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太極殿內。

  謝宴坐在裴安臨面前,沒有太多的情緒,但他通身的氣勢早已變得溫和,只要是熟悉謝宴的人,便知道他這是在信任之人面前才會流露出來的溫情一面。

  裴安臨給謝宴斟了一杯茶,還沒開口,便聽謝宴道:“裴將軍,既然虎符已經在你手中,我便不會再拿回來。”

  聽著這話,裴安臨欣慰一笑:“殿下此舉,總算沒有辜負臣這么多年的心血。”

  “不過……”裴安臨話鋒一轉,“該給殿下的東西,還是要給的。”

  裴安臨說著,就從懷中將虎符拿了出來,像是拿著什么無關緊要的東西,隨手就放在了桌子上。

  見著放在桌上的虎符,岳明眼皮猛地跳動了一下——這可是虎符!是天下將士夢寐以求的虎符!

  然而裴安臨的姿態之隨意,生生讓岳明覺得這虎符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物件。

  謝宴皺眉,正要開口,裴安臨卻搶先了一步:“殿下,其實我們裴家之前死守著虎符不放,是為了自保。”

  “您也知道,廢帝多疑,若我手中沒有虎符,若母親手中沒有那三萬軍隊,只怕廢帝早就率兵將我們裴家給抄了。”

  “我們不信任廢帝,這才不斷地往自己手上增加籌碼,也是為了讓殿下今后更好行事,我們同時在軍中設了不少眼線。”

  “可如今既然換成殿下掌權,我們之前的擔憂就悉數消失了。”裴安臨笑了笑,將虎符推到了謝宴面前,“這虎符,本就該是殿下你的。”

  聽著裴安臨的話,謝宴下頷線緊繃著。

  他不愿收下這虎符。

  謝宴雖未開口,然而雙手始終放在茶杯上,拒絕之意極為明顯。

  見狀,裴安臨幽幽地嘆了口氣:“殿下又是何苦呢?我們裴家是無論如何都站在您這邊的,若不是信任您的為人,我們也不會傾盡全力助您登基。”

  “我們從不覺得交出虎符后,您就會過河拆橋。”裴安臨說到這,又戲謔的笑了起來,“還是說,殿下不收虎符的原因就是擔心自己會……”

  “我收。”謝宴突然道,“不過,我也有件事交給裴將軍去做。”

  “但憑殿下吩咐。”裴安臨的神情當即變得嚴肅起來。

  “還請將軍在這二十萬大軍中,選取五萬精銳。”謝宴道。

  在聽見這話時,裴安臨覺得有些耳熟,他正在思考自己之前是在何處聽過這話時,便聽見了謝宴接下來的話。

  “這五萬精銳,悉數歸顧寧所有。”

  謝宴的聲音極為堅定,眼神更是透著讓人不敢拒絕的威嚴。

  一旁的岳明岳榮兄弟兩人,早已是愣住了。

  他們面面相覷,企圖從對方的眼里看出對于這件事的起因。

  然而兩人對視后,只看到了對方眼里的茫然。

  裴安臨也堪堪在這時候找回了自己的神志。

  他呆呆地看著謝宴,總算想到這話為什么聽起來耳熟了,當初太宗將三萬大軍交給大長公主時,似乎說的也是這樣的話,那時他才五歲。

  “殿下……”岳明跟岳榮回過神來后,兩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了起來,恨不得當即跟謝宴將其中利害解釋清楚。

  然而謝宴根本沒有在意他們的意見,他看著裴安臨,道:“將軍,這件事,您務必要盡快完成!”

  “這是我給寧兒的聘禮。”

  裴安臨怎么都沒想到,謝宴竟然會提出這個要求。

  他是極為信任謝宴人品的,因此在大長公主提出這個建議時,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今日在朝堂上提出要奉上虎符,也是順勢而為。

  誰知道謝宴竟然不要!

  他還以為謝宴是為了給自己面子,于是又悄悄地留了下來,準備等著下朝后私下里給謝宴。

  然而讓他更震驚的事來了——謝宴竟然要將五萬大軍當做聘禮,送給顧寧!

  裴安臨只覺得心神都飄忽起來,這可是五萬大軍!是過了明面的五萬大軍!從此以后,顧寧就有五萬私兵了!

  就算是皇帝,也只有三萬禁軍而已!其他的大軍都要回到各地。

  裴安臨的眼神復雜極了,他站了起身,有些遲疑地說道:“這件事,我還得回去問問母親。”

  因為過于震驚,裴安臨已經做不到事事行禮了,他的腳步甚至有些漂浮。

  見狀,謝宴了然,并且表示了理解:“這樣大的事,的確是要與大長公主商量。”

  “不過,在裴將軍不曾答應我這個要求之前,還請裴將軍將虎符收好。”

  謝宴抓起虎符,毫不猶豫地扔向了裴安臨。

  裴安臨瞧著虎符朝著自己拋來,嚇得魂飛魄散,這虎符要是摔在了地上,萬一碎了怎么辦?

