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將軍還沒進屋,就瞧見了大長公主愁眉不展。

  他心中一個咯噔,抓緊往里走了幾步,還沒走到大長公主身邊,已經開口道:“這是怎么了?誰又給你氣受了?”

  聞言,大長公主一張臉冷著,還是不曾開口。

  裴老將軍心中愈發緊張了,趕緊在心里思索了一圈,但想著自己這幾日聽話得很,連門都沒出,更別提出去找那群老朋友喝酒了,大長公主不該如此生氣才對!

  他的眼珠子轉了轉,還沒來得及打聽,就見大長公主重重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大長公主冷著一張臉,一字一句的說道:“雷家欺人太甚!”

  在裴老將軍驚訝的目光中,她咬牙切齒的將桂嬤嬤打聽來的消息一一說出:“殿下待雷家不薄,當初他們只是一支小小的山匪,是殿下做主留下了他們的性命,可以說是他們全族的恩人!可到了如今,他們竟然想要謀反!”

  思及此處,大長公主又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裴老將軍在回過神來后,臉色也在此刻變得難看起來,他沉著一張臉,冷聲道:“他們是嫌雷家如今的地位太低了?”

  “你應該知道,雷利那老狐貍有個女兒,叫做雷嬌嬌,是他最寵愛的女兒。”大長公主沉聲道。

  裴老將軍慎重的在心中仔細調出了有關于雷嬌嬌的記憶,臉上是愈發疑惑了:“雷嬌嬌怎么了?”

  “他想讓雷嬌嬌入主中宮!”大長公主冷笑一聲,眼神陰惻惻的。

  聞言,裴老將軍被嚇得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可是雷嬌嬌比殿下足足大了十歲!若是我沒記錯,雷嬌嬌還嫁過人!”

  謝宴可是楚國未來的國君,雷家這是怎么想的?

  若謝宴當真對雷嬌嬌有意,那倒也說得過去,但謝宴與雷嬌嬌只怕都沒見過一面,雷家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荒謬念頭?

  大長公主捏著一雙手,眼底的冷意幾乎要化作冰霜:“是啊!他究竟是哪來的膽子?更何況雷嬌嬌還有克夫之名!他是當我們遠在京城不知道蜀地的傳聞嗎?”

  裴老將軍冷靜下來后,揮了揮手:“不不不!雷利那人是成了精的狐貍,怎么可能因為這樣荒謬的理由就謀反?”

  就算謝宴不愿意取雷嬌嬌,雷利也能穩坐一品大將軍的位置,這樣的身份地位,他完全沒必要謀反。

  大長公主瞇起一雙眼睛,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雷利為何苦心孤詣的想要將雷嬌嬌塞給殿下?不還是想要讓雷嬌嬌誕下皇子,到時他便能挾天子以令諸侯,成為天下霸主。”

  “可殿下又怎會是輕易收人控制的?他發覺這個計劃行不通后,便生出了殺意,雷利雖說有些小聰明,但他改不了骨子里的貪婪自大。”

  “只怕他心中早已是認為殿下能走到今日,都是他雷利一人的功勞。”大長公主不屑道,“因此他就生出了錯覺,他才是那個可以掌控楚國之人!殿下與我們裴家,就是他稱王路上的絆腳石!自然是要一腳踢開!”

  聞言后,裴老將軍愣在了原地。

  “這……”

  “你不必懷疑,事實就是如此,多虧寧兒點醒了我,讓我意識到了雷利的不對勁,我讓人仔細調查后,得出的結果與這并無太大差別。”大長公主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這幾十載的認人功夫,可不是你能比的。”

  見大長公主面色不虞,裴老將軍立刻狗腿地跑了上前,替大長公主揉捏著肩膀:“那公主想要怎么做?”

  “等寧兒傳消息回來。”大長公主幽幽道,“雷家謀逆之舉,只有抓個正著,讓全天下的人都看見,才能毫無后顧之憂。”

  “總不能讓殿下落一個殘殺功臣的惡名!”大長公主咬牙道。

  不然的話,依著她的脾氣,她早就是將這幾家連根拔起了,還不是顧忌名聲!

  千載歲月后,總不能讓謝宴落一個殘暴的名聲,說不準她的寧兒,都要被連累,成為所謂的禍水!

  想到這,大長公主的眼神愈發堅定了起來。

  裴老將軍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迅速變得嚴肅了起來。

  “那咱們可要好好盤算盤算。”

  “京城雷家這邊倒是好解決。”大長公主輕描淡寫道,“他們不足為懼。”

  “我真正擔心的,是寧兒。“她的眼中浮現出憂思,“雷明手中到底是還有兩萬軍隊,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是……”

  “寧兒不會有事的。”裴老將軍聞言,立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寧兒鬼主意向來多,再說了,雷家只有兩萬大軍,咱們裴家軍卻足足多了他們好幾倍,難道還保護不了寧兒嗎?”

