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神色變幻，抱拳道：“請大人屏退左右。”
趙無疆深深看了他一眼，揮手吩咐刑部人員和舞弊考生下去。
整個刑部審訊室就只剩下趙無疆，禮部尚書和陳德三人。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趙無疆冷聲道。
陳德面露掙扎，長呼一口氣，緩緩道：“考題，是從諸大人那里得到的。”
話音剛落，禮部尚書一聲怒吼：“放屁！諸大人才不會做這種事！”
他是長孫無忌諸遂良一派，平時里頗為尊重諸遂良。
“我只知道考題來自諸大人那里，其他的一概不知。”陳德接著說。
“你可知構陷當朝宰相，是什么罪名？”趙無疆瞇起了眼，細細打量陳德的神色。
陳德埋頭：“小生不敢胡言。”
“趙大人，能否聽我一言。”禮部尚書有些著急，害怕趙無疆聽進去了，他深知趙無疆是皇上派來的人，不會在乎涉及到的人位子有多高。
趙無疆明白禮部尚書要做什么，他只是淡淡道：“尚書大人，我知道該怎么跟皇上說，不會添油加醋一絲一毫。”
“趙大人，我就在禮部設宴，我們席間詳說，可好？”禮部尚書誠懇道。
趙無疆深深看了禮部尚書一眼，他其實心中也有些疑惑還需要解答，便同意了禮部尚書的請求。
“你還有什么要交待的嗎？”趙無疆神情嚴肅，看向陳德。
“啟稟大人，小生知道的都已經告知大人了，其余的，小生知道的也不多。”
趙無疆決定，先聽禮部尚書怎么說，再結合自己的發現好好分析再說。
他和禮部尚書離去，臨走喚來刑部小吏，將陳德帶下去。
看著趙無疆離去時俊朗的背影，陳德眼神變幻，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尚書省，禮部。
“趙大人，請。”禮部尚書親自為趙無疆倒滿一杯酒。
趙無疆溫和笑道：“尚書大人你不必如此。”
現在他又恢復到謙謙書生的模樣了。
“諸大人一心忠君為國，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禮部尚書自飲一杯，語重心長說道。
趙無疆搖頭一笑：“專權，培養人才和忠君為國并不沖突。”
禮部尚書喝了一口氣，沉聲道：
“也許...本官是說也許，確實有這個可能，但...真的沒這個必要。
諸大人要是想要人才，他完全可以自己舉薦，他老人家可是當朝宰相之一，他是有這個權力的，何必多此一舉，冒著風險去徇私舞弊呢？”
倒是有點道理......趙無疆看得出來，禮部尚書很尊重諸遂良。
他飲下一口酒，入口綿柔入喉灼熱，他抿了抿嘴，接著道：
“可尚書大人想過沒有，舉薦的人，會被直接打上自己這派的烙印，而科舉出來的人，就沒有痕跡，或者說，沒有明顯的痕跡。”
禮部尚書呼吸急促，想要反駁趙無疆，他張了張嘴，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他長吐口氣，問道：“趙大人是認定了諸大人參與徇私舞弊了嗎？”
“不不不，尚書大人，本官只是合理的提出自己的看法。”趙無疆手指互相搓了搓，笑道：
“只是目前，有人證，提出背后泄題的人是諸大人。”
人證？
趙無疆突然意識到什么，他陷入沉思。
順利，太順利了，如果真是諸遂良，他敢泄露考題，那么肯定做了完全的準備，考生不可能知道背后是他，頂多知道是某個大人。
諸遂良不可能親自發考題，肯定有手下去準備，手下會告訴考生背后是諸遂良？顯然不會，那么陳德怎么知道的？
禮部尚書看著陷入沉默的趙無疆，苦笑搖了搖頭，開始自斟自酌。
趙無疆緩緩閉上眼眸，開啟技能“記憶回溯”。
他“回到了”當時明經科考場。
趙無疆看見自己背負雙手巡視考場，路過陳德身邊時，發現了他袖口夾層中的小抄。
趙無疆不斷觀察陳德神色，沒有異常，記憶場景還在往前走。
“趙無疆”壓住了陳德，大吼：“本官監考，爾等也想作弊？”隨后陳德被人架下去，口中不斷喊著冤枉之類的話。
咣鐺一聲，硯臺被打翻。
趙無疆猛然看了過去，是角落里的一名考生，隨后他回頭看去，看到了記憶場景中自己也被這聲音吸引。
他跑向“陳德”，看到了陳德神色凝固，不再言語。
暗號，這特么是暗號......趙無疆恍然，他思忖暗號到底有何用意。
是閉口不言，等待救援？不對不對，陳德都吐露了，對，吐露了。
徇私舞弊之人的目的，無非就是增加站在自己這邊的人數，那么如果舞弊被抓，他們會來救嗎？顯然不會，他們會舍棄他，因為考生根本不可能知道幕后主使的真正身份。
所以，他在說謊，陳德在說謊。至于為什么說謊，為什么，就是目的，暗號的目的。
如果被抓，成不了站在自己這邊的人，那么就改變計劃，讓他去誣陷敵對派系的人，去發揮余熱。
趙無疆深吸口氣，靠在椅背上。
隨后，他又進入記憶回溯的狀態，回到了審訊陳德時的記憶場景。
他觀察陳德的神情，陳德的表演沒有問題，直到最后，在“趙無疆”背身過去離開審訊室時，他看到陳德得意的笑容。
果然，陳德在構陷諸遂良。
趙無疆神色凌然，突然，他看向在自斟自酌的禮部尚書，問道：“尚書大人，舞弊考生被關押在哪座大牢？”
“當然是刑部外大牢唄，他們又不是作奸犯科罪大惡極之輩，難不成把他們關在戒備森嚴的地牢？”
趙無疆聞言，瞪大了眼眸。
“糟了，那批學子有危險！”趙無疆吼道。
“你你...趙大人，你在說什么？”禮部尚書被嚇了一跳。
“走！”趙無疆拉起禮部尚書就奔向刑部。
......
與此同時，御書房。
李治正坐在龍椅上閉目養神，大太監正貼心地給他揉肩。
門外，一道聲音響起。
“啟稟皇上，有大人送來奏章。”
“拿進來吧。”李治沉聲道。
奏章被遞了進來，李治揉了揉眉心，緩緩攤開奏章。
他看著奏章上的內容，神色愈發陰沉。
“啪”一聲，李治把桌上的奏章掀到地上。
他怒吼道：
“好啊，真是朕的好臣子，一天一口老臣，居然徇私舞弊！他諸遂良眼里還要朕嗎？還有嗎？”
李治怒不可遏，不斷摔著東西，御書房內乒乒乓乓，太太監雙手籠袖，眼眸微垂，默不作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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