漢每跑一截,就會留下一座燃燒起來的木屋。
按理說,在水汽濕重的洞庭湖上,想要點燃木頭,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可他偏偏就做到了。
那些木頭屋子上,好像提前潑上了某種燃料,特別容易點燃。
與其說,后邊那些人是在追他,倒不如說,是在跟隨他的腳步救火。
他們的援救很及時。
木頭屋子才點燃,就被他們撲滅了,只留下了大股大股的黑煙。
光頭漢子明知道,他不可能把這座島上的建筑全都付諸一炬。
卻依舊樂此不疲。
手中的火把馬上就要熄滅了。
他竟然變戲法似的,從后腰處掏出一根木頭棍子。
撕碎自己的衣服,三兩下纏在木頭棍子上。
嘴邊放著一根管子,他使勁嘬了幾口,朝木棍子上重重的一噴。
噗!
木頭棍子已經變成了燃燒的火把。
這種場面還不是最詭異的。
更加詭異的是,后邊追趕的那群人,明明可以采用迂回戰術,將那光頭漢子攔截住,卻并沒有那么做,而是專心致志的當著救火人。
這場鬧劇,已經進行了將近兩個時辰。
鴨子塢上的木頭屋子看起來十分凄慘,卻并沒有造成什么實際意義上的損失。
一大群老的小的站在遠處,竟然還在笑呵呵的看熱鬧...
“少主!少主!”
后邊追趕的人群中,有人高聲喊叫了幾聲。
光頭大漢回了一下頭,臉上閃過一抹戲謔之色。
緊接著,他又開始放火。
眼瞅著他朝著水面上的船屋跑去,后邊的人紛紛變了臉色。
“不好!少主朝著船屋跑過去了!”
當下,他們再也不敢耽擱時間。
其中一部分人,撒腿狂奔,很快就超過了光頭壯漢,在他前邊阻攔。
光頭壯漢獰笑一聲,拿著火把連連揮舞,將那些人逼退。
那些人不敢觸碰火把,更怕傷到光頭壯漢。
只得不斷的向后避退。
這時候一座小船停靠在渡口。
一個白發蒼蒼,長髯飄飄的老者,腳步凌厲的下了船,一轉眼就來到了光頭壯漢的前方。
“孽障!”
老者怒極而笑,一腳將光頭壯漢手中的火把踢飛。
緊接著,又是一拳朝著光頭壯漢的肩膀打去!
光頭壯漢不甘示弱,硬生生受了一拳之后,蒲扇大手朝著老者的腦門扇去。
按照他的體格,這一巴掌下去,估計老者的腦袋都能飛起來。
老者卻是渾然不懼。
退了半步之后,腳下又重重的一蹬。
砰——
和光頭壯漢對了一掌。
老者腳下生根,不動如山。
光頭壯漢卻慘叫一聲,倒飛出去,重重的跌落在兩丈之外。
“把這個孽障給老夫綁上!”
老者怒吼一聲。
周圍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剛才追趕光頭壯漢的人之中,跑出來幾個小年輕。
他們連滾帶爬的來到老者腳下。
“大頭領,您終于回來了,少主已經鬧了兩個時辰了!”
“咱們的家當,差點都被少主給燒了!”
“...”
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剛才的事情說的清清楚楚。
老者的臉色,變得有些發紫。
也不知,是練了某種高深莫測的內功,還是氣出了毛病...
“這個孽障,老夫出去兩天,他差點連家里的基業都毀了!”
說完,老者似乎這才想起來什么。
他急急忙忙的轉身回到渡口,親自從小船之上,將一個看起來和他歲數差不多的老者,攙扶了下來。
“林兄客氣了,老哥哥我雖然沒修習過武藝,但身子骨也還看得過眼...”
這個老者,穿了一身華麗的紫色袍子。
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典型的,從世家豪門之中出來的讀書人。
岳州本地并沒有豪門。
即便被本地人稱為豪門,在外地真正的豪門眼中,也不過是剛剛脫貧的暴發戶罷了,
看這個紫袍老者的氣度,應該是從真正的豪門大戶中走出來的。
白發老者笑著抱了抱拳。
“犬子慣愛胡鬧,讓老哥哥笑話了。”
紫袍老者哈哈大笑。
“貴公子天性爛漫,倒也是福分,林兄可千萬不要自謙。”
白發老者嘆了一口氣。
“他小時候生了一場腦疾,曾經還有幾個聰明勁,現在變成了一個整天只知道闖禍的憨貨,想我老林英雄一世,也不知上輩子做過什么孽,生了這么一個孩子。”
兩人不在客套。
白發老者將紫袍老者,請到島嶼中心。
來到了一間,并沒有被大火波及到的木屋之中。
兩人落座之后,有人送上茶點。
紫袍老者端起茶杯,聞了一口,不禁大為驚奇。
“這好像是柳葉軒出品的象園霧芽,好像還是今年的新茶!”
“讓老哥哥見笑了...”
白發老者話里說的客氣,臉上也滿是驕傲自負之色。
“柳葉軒出品的茶,尤其是新茶,實屬萬金難求,即便是我家主人,一年到頭也難得品嘗幾次,看來,還是林老弟有手段。”
聽到紫袍老者提起他的主人,白發老者神情一凜。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貴府的主人,難道已經蒞臨岳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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