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229章:各行其事
  三沙城城守府,慕容兆濃眉深鎖、坐立不安的來回踱步,就在一個時辰前,北方的斥候送來一個緊急軍情,說是陽關隋軍忽然打開了緊閉近一年之久的城門,隋軍源源不斷南下,在三沙城七十多里外的甘泉湖畔扎下三座大營。

  三個大營互為犄角,再加上甘泉湖得天獨厚的地勢,使三個大營凝成了一個整體,相互之間以烽火臺、哨塔傳訊,無論哪個大營受到攻擊,其他兩個大營都都及時發現、及時援助。更嚴重的是隋軍太會選址了,正面那一座軍營直指三沙城,而靠近祁連山那座則是直指當金山口。要是從三沙城這邊進入當金山口,就必須經過隋軍這兩座大營的攻擊范圍之內,而當金山口的守軍要是西行,也處于這兩座大營的攻擊之內。

  至于第三座軍營,則是位于西北方,它不僅遠離戰爭前沿,而且營內的士兵還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援助另外兩營,如果再加上正北方的陽關城,隋軍的防御體系將會更加嚴謹,處于進可攻、退可守的絕對優勢之中。

  隋軍忽然南下、以及建立三座大營的舉動,讓慕容兆心中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霾,要是再把南面的鄯善軍也算是隋朝的軍隊,那么三沙城便處于三面合圍的不利困境,而僅有的西部則是一望無際的三沙大磧,若是貿然闖下其中,分明就是自投絕地。

  慕容兆雖然不知大隋王朝到底是打還是對峙,但是他本人反正是不能、也不敢主動攻擊隋軍大營的,否則的話,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都要由他來承擔;要是吐谷渾到了危險時刻,哪怕慕容伏允再信重他,也會為了吐谷渾利益,將他綁給隋朝處置。

  這么被動防御下去吧,糧食耗盡了又該怎么辦?

  就算慕容伏允從當金山口之內供糧,可隋軍難道不會伏擊運糧隊伍?

  要是事情演變到了那一步,他和三沙城將士、百姓又該何去何從?

  “宇文先生!”慕容兆按了按隱隱發痛的太陽穴,將目光看投向冥思苦想的宇文乾琮。

  “大王有何吩咐?”宇文乾琮抬頭問道。

  慕容兆嘆息一聲,憂心忡忡的問道:“有達干的消息嗎?他回來了沒有?”

  “沒有!”宇文乾琮搖了搖頭,苦笑道:“據傳令兵回復,達干看了大王的軍令、信函之后,不僅沒有退兵,反而加速前進,卑職已經派出斥候去打探他的消息,應該很快就有回訊。”

  “我知道了。”慕容兆點了點頭,雖然他十分不放心慕容達干,但是他掌控的五萬大軍之中,有一萬被已經去當金山口南部駐扎,以防鄯善軍北上、一萬被慕容達干帶走,雖然城內還有三萬多名士兵,可是隨著隋軍的大舉南下,他也不敢隨意調動。

  沉默了一會兒,慕容兆又說道:“命令所有士兵加強戒備,沒事盡量不要出城,同時廣派斥候,一定要嚴密監視隋軍的一舉一動。”

  “喏。”宇文乾琮應了一聲,正要告退,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蓬頭垢面的士兵闖了進來,大聲嚷道:“大王、宇文先生,大事不好了。”

  慕容兆心頭一緊,沉聲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達干將軍的軍隊全亡了。”這名士兵跑了很久,此時到了目的地,繃緊的心弦忽然一松,乏力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說什么?”慕容兆和宇文乾琮聞言大驚,慕容兆搶先上前,一把將這名士兵提了起來,大聲咆哮:“達干的士兵全亡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是!”這名士兵急促的喘了一口氣,慘然道:“我是宇文先生派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我們在弩支城北部四十里外被賊軍的斥候伏擊了,一百多名弟兄全亡了。”

