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走了過來,他神色帶著慍怒。
趙無疆覺得眼熟,一回想,發現是魏征侄女婿王義方的家仆。
王家老仆神色帶著怒意:
“你們這些秘書郎一天天正事不干,昨日敗給老爺不服氣嗎?今日就又派了個新的秘書郎來煩擾我家老爺?”
聽到王家老仆的話,趙無疆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把自己當做昨日秘書郎請來的人了。
“你們若是不服,大可去書海專研,而不是走些歪門邪道!”王家老仆接著開口。
“老丈!!!”趙無疆試圖打斷老仆的話。
王家老仆置若罔聞,仿若越想越氣,聲音愈發洪亮:
“老爺只是不愿意與你們多做計較,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不就是魏征的侄女婿嗎?趙無疆疑惑,心道這不是整個秘書省都知道的事嗎?
王家老仆把趙無疆的神色收入眼底,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塊青色令牌,一臉驕傲說道:
“看到這塊令牌了嗎?這可是當今圣上御賜給我家老爺的,我家老爺可是永輝六年的科舉監考官!!!”
他一臉與有榮焉的樣子。
趙無疆看到老仆拿出的青色令牌,神色有些古怪,這塊令牌一面刻畫有書海,一面篆刻有龍飛鳳舞的“唐”字,自己剛好也有一塊。
沒想到王義方也是監考官之一。
他緩緩從內袖中摸出監考官的令牌,神色淡然道:
“老丈!你說的可是這個?”
王家老仆看到趙無疆拿出一塊和他手中一模一樣的令牌,倒吸一口涼氣,揉了揉渾濁的老眼,滿臉驚駭不敢置信。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令牌,確認自己沒有拿錯,又湊近看了看趙無疆手中的令牌,發現不能說毫無關系吧,簡直是一模一樣。
“你...你...大...大人貴姓。”王家老仆反應了過來,說話有些結巴。
趙無疆淡然一笑:
“老丈莫慌,我姓趙,也是此次監考官之一。
我也不是來煩擾王大人的,只是恰巧來看書罷了。”
他能感受到,老丈雖然開始神色不善,但并有惡意,只是護著自家老爺罷了。
所以他的語氣隨和,耐心給王家老仆解釋。
王家老仆見趙無疆神色溫和,心中有些羞愧,暗想不愧是和自己老爺一樣被選為監考官的人。
“趙大人,老夫方才魯莽了,多有得罪。”
趙無疆擺了擺手,示意沒事,隨后他問道:
“不知王大人在何處?”
王家老仆帶著趙無疆拐了個彎,就看見在書海侵淫的王義方。
此刻一襲陳舊儒衫王義方正席地而坐,渾然不顧地上是否干凈,他背靠著書架,手中拿著一本書正津津有味的看著。
感受到來人,王義方抬起了頭,神色淡然。
王家老仆趕緊介紹了一下趙無疆,然后退去。
趙無疆和王義方眼神對視,兩人眼中都是精芒閃過。
“王大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呵呵,趙大人如此年輕就身居要職,實在讓人佩服。”
兩個讀書人先是商業互吹了一波,隨后趙無疆也是席地坐下。
王義方打量著趙無疆,發現此子劍眉星目俊朗非凡,更是有一種年輕一輩少有的沉穩謙和。
“恕我冒昧,鄙人在朝為官多年,見過不少同僚,但是趙大人卻面生得狠,不知......”
王義方問出心中疑惑,能當年科舉監考官的不會是一般人,但是眼前的人他卻沒見過,甚至都沒聽說過。
趙無疆淡然一笑:
“我乃山野村夫,無名之輩罷了,得皇上賞識,便被賜了秘書郎的虛職,同時兼任科舉監考官。”
王義方灑然一笑,能成為監考官會是無名之輩?他認為趙無疆只是自謙罷了。
他話鋒一轉,問道:“不知趙大人來藏書閣所謂何事?”
“這不是將要科舉了嗎?恐自己才疏學淺,來進食書中粟。想著能為天下讀書人做些什么。”趙無疆笑了笑。
王義方來了興趣,問道:“那趙大人對科舉可有什么看法?”
“科舉,可能是大部分人一輩子中最為公平的一次考試。你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博取一些好的名次。
也許不能觸及狀元之位,但至少能讓你以后的路途走得更為平坦一些!”趙無疆想了想,極為認真道。
王義方搖頭感嘆:“難得有人與我想法近似,趙小兄弟,真是相見恨晚相見恨晚吶。”
他哈哈大笑,似在排解心中郁悶。
“趙小兄弟,你可知,監考官職責所在?”
趙無疆坐直身體,道:“監察科舉考官,監察科舉考生,力爭一個公平的科舉環境。”
王義方又是哈哈大笑,趙無疆的話讓他極為高興,他從趙無疆的眼中看到了讀書人特有的光芒。
“趙小兄弟,你可知吾輩讀書人,應當如何?”王義方眼中放光,神色嚴肅。
“請王兄賜教。”趙無疆能感受到王義方身上的酸儒之氣,但更多的卻是浩然之氣。
王義方沒有直接回答趙無疆的話,而是淡淡道:
“你應當進入官場不久吧,甚至,還未入這朝局。
所以你現在還初心依舊,還保持著讀書人的氣節。
可若是你為官多年,面對諸多傾軋,是否還能保持氣節?”
趙無疆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道:
“我也不知是否能保持氣節不忘初心,我不知將來如何,如今嘛,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好!好一句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我大唐那么多讀書人,若是都能如你趙小兄弟一般,我大唐何愁不興盛?”王義方激動地站起身來,手在顫抖,面有紅光。
激動退卻,王義方眼中的光暗淡下去,喃喃道:“可他們都忘了,都忘了吾輩讀書人,當行浩然事。”
......
趙無疆離開了秘書省,心中回蕩著老書生王義方的話,“吾輩讀書人,當行浩然事。”
他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悸動,同時也明白,為何自己是監考官了。
自己身世清白,入宮以來,不屬于任何派別,科舉監考,監考的不只是考生,更有考官。
李治需要一個干凈的自己人,于是有了趙無疆,李治需要一個剛正不阿的人,于是就有了王義方。
科舉怕不公。
李治派了兩個人,防的就是不公,防的就是舞弊。
趙無疆腦海中靈光閃過,他輕聲喃喃:“也許,探查舞弊之事,就是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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