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438章:一諾
  君臣六人用罷午膳,楊素等人告辭離開,楊集又被楊集扭住了,兩人就在千秋殿后方的禁苑散步消食,楊廣邊走邊笑著說道:“我以為你又摞擔子不干呢,不曾想,你竟然攬下了豳州軍的整改之責,著實讓我感到意外。”

  對于楊集、楊素等人一邊治京兵、一邊募集地方軍的做法,楊廣十分認同,關中這些軍隊姑且不說,是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至于山東地區的兵,也能在同時訓練,確保兩不誤。

  “我大隋是一個異常復雜的王朝,形勢比大秦還要復雜,而種結束了亂世的王朝也容易發生各種猝不及防的事件。我認為朝廷只有先把軍隊整飭了,確保軍隊的絕對忠誠,阿兄做什么都將游刃有余。反之,則處處不順。”鋪墊一番,楊集接著又說道:“我是皇族中的一員,豈能漠然以對?豈能對事關重大的軍改無動于衷?往私心上說,豳州軍乃是我阿耶一手組建,我豈能容許那些敗類糟蹋他的心血?豈能容許那些敗類踐踏那些立過功的將軍的尊嚴和生命?”

  “快人快語!”楊廣撫掌輕笑,頓了頓,又說道:“那你什么過去?明天如何?”

  “……”楊集無語了,豳州的軍營離雍州極近,完全可以朝出晚歸,但他昨天才回京城;他這還來不及休息呢,楊廣竟然就把他轟走了,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想了想,便說道:“我答應樂平姐,幫她整頓公主府。”

  “哦?”楊廣停下步子,回頭問道:“阿姊府上怎么了?”

  楊集說道:“阿姊昨晚找過我,讓我和她一起放貸,我就覺得意外了,她又不差錢,為何淪落到這等地步?細問之下,才知道她一直受到家中惡奴欺騙,一斗好米的價錢報到她這里時,竟然是四五十錢。”

  此言一出,楊廣雙眼瞇了瞇,緊緊看著楊集。

  雖然楊廣只言不出,可楊集知道此時的楊廣異常惱火,想想也對,自己的姐姐被一幫惡奴欺騙,竟然落到放貸的地步;當弟弟的,能不惱怒嗎?

  “我問了阿姊一些事兒,她倒是察覺不出什么。可我發現了很多問題,她府上那些總管、管事顯然是狼狽為奸了,他們利用職務之便,對內欺上瞞下、上下其手、中飽私囊,貪墨族上錢財;對外,打著阿姊的名頭四下招搖、欺男霸女。今天早晨,我問了問阿娘,她說阿姊家一些奴才,竟是比王公貴族都要大!”

  楊集看了看神色冰冷的楊廣,繼續說道:“所以我打算幫她徹底清洗一番!”

  聽到這里,楊廣忽然想到一事,說道:“大興縣令數日前向宗正寺說過一事。”

  沉吟半晌,又說道:“說是阿姊家總管的兒子犯了事,他為了撈出他的兒子,拖了三十車財物去大興縣縣衙,準備上上下下打點,此后還用阿姊的名聲威脅了縣令屈突蓋一番。我以為錯在屈突蓋,公主府總管才是如此肆無忌憚。正要讓宗正寺去查,看來,不是啊!”

  楊集冷聲道:“從這即可看出,公主府那幫惡奴無法無天、蛇鼠一窩、國法難容、家法難容!”

  楊廣聞言默然。

  楊集又說道:“阿兄,阿姊宅心仁厚、念及舊情、死要面子,無可厚非;只是這等惡仆不知乾坤有序、欲壑難填,長此以往,日后如何得了?咱們這些當弟弟的,總不能”

  “管,怎能不管?但是……”楊廣頓了一頓,以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楊集,糾結了老半天,才想好措辭:“我也是阿姊的弟弟,對于你的心情完全理解,對于你為阿姊出頭的想法,同樣感同身受。可我是皇帝,你覺得我去跟一幫惡奴計較,合適嗎?”

  “這肯定不合適。太掉份了。”楊集想了想皇帝和一幫惡奴對峙的畫面,想想就覺得掉份、掉價。

  “你明白就好!”楊廣緩緩點頭:“同理,你是衛王、涼州牧、右衛上將軍……你覺得你去整治一幫惡奴,不掉份嗎?”

