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你真的有見過？”趙無疆神色興奮。
王義方接過畫紙，定睛細看，面露思索，隨后搖了搖頭：“還是想不起來，賢弟你哪來的畫像？”
趙無疆嘆了口氣，也不好解釋，不可能暴露自己會透視吧？
“小弟讓秘書省畫師畫的。”趙無疆醞釀措詞，“我懷疑此人跟刑部殺人事件有莫大的關聯。”
“哦?”王義方神色凝重，又細細看了看畫紙，總感覺有股熟悉感。
最后，他無奈搖了搖頭，似想起什么，他朗聲道：“九伯！”
話音剛落，書架旁走出一個身影，正是之前攔下趙無疆的王家老仆。
“九伯，您老記性好，替我看看，是否見過此人。”王義方遞過去畫紙。
王家老仆看似渾濁的老眼不斷打量畫紙上的中年人，一臉確認道：
“大郎，老朽肯定，之前見過此人。他應該是......”
“他應該是什么?”趙無疆有些急切。
“應該是某人的家仆！”王家老仆認真道。
“某人？”趙無疆一愣，“九伯，你好好想想……”
王家老仆九伯撫了撫花白的胡須，沉吟道：
“如果老朽沒記錯，應當是三省內官吏家中的家仆，具體是誰家的，人太多有些記不清了。”
“九伯，你眼神不是一直很好的嗎？你不常說你年輕的時候耳聽四方眼觀八方的嗎？”王義方打趣道。
王家老仆吹胡子瞪眼：“那是老朽年輕之時，不是如今。”
王家老仆經常穿行在各個部門，替他家老爺王義方打點四方，每天所接觸來往人員太多，他也記不怎么清楚。
三省官吏家的家仆？嘶，有些寬泛，不過也在我預想之中……趙無疆面露思索之色，他在陳德死后就有過分析猜測，尚書省有舞弊案幕后主使的棋子。
三省，分為門下省中書省尚書省，尚書省分六部。
就算知道了范圍，三省官吏不少，總不可能挨家挨戶去查找吧……趙無疆心道，神色有些失望。
王義方見狀，似看出了趙無疆的想法，微笑道：
“賢弟莫慌，后日就有機會！”
“后日？”趙無疆疑惑。
“沒錯，后日，后日清晨，科舉的名單就會在禮部張榜，為了慶祝科舉，晚間，會在長安城的曲江園林舉行聞喜宴。”王義方摸了摸下巴，緩緩繼續：
“而聞喜宴時，皇親國戚達官貴人等都會聚集在曲江園林。
到時候，各個官吏都會帶著家屬家仆出席，賢弟不就可以查找了嗎？”
對，到時候只要把畫像交給手底下的人，讓他們一一查找，不用聲張，找到人稟報給我就是了……趙無疆內心安定不少。
“多謝王兄！”趙無疆抱拳。
王義方擺了擺手，真誠笑道：“能幫到賢弟你就好，到時候你也不用刻意去留意。
叫九伯幫你盯著就是，他眼神好。”
“大郎，晚上老朽有事要辦，就不給你送飯了……”王家老仆幽幽道。
“別呀九伯，你負責在家中挑幾個人，讓他們去查找，你盯著他們就行了。”王義方悻悻然。
……
又是閑談了一會兒，兩人分享各自對于讀書的心得體會。
落日西沉，趙無疆離開秘書省。
后日科舉放榜，想來明日李治和幾個宰相就會在名單中，物色新科狀元郎了。
趙無疆趁著落日余暉，趕向王皇后那里，他之前答應過王皇后，會常去看她。
宮墻深深，趙無疆影子斜長，不斷晃動。
很快，他就來到了棲鳳宮。
趙無疆輕扣王皇后寢宮房門，“皇后娘娘，微臣求見。”
他沒有說名字，因為王皇后聽的出聲音。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打開，王皇后俏立門口。
趙無疆一眼就看出王皇后怏怏不樂的神色，她神色憔悴，眼圈紅腫，顯然哭過好幾次。
“娘娘，怎么了？”趙無疆小聲問道，聲音柔和關切。
聞言，王皇后狹長鳳眸瞬間布滿水汽，她不想讓趙無疆看見她現在這個樣子，她就要關門，說道：
“本宮沒事的……趙大人，你先回去吧，明日再來…”
趙無疆伸手攔著門框，柔聲道：“娘娘你說，我可以聽。”