  “那你怎么還活著?”慕容兆怒吼道。

  “是賊軍放我回來送信的,他們告訴我,說是達干將軍的軍隊全死了,死得一個不剩。”這名士兵說道:“他們給了我兩匹戰馬,我才能趕來向大王送信。”

  “達干呢?”慕容兆扔下這名士兵,咆哮著問話。他原本已經不準備招惹鄯善軍的,誰知慕容達干非但反對自己的決定,更私自帶走一萬名精兵南下作戰,

  想著一萬名精銳就這么亡了,慕容兆有一種要將慕容達干撕碎的沖動。

  這名士兵小心翼翼的看了慕容兆一眼,低聲說道:“大王,達干將軍他……他也陣亡了!”

  “什么!?”慕容兆身軀區震,不可思議的瞪著這名士兵,咆哮道:“你胡說!”

  “是真的!”士兵哭喪著臉道:“賊軍斥候給我兩匹馬,其中一匹就是馱運達干將軍尸體,如今就在府外。”

  慕容兆聞言,仿佛被抽走了渾身力氣一般,他軟軟的坐倒在地,雖然之前對這個不聽話的弟弟十分不滿,剛才更是恨不得他死在敵軍之手,然而聽說弟弟真的死去的時候,慕容兆心中空蕩蕩的,仿佛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一般。

  “大王……”宇文乾琮回過神來,上前將慕容兆扶了起來。

  慕容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拽住了宇文乾琮,急聲問道:“宇文先生,達干和一萬名勇士死了。你說我們這三萬勇士守得了三沙城、保護得了十幾萬老弱婦孺么?”

  “守不住的。”宇文乾琮苦澀的搖了搖頭,直言不諱的說道:“我軍將士在平原、曠野上是一群兇悍勇猛的惡狼;可是論起攻守之道、守城器械……實在是、實在是遠遠不如隋朝。隋軍要是大舉進攻,我們根本堅守不了多久。”

  慕容兆努力平息心中的憤怒、悲傷、驚恐,問道:“依先生之見,我們應當如何是好?”

  “撤兵,在隋軍進攻之前退入當金山口,然后和仙頭王會合,牢牢守著北谷。至于山口以西的鄯善、且末,只有讓出來了。”宇文乾琮斷然道:“如果軍隊在,還有奪回的機會,如果軍隊都亡了,那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吐谷渾雖然過著半農半牧的生活,可是骨子里還是一個游牧民族建立起來的國家,他們最在意的東西是實實在在的人口、牲口、錢糧,對于土地的執念遠遠不如中原人,宇文乾琮相信慕容兆最終會選擇撤軍,而不是為了根本守不住的鄯善、且末與大隋王朝死磕到底。

  慕容兆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那好吧,傳令下去,全軍立即準備撤退,另外讓新營中的士兵負責掩護我們撤兵。”

  事到如今,他除了撤兵以外,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了,鄯善和且末雖好,但軍隊才是他本人、才是吐谷渾的根基,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出事了。

  他和仙頭王慕容鐵刃的三萬勇士加起來,還有七萬人,這足以牢牢守住當金山口了,他就不信隋軍、“鄯善軍”能夠繞開這支大軍、飛過阿爾金山,并且還能從西部襲擊吐谷渾腹心之地。

  。。。。。。。

  第二天的洮州相美縣是一個好天氣,蒼茫的天空一碧萬里,全城籠罩著一層淺淺淡淡的薄霧,彷佛披著一縷輕紗的美人。

  當第一抹瑰麗的曙光灑入閣樓之中,楊集緩緩的睜開眼睛,自從到了洮州以來,還是第一次睡得這么沉。

  這些天以來,他主要是走訪洮州各個縣、了解各地民生。這倒不是楊集裝腔作勢、沒事找事,而是洮州雖然位于河湟地區土地最肥沃、灌溉最方便的地方,但之前飽受吐谷渾、黨項羌禍害的地方,使全州農田基礎極差、民生十分凋敝。

