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外！
古道邊！
長天一色，日光如練。
馮去疾正在這里等待著扶蘇，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偷偷看看身邊的蒙武，這老頭子倒是健壯無比，在這樣的日頭下，好像也沒受到什么影響一樣。
從到這開始，他們已經整整等了大半天，沒吃沒喝的不算，連一個遮陽的地方也沒有。
但這老頭子就是冷著臉，好像什么都沒感覺似的。
這就是馮去疾不知道了，當初蒙武為了老秦征戰的時候，什么苦沒吃過？
什么罪，沒受過？
別看他現在年紀大了，可是就這點子事，在他眼里根本什么也不算。
反倒是馮去疾的目光，讓蒙武很不高興。
“馮相爺，你一直盯著老夫干什么？”蒙武毫無預兆地問道。
馮去疾驚了一下，趕忙一笑，不停地搖頭，口稱無事。
蒙武掃了他一眼，但分明不信他說話。
“馮相，你要是有話就直說。”
“我老頭子雖然沒什么能耐，但也不是個傻子，這些年在軍中，老夫什么人沒見過？”
蒙武就是這樣的性格，他可以在始皇帝面前將自己的秉性藏起，但是在馮去疾這樣的人面前，他可是完全不會收斂。
他不配！
……
將蒙武嗆了一句，馮去疾心里有點不是很舒服。
但既然話頭挑起來了，那也別閑著。
馮去疾一笑：“老將軍自然是眼光毒辣，什么人，什么事，都瞞不過您的。”
“不是說好扶蘇公子，會在午時趕到嗎，現在都要到下午了。”
“為何還是不見公子身影？”
蒙武聞言，嘴角微微勾出一抹別樣的微笑，他凝視著馮去疾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馮相，有些事好像和你沒有多大的關系！”
這是什么意思？！
蒙武就這么一句話，當時馮去疾心中就是一沉！
肯定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而且不用問，一定是始皇帝故意瞞著他。
不好，不好！
一瞬之間，馮去疾心中驚惶不已，能做到他這個份上的，什么不懂？
此時此刻的情況，就代表著始皇帝在故意瞞著他。
這件事要是延展下去考慮，那后果就太糟了。
一時之間，馮去疾真的是如鯁在喉。
反觀蒙武此刻，倒是目光深邃：“馮相，咱們都是做臣子的，陛下說過什么，就做什么。”
“你說是不是？”
蒙武剛才的話，要說是不經意之間的透露，那現在可就是名正言順地敲打了。
馮去疾剎那之間，竟然有了一種心驚膽戰的詫異感覺。
只是在蒙武的目光之下，他沉默了。
……
時間還在一點點流失，又過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該來的終于來了！
扶蘇跨馬，身旁跟著威武的蒙恬，在他們背后，還有一群兵甲細細屢屢地緊緊跟隨。
“蒙武老將軍！”
扶蘇離著老遠，就直接從馬背上跳下來，快步來到蒙武面前，拱手躬禮：“扶蘇，見過蒙武老將軍！”
至于對馮去疾，扶蘇倒是沒有這么客氣。
也是，蒙武的兒子，可是扶蘇的靠山之一，那是絕對忠誠的干將。
所以扶蘇如此對他，也是說得過去的。
相比之下，馮去疾在扶蘇面前，實在沒啥能耐。
人家既不靠你，也不用你，那還有啥好說的呢？
倒是馮去疾，他要來拍扶蘇的馬屁。
“馮去疾拜見公子！”
“馮相爺。”
扶蘇只是淡淡一笑，這邊就看蒙恬也跪倒在地：“孩兒見過父親。”
“起來。”
蒙武顯然對他兒子，就沒有太多的笑臉了。
并且只說了一句話之后，就立刻沖扶蘇問道：“公子這一路回來。可是把該做的，都做好了？”
扶蘇重重點頭：“是的老將軍，該做的事情，我都做好了。”
“那就成了。”
蒙武嘴角一挑，臉上閃過一抹淡然的笑容：“事既如此，那咱們速速去見陛下！”
“好！”
蒙武拉著扶蘇上了車輦，要進入咸陽，他就不適合騎馬了。
馮去疾和范蒙恬在后面跟著，相比于蒙恬的雄赳赳，氣昂昂，馮去疾就顯得有些猥瑣了。
他弓著身子，臉色難看又陰沉。
剛才蒙武的話，他都聽在耳朵里，此時此刻，他心里一直都在琢磨著，剛剛他們所說的那些話，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
有些事，不想還好，越想，馮去疾心里就越是擔憂。
一路上無話，帶著零散的心思，他們來到了秦王宮。
趕到這里的時候，天色已晚。
馮去疾等人這邊陪著扶蘇去見始皇帝，而趙禎此刻，倒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他要去見胡亥！
只是這一次，并非他自己的意愿，乃是皇帝之命！
……
這件事說起來，就有些詭異了。
原本趙禎以為自己要留在秦王宮中，等待扶蘇的歸來，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事，始皇帝卻告訴他。
扶蘇……
辦事去了！
而且是辦一件，與朝廷未來有關的事情，所以趙禎不必在這等候。
始皇帝交給他一張請柬，讓他前往胡亥宅邸，親自邀請他，明日赴宴！
但是第二天的宴席上，同樣沒有趙禎的位置。
始皇帝沒有解釋他為什么要這么安排，但趙禎想著，很可能這一次的宴席，就是一場博弈。
始皇帝要在扶蘇和胡亥之間，為自己選擇一個墊背的。
下一任皇帝的繼承人，想也不必想，肯定逃不開他趙禎手下。
無論是扶蘇，還是胡亥，都沒可能將秦國發展到，超過他趙禎統治的層次。
始皇帝是千古一帝，同時也是賢能之君，他與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的，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一樣。
始皇帝所求，乃“實”也！
真真正正的實際，而非虛妄無稽之談。
他是不會被什么父子、爺孫這樣的世俗關系所牽絆的。
趙禎很肯定這一點的，但是他可以這樣想，然而他的兒子呢？
扶蘇不必說，按身份，他是趙禎的生父。
就算是他做不了皇帝，但是兒子做了也一樣，可是胡亥，一定不可能老老實實的接受這一切。
他是絕對不會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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