他的眼眸沉穩堅定，看向王皇后。
王皇后王煙凝聞言，積年累月的委屈一瞬涌上心尖，都是酸楚。
她止不住抽泣，都要喘不過氣來，滾燙淚水不斷劃過臉頰。
……
王皇后寢宮。
趙無疆坐在桌邊，聽著王皇后不斷訴說她的她入宮以來的過往，直到說道昨日收到的家書。
家書是她父親，太原王氏家主寄送過來的，家書字里行間都是對自己女兒王煙凝的失望，口誅筆伐訴說她的不爭氣不努力。
王煙凝的委屈化作涓涓細流從通紅的眼眶中不斷淌下，趙無疆幾次想伸手去替她擦拭，都覺得不合適。
“我已經沒有作用了，王家不要我了……”
“長孫大人和柳舅舅也要…也要和我斬斷聯系，說要扶持新的人了……”
“小城子小李子翠兒冬兒他們都奔向其他宮中了……”
“”
趙無疆看著這個宛若少女模樣的后宮之主，看著她訴說她的眾叛親離，看著她放下心底防備吐露衷腸。
趙無疆心中一軟，一字一頓，認真說道：“娘娘還有我，我還在。”
王煙凝美眸都是晶瑩水珠，她凝望趙無疆，終是伏案大哭。
哭聲盡是散出的委屈難過。
這個強撐威嚴不近人情的王皇后，終是卸下偽裝，一場痛哭。
趙無疆靜靜看著她，肩膀起伏，抽泣不斷。
好半晌，王煙凝抬起腦袋，精致的容顏上是哭花的妝，她憋著嘴，疑惑道：
“趙大人你為何不替我披上衣物？”
趙無疆：“………”
“我看書中都是這么寫的，女子哭泣的時候，男子會溫柔地替她披上衣物。”王煙凝道。
趙無疆無奈，找來披風，披在王煙凝身上。
“你好像很不情愿的樣子……”王煙凝擦了擦淚水，“好了，我哭完了！”
女人都是善變的……趙無疆心里吐槽，他環視四周，不遠梳妝臺上放著一個木匣子，里面是滿滿當當的信紙。
這不會都是她的家書吧……趙無疆疑惑，走上前去，就要抽出一封信看看。
“不要碰……”王皇后王煙凝紅著臉，大聲叫道。
剛才你可沒有這么見外……趙無疆縮回了手，坐回位子上。
氣氛有些沉默，兩人不時瞥向對方，都沒有繼續開口。
半盞茶后，王煙凝率先開口：
“趙大人，說說科舉的事吧，本宮想聽聽。”
她又自稱本宮，恢復了一點高冷。
趙無疆開始訴說起科舉這幾日的事。
他眉飛色舞口若懸河，說道動情處更是腳踏桌椅，并指做劍舞來舞去。
王煙凝托著香腮，靜靜看著俊朗倜儻，魅力四射的趙無疆。
當聽到有學子嘲諷質疑趙無疆時，她露出憤憤的表情，心想這些人怎么能這樣？
當聽到小雨子當中宣讀圣旨口諭，眾人神色各自懊悔不已時，她心中哼道都活該。
當聽到趙無疆火眼金睛抓出舞弊的一個又一個學子時，她美眸閃爍，心說這個男人真厲害。
直到聽到趙無疆在刑部大牢中，與神秘的蒙面人對拼時，她雙手緊緊拽著桌布，滿臉緊張。
趙無疆加了些修飾，不斷訴說。
轉眼，明月高懸，夜已深。
王煙凝美眸盡是欣喜，絲毫沒有困意。
果然只有累死的牛……趙無疆剛不住了，最近實在是沒怎么休息好，他起身告辭。
王煙凝看著這個溫柔男人目中的絲絲疲憊，有些愧疚。
她快步來到鳳塌邊，從枕下摸出紅棕色木盒，把它鄭重放在趙無疆手中。
王煙凝臉頰紅暈，她甕聲說道：“趙…趙大人，此物送你，切記保管好。”
趙無疆神色疑惑，但還是鄭重其事接過，其實他一直很好奇，木盒中究竟是什么。
……
在王煙凝美眸脈脈，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趙無疆乘月色回到家中。
他打開紅棕色的木盒，里面一個棍狀物安靜躺著，散發著神秘的光澤。
“叮！”
他的腦海中傳來一道機械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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