  楊廣的意思很明顯,既然楊麗華出現了這等問題,派名官員去處理就好了,難道這名官員還敢不盡心盡力?而他,則可以將這時間省出來,去做其他事兒。同樣道理,楊集也只要說上一聲,宗正寺就會處理得井井有條,他這個衛王沒必要一步一步的去審問。

  但是楊集卻說道:“那我不覺得!我覺得阿姊家的惡奴欺主,我這個當弟弟的,就應該狠狠的收拾一通,該打的打、該殺的的殺,這樣才痛快、泄恨。”

  “……”楊廣聞言,以一種無奈的目光看著楊集,這家伙大道理小道理都明白、都清楚,可是一旦涉及家人,就會變得十分護短、失去理智。從官面上說,這種行為很是不該、要不得;可他楊廣也是人,也有私心,也想袒護自己的親人,也很喜歡楊集這種“幫親不幫理”的愣勁,更不想去壓制他這種愣勁。

  雖然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已經不需要其他的了,但內心深處,他對于這種來自親人的不講道理的關心,十分喜歡、十分期望、十分渴望。

  然而世人對他只有尊敬、害怕,而無半點親切,即便是二子一女,亦不例外;唯獨嬸娘獨孤敏、蕭皇后和楊集,當他楊廣是個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故而,楊廣對他們三人尤為重視、珍惜。而相對于比他還小卻是長輩的獨孤敏、深在宮中的蕭皇后,他和楊集共同的話題無疑更多一些。

  楊集和樂平公主只是“泛泛之交”,如今尚且如此關心,換成了自己,豈不是更瘋狂?

  因此楊廣一時半會之間,竟然無從反駁,也不怎么想著去反駁,若是楊集都“一心為公”了,那他還有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

  過了半晌,楊廣目光柔和的望著楊集,溫聲道:“金剛奴啊!你說得是沒錯,可你是衛王,這種小事就交給晚輩們去做好了!楊恭仁這個人沒得說,此事就交給他好了;你這個當族叔的,總不能砸他的飯碗吧?”

  楊集想了想,便點頭道:“也好!”

  本來,他就想借機拉楊恭仁一把,既然楊廣都這么說了,那他也沒有什么好拒絕的。

  “這就對了!”楊廣呵呵一笑,說道:“你這個右衛上將軍,就該做上將軍應該做的事兒。”

  楊集大感不妙,連忙說道:“我這個上將軍是虛的,只負責領俸祿,實事做不得數。”

  “虛也好,實也罷,還不是我說了算?”楊廣不懷好意的盯著楊集,楊集這個右衛上將軍是從右衛大將軍升上來的,可不管前后,他都沒有行使過這兩個職務。

  說到底,這小子對權力、權柄并不熱衷,愣是把實職干成了虛職,若是換成其他人,哪怕到地方任職了,也仍舊讓自己的心腹之將打理軍隊。

  可他不。

  楊集明白楊廣又要折騰自己了,便說道:“你這樣,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是皇帝,我就是王法!”楊廣哼了一聲,傲然的說道:“皇帝就在你眼前,你還說什么王法?”

  這話一出來,楊集無話可說,

  這句話若是抱成別人來說,那就是在裝逼作死,給自己的長輩找麻煩。但皇帝說他是王法,誰能去反駁?

  “你贏了!”楊集灰眉土臉的說了一句。

  “哈哈!”楊集憋屈的模樣,讓楊廣暢快大笑。

  “阿姊是個要面子的人,不希望她府上之事淪為笑柄,若是換成他人,她樂意嗎?”

  “無妨無妨,我會跟她講清楚的!”楊廣邊笑邊說道:“況且,恭仁也不是外人,他來幫阿姊清理門戶,也沒什么好丟人的,此事,你大可放心。接下來,你只管放心整頓豳州軍;家里,不必操心。”

  兩人一邊談話一邊走,眼見前方出現一個亭子,楊廣示意入內談話。

  待他們坐好,遠遠跟著的內侍、宮女連忙上前,將端著的茶點一一擺到亭中石桌。

  楊廣揮了揮手,讓內侍、宮女退下,親自給倆人斟了茶,放下茶壺,問道:“金剛奴,你覺得我大隋如今如何?”

  “阿兄天天這般勞累,難道不知?”楊集反問了一句。

  “這就是皇帝的悲哀之處!”楊廣端起茶盞,苦笑道:“皇帝事情很多,哪怕我逐步放權了,可仍舊有如山的奏疏需要我一一處理,但是很多官員喜歡揣摩圣意不說,而且他們為了自己的仕途,奏疏上往往是報喜不報憂;而一些溜須拍馬的官員,動不動就搞出一些‘祥瑞’。”

  “我不信這個,也知道所謂的‘祥瑞’是人為,甚至還讓人暗中調查了制造‘祥瑞’,如果他們只會媚上,那我根本不會與他們客氣。可結果,你猜怎么著?這些官員竟然都是能吏,雖然他們也有貪污的惡跡,但是這種官員頭腦靈活,也能做事,他們竟然比清官更能造福百姓。”

  楊廣飲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接著說道:“從律法上說,他們應該被革職查辦,可百姓卻覺得他們是做事實、做好事的好官。你說,我能怎么辦?是依法懲治、換上不會作為的清官?還是順應百姓訴求?”