  去年年底,朝廷又單獨向洮州移民六萬戶,這二十多萬人口雖然都分到了田地,可他們和庭州百姓一樣,都要從零開始,在他們有所收成之前,都依賴以工代賑來養活全家,哪個環節出錯,都會死人的。而正當涼州總管府傾盡全力發展涼州經濟之際,以前刺史張峻為首的洮州官場出現了塌方式的腐敗案件,令本就疲敝的民生雪上加霜。而新任刺史房恭懿雖然剛正不阿、清正廉潔、精于內政,其他履新的官員也都勤于政務,但洮州基礎條件差、吃飯問題壓力大的特點,短時間內卻是無法解決的問題。

  楊集作為涼州大總管,要是連洮州最基本的概況都不知道,又如何擬訂符合時宜的利民政策、以及各種條條款款?

  至于秦州總管元善,也得到了應有的下場。由于楊集沒有兼管秦州的權力,若是貿然把罪證給朝廷,反而有擅自“監督百官”的嫌疑,對他自己沒有絲毫好處,是以仍舊以“飛刀傳訊”、“游俠示警”的方式,將罪證傳給了雍州刺史楊雄。楊雄上報朝廷之后,監國的楊廣立即派出司農寺和御史臺前去秦州調查,這一查又是一個塌方式的腐敗,秦州官場也遭到全部清算。首當其沖的元善自然被處死了,這也算是了卻楊集一樁心事了。

  當他收拾停當,來到正堂。宋正本、郝瑗已經久候多時了。

  楊集見兩人面露喜色,笑著問道:“一大早,有什么喜事讓你們這么高興?”

  “是瓜州。”宋正本說道。

  “哦?”楊集將目光看向了負責收集和分析情報的郝瑗,自從馴養飛禽的人才養出大量飛鷹、飛鴿,楊集便在涼州各州設立了情報點,成立一個有別于官方的情報機構,這個機構名叫麒麟衛,他們以飛禽傳信,效率自然不是官方驛站可比。

  這么做,倒不是楊集有什么不軌的想法,而是他想在第一時間獲得第一手資料、又不愿把飛禽傳訊之事暴露出來。目前主要是由郝瑗專門負責這一方面,所以嚴格說起來,玄武衛和朱雀衛有時候都是他的屬下。

  “瓜州麒麟衛昨天傳來消息:說是錢世雄將軍奉公子之命,已經揮師出關了,并在三沙城、當金山口附近建立了三座大營,慕容兆在城內頻頻調動兵力,此人應該是準備逃跑了。”郝瑗不疾不徐的說道。

  楊集坐了下來,向郝瑗說道:“郝參軍,你把詳細情況給我說一說。”

  薛世雄、麥鐵杖、錢世雄在鄯善的舉動,其實都是楊集的授意,不過戰機把握、具體操作、出兵時間等等細節,楊集卻是從來沒有干涉的,一切都是他們三人自己配合。而他們三人每當有什么大行動,都會在第一時間將最新軍情、最新決定送來,所以楊集對于鄯善的大致情況比較了解。

  “卑職遵命!”郝瑗拱手一禮,介紹道:“自從薛世雄將軍進入鄯善之后,他和麥鐵杖將軍便在鄯善取得了一連串的大勝,近來不僅取得了殲敵數萬的戰績,還把公子對付大湖區那一套用在了鄯善。他們一方面以殘酷的方式,屠戮吐谷渾之人男子,另一方面,又迫使二十多萬老弱婦孺撤往三沙城、當金山口。這些人的大量涌入,給三沙城的后勤給養帶來了巨大的問題。如今錢將軍大舉出動,而薛、麥二將又從南方包抄而上,慕容兆自然是坐不住了。”

  郝瑗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慕容兆手中的軍隊,以他本部子民為主,說是他自己的軍隊也不為過,他當然舍不得盡數耗盡在戰場之內,眼見情況不妙,就有了逃跑之心。”

  “這也是部落氏王朝的特點。”宋正本笑著補充了一句。

  “豈止是部落氏王朝?”楊集說道:“我朝的軍頭們何嘗不是如此?”