  裴安臨急忙將虎符接下,謝宴也趁著這個時候,快步離開了這。

  見此情景,裴安臨深深地嘆了口氣,只得是將這件事帶了回去。

  岳明跟岳榮跟在謝宴身后,兩人互相朝著對方使眼色,然而誰都不敢上前主動提起這件事。

  謝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太極殿,他腳步極快,不過一刻鐘,就到了承乾殿。

  承乾殿外,種著大片大片的桃樹,如今枯枝一般的桃樹上,已經隱約可以看見綠意。

  不過是短短三個月的時間,承乾殿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破舊不堪的承乾殿,早已變了模樣,檐牙高啄,廊腰縵回,無一處不精美,無一處不奢華。

  就連連廊上用來照明的,都是夜明珠。

  每當走到承乾殿,岳明與岳榮就能意識到謝宴對待顧寧的不一般。

  其他的宮人也是如此。

  這座承乾殿,可以說是謝宴親自監工的,每一處都是謝宴對顧寧的情意。

  見到承乾殿后,原本想要勸說的岳榮頓時噤了聲。

  只有岳明在深吸了一口氣后,走到了謝宴面前,低聲道:“殿下,屬下覺得,您今日所言……”

  謝宴聞言,抬起了一雙鳳眸,眼神淡漠極了。

  于是到了嘴邊的話,岳明生生的給忘了。

  他咽了口口水,又小聲道:“屬下覺得,那五萬大軍給了郡主當私兵有些不妥,您若是想要給郡主底氣,多給個幾百親衛不就……”

  “寧兒所需的底氣,就是那五萬大軍。”謝宴冷聲道,“孤給她的底氣,就是可以讓她隨時離開孤。”

  聞言,岳明愣住了。

  這話聽起來怎么有些不對勁?

  他腦袋還沒轉過彎來,卻依舊想要勸說謝宴,張嘴便要繼續開口。

  這時候,岳榮已經回過神來。

  他趕緊拽著岳明,小跑到了墻角。

  謝宴攝人的眼神消失后,岳榮方才松了口氣,但冷不丁的,他小腹生生的受了岳明一拳。

  “你攔著我干什么?”岳明不悅道。

  岳榮揉著肚子,嚷嚷道:“大哥!你難道還不知道殿下對郡主的心思嗎?”

  “殿下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若他今后對郡主不好,讓郡主不滿意了,郡主可以隨時離開他。”

  “殿下為郡主都做到這份上了,你還敢勸?”岳榮滿臉的不可思議,盯著岳明看,“你不要命啦?”

  聞言,岳明的眼睛一陣抽搐,他狠狠地盯了岳榮一眼:“就你聰明!可若是這五萬大軍到了郡主手上后,郡主她謀反……”

  “大哥!我說你當真是魔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傳國玉璽,還有那道先帝遺詔!不都是郡主替咱們殿下找來的?”

  “若郡主真想要謀反,又何必費盡心思替殿下辦事?”岳榮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岳明張了張嘴,愣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事實正如岳榮所說,若顧寧真存了別的心思,大可以不幫謝宴。

  而謝宴能走到今日,除了他本身外,裴家與顧寧都是出了不少力的。

  岳明低下頭,悶聲道:“我竟是被那些話給唬住了。”

  “照我說啊!那些大臣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岳榮冷笑了一聲,自認為看穿了一切,“他們的女兒入不了宮,不能為他們家族爭權奪勢,便想著將郡主一并給拉下水。”

  “但他們也不想想,咱們殿下英明神武,又怎么會被他們三言兩語給勸動了?”岳榮說著說著,便冷哼了好幾聲。

  岳明聞言,神情沉凝的點了點頭:“的確,這些時日,京城有不少關于郡主的風言風語。”

  說到這,岳明面露難色,有些難以啟齒。

  見他停了下來,岳榮疑惑地看著他:“你怎么不說了?到底是什么流言?咱們可要趕緊處置了!”

  然而岳明在這時拽住了他的手:“別!”

  “對郡主來說,是惡意中傷。”岳明小聲道,“他們……他們說郡主不守婦道……”

  此話一出,岳榮便愣住了,隨后臉上便露出了憤怒的神情:“他們竟敢……竟敢惡意中傷郡主!還編造出了這些流言蜚語!”

  若是換做尋常人,只怕早就因為此事心存芥蒂了!

  岳榮想到這,臉色就愈發難看:“大哥!這件事不能瞞著!咱們必須要告訴殿下!絕不能讓那群人逍遙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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