  楊廣這話,還真是一個大問題。

  貪官辦實事的能力,普遍比清官強,他們往往不是直接盤剝百姓,而是帶著百姓致富,然后從中牟利,百姓因為他,日子會過得好,但是他貪污卻又是事實。

  而多數清官喜歡故作清高、憤世嫉俗,他們這也反對、那也反對,只會抓管道德建設,在任期間,一件實事都沒有做,最后他雖然留下了清名,可百姓們仍舊過著貧窮落后的日子。

  涼州也有這種清官,他們成天穿著破舊官服、成天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板著臉綁架他人,灌輸他那種無限接近“無為”的思想。

  若是以楊集的眼光來看,這種清官雖然很清廉,值得尊敬,可他們不能做實事、也沒有造福百姓的能力,壓根就不適合當官,御史臺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兩權相利取其重,兩權相害取其輕!”楊集引用了一句古語,又說道:“至于他們貪污之事,可警示,若是再犯,嚴懲。而擅長挑刺、卻辦不來實事的清官,御史臺、大理寺、刑部很需要。”

  “嗯!你的說法,我記住了。”楊廣點了點頭,又說起了方才的話題:“老實說,我當皇帝以后,對地方的了解,越來越少了。很多事情大臣們都心里明白,但我這個皇帝卻不知,至于被大臣蒙蔽之事層出不窮。”

  “就目前而言,也只有你和斌籀、賢籀掌控下的涼州、兗州、青州說實話;至于智積……他實在是太謹慎、太見外了。”楊廣搖了搖頭,嘆息道:“你有空勸勸他,讓他只管放手施為。若是這也不敢、那也不敢,又如何茂守一方。”

  “性情如此,沒辦法。”楊集聞言苦笑。

  楊集知道楊智積謹慎處事的態度,并不過他本人的原因,而是他父親楊整與楊堅關系不好、王太妃尉遲氏與獨孤皇后的關系也不好所致;而事實上,楊堅和獨孤皇后根本就不計較這些,更沒有算到楊智積的頭上;可楊智積貌似改不過來了,他行事之謹慎、小心,就連楊堅都心疼。如今換了一個皇帝,他非但沒有改過來,反而更加小心翼翼了。

  怎么說呢?

  楊智積好像對“皇帝”有著本能、天然的抗拒和排斥。

  對于楊智積這種“避禍”的手段,楊集并不認同、也不看好,畢竟楊廣是聰明過人的人,豈能不知楊智積的避禍的手段?搞不好的話,他非但沒有認同楊智積的避禍手段,反而覺得楊智積虛偽至極。

  他楊集和楊綸、楊靜該怎樣就怎樣,活得十分真實、坦然,某種程度上說,比楊智積這個賢王更安全。

  只因歷朝歷代的賢王名聲都好,可皇帝一旦對他產生懷疑之心,就會覺得這是在收買人心、積望。

  就目前而言,楊廣如果想收拾他們“四大金頭”;楊智積這個最賢的賢王絕對是第一個倒霉。

  楊集說過很多次了,可楊智積愣是不聽,而且到了現在,他和楊集、楊綸、楊靜漸行漸遠,兄弟之間的關系、情誼也冷了。

  “不說他了!”楊廣揉了揉腦門,言歸正傳的道:“你跟我直說,大隋局勢如何?”

  “大隋內部形勢大好;至于外部,事事順風順水,形勢再好不過了,我還能有什么好說的?”楊集真是好奇了,大隋的歷史在他的影響之下,很多事情都出現了改變。就拿大運河來說,在歷史上是朝朝在用,但此運河卻是楊廣一大污點;如今改成了分段承包,加上高颎負責監工,根本就沒有出現什么勞民傷財之事。

  當然這些不是最重要的。

  關鍵還是東突厥。因為他的原因,東突厥屢屢受挫,實力遠不如歷史上的東突厥,內部更是埋下了分裂的種種隱患,而啟民可汗的威望聲勢大不如前,若他死了,東突厥極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西突厥。

  在楊集看來,大隋現在的情況比史上好上無數倍,內部不用為了失去民心而煩憂,外部亦不用擔心東突厥大軍南下,寫下一筆濃重的雁門之恥。

  當前局面,楊集都萬分滿意,楊廣作為土生土長的大隋人,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錯,形勢確實非常好。”楊廣重重的點了點頭:“你如同是大隋的福星一般,自你出仕以后。一切都都變得異常順暢。很多事情順理成章的發生了,以至于許多事情來得措手不及。但事情太快、太突然、太順利,也不是什么好事!”

  楊集仔細一想,還真如此。

  現在的大隋處于大yue進的勢態,如果把大隋王朝比成一個人,那就是被來自內外勢力的聯合捧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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