  宋正本和郝瑗聞言默然點頭。

  大隋王朝在軍事上,其實也是部落氏王朝,而關隴貴族就是眾多軍頭之主,他們派遣子弟和門生故吏掌控了驃騎將軍府的府兵,使軍隊等于是將領們的私軍,這些府兵將領對于底下軍隊有著絕對權威。

  如果只是一兩個,楊堅早就把他們給宰了,然后放手施為,來一次浩浩蕩蕩的大整改。

  但是這些軍頭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全天下的府兵都掌握在一個個軍頭之手,軍頭們的主人是更高層次的關隴貴族各個門閥,而門閥之后是關隴貴族三大派。

  要是楊堅敢直接動手,那就是與整個關隴貴族為敵,與整個關隴貴族為敵就是與大多數軍隊為敵。

  南北亂世時期軍頭林立,打與不打,皇帝未必說了算,一切得看軍頭的臉色行事。楊堅統一天下以后,也在努力拔除這些勢力,但每次效果不大,反而使得他們對楊堅愈發警惕。

  楊集言歸正傳,笑著說道:“若是慕容兆逃入吐谷渾腹地,就表示吐谷渾守不住了,使鄯善變成‘馬賊’的天下,到時候我大隋王朝招安他們即可。吐谷渾自己沒本事守鄯善,怎么怪得了我大隋王朝?”

  郝瑗聽了這話,忍俊不禁的說道:“我覺得還是把‘馬賊打到且末’為好,然后讓錢世雄跟著去清剿,之后且末成為我大隋國土,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

  宋正本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是我大隋從馬賊手中打下來的疆土,將之納為己有,自然是合情合理。”

  “如此也好。”楊集想了一會兒,分析道:“慕容伏允只是一個小青年,況且又是以政變的方式上位的人,他自己當上大可汗之時,也使支持他們他的‘軍頭’在剪除異己之時得以壯大。這些‘軍頭’發展至今,已經紛紛變成慕容伏允的障礙,使他對吐谷渾的掌控力不強。就算他想與我大隋斗個兩敗俱傷,軍頭也不答應,所以我認為他不可能因為鄯善、且末和我大隋血戰到底。”

  郝瑗微微頷首:“慕容伏允至今還有與我大隋和解之意,對和解還懷有極大的奢望,在大隋正式將吐谷渾稱為敵人之前,我認為他是不會和我大隋血戰到底的,若是他一意孤行的主動挑釁,吐谷渾或許又會發生一場政變。只不過我們也要防止吐谷渾狗急跳墻,千萬不可大意”

  “自然不能大意!”楊集點了點頭,轉而問道:“黨項羌的情報收集得如何了?”

  “總管府方面已經收集完畢,公子可以隨時查閱。此事乃是韋禮曹專管,他現在就在洮源縣,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詢問的,可以讓他過來。”

  楊集搖了搖頭:“我們邊走邊看,到了洮源再問韋云起便是。”

  宋正本問道:“公子要去黨項羌?”

  “不錯!”楊集點頭道:“拖延至今,黨項羌也該解決了。”

  宋正本沉吟半晌,又問道:“但不知公子打算要帶多少兵馬過去?”

  “我們從京城借來的軍隊和州兵已經足夠了,你們以為如何?”州兵戰力雖然不如精兵能打,可是楊集知道他們十分熟悉洮州地形,要是進入西傾山和白嶺山作戰,精兵未必比他們強。

  宋正本和郝瑗異口同聲的說道:“卑職沒有意見。”

  楊集向宋正本說道:“山中作戰不同于平原,我也許要在洮州逗留很長一段時間。宋主薄,你去和房刺史說一聲:請讓他安排人手,協助民夫把我們的物質送去甘州。而甘州那邊也需要有人坐鎮,你也跟著物資隊伍先過去。”

  “喏。”宋正本起身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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