  “寧兒是個有福氣的。”他又低聲道,“當初智明大師也說過,寧兒的魂魄回來后,便不會再……”

  “噓。”大長公主緊張的捂住了他的嘴,“天機不可泄露!此事萬萬不可再提!”

  說到這,她忍不住轉動著手腕上的佛珠:“眼見著寧兒二十歲的生辰就快到了,只要平安度過這個生辰,從此以后,她就會一直留在我們身邊了。”

  她的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期盼,見狀,裴老將軍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定能平安度過的。”

  兩人說話時,天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暗沉起來。

  裴老將軍背著手,站在門口看天:“快入秋了。”

  ……

  與此同時,崇義坊中。

  歐陽文的臉色十分難看,仔細看去,他的臉上與身上都是細微的傷口,乍一看瞧不出來,但細細看來,便讓人覺得有些膽顫。

  “雷利人呢?”歐陽文不耐煩地瞪了眼面前的雷管家,眼神間的戾氣幾乎要逼得雷管家暈過去。

  雷管家年紀大了,平時都是替雷利處理一些細碎的瑣事,誰知道今日過來,卻碰上了歐陽文這一尊大佛,輕慢不得,也強硬不得!

  “老爺!我家將軍著實是公務繁忙。”雷管家強行擠出一抹笑容,看上去十分扭曲,偏偏他瞧不見自己此時的臉色,還以為自己裝得滴水不漏。

  歐陽文瞧得眼睛疼,手沒好氣地揮開了雷管家:“誰要聽你說這些沒用的話?我就問你一句,雷利人呢?我要見他!”

  見雷管家還想敷衍,歐陽文瞇起一雙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告訴雷利,他若是想讓自己的計劃平穩進行下去,就老老實實的來見我!不然的話……”

  他冷笑了一聲,未盡之意已展現得淋漓盡致。

  雷管家被嚇得身體一抖,偏偏不敢多說話,只能戰栗著點了點頭:“老奴這就回去稟告將軍……”

  “不必了。”

  沒等雷管家說完,在他身后就響起了一道粗糲的男聲。

  聽了這聲音,雷管家像是瞧見了救星,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將軍!您來了!”

  雷利擺了擺手,雷管家會意,立刻走到了門外。

  屋內只剩下了雷利與歐陽文兩人。

  見到雷利,歐陽文眼中露出譏誚的笑:“怎么?雷將軍終于舍得來見我了?”

  “歐陽兄何必咄咄逼人?”雷利搖了搖頭,“我今日的確是公務繁忙,不得已只能晚些來見你。”

  任雷利怎么說,歐陽文臉上譏笑的笑容依舊不變,就盯著雷利,看著雷利說話。

  說了沒幾句,雷利就話鋒一轉,道:“這幾日邊關戰報還沒傳來,京中人心惶惶,裴家始終盯著城內的動靜,我這也是沒辦法啊……”

  提到裴家,歐陽文的眼中露出刻骨的恨意。

  “裴家這群白眼狼!當初皇上待他們不薄!他們竟然暗地里支持先太子!”歐陽文咬牙切齒道,“還逼死了皇上!”

  雷利聞言,抓著衣袖往臉上抹了抹,做出了傷心的神情:“是啊,誰能想到裴家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我……”

  “我與裴家之仇不共戴天!”歐陽文冷聲道,“雷將軍不要忘了你曾答應過我什么!”

  “自然。”雷利連忙點頭,“我一直都將其銘記在心,你想要裴家全族的腦袋,我都給你!但眼下這時機……”

  “你放心,我還聯絡了好幾家人。”歐陽文沉聲道,“京城兵力空虛,正是我們發動兵變的好時機!”

  “正好謝宴那孽種還未登基,到時將皇位奪了下來,你登基為帝,再將各路大軍收攏,想要捏死裴家不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

  雷利剛才還是平和的情緒,因為歐陽文的一句話變得扭曲起來:“你說什么?你怎么敢……”

  “為何不敢?”歐陽文抬頭看他,眼中帶著扭曲的快意,“難不成還要讓我等你所謂的時機?”

  “京城世家大都是墻頭草,只需要將裴家除掉,他們自然會歸順你。”歐陽文冷笑道,“至于關外的那十萬大軍,不是有你的兒子在嗎?漫漫黃沙下,可堆放了不少白骨,也不差那幾萬大軍!”

  “你瘋了!”雷利猛地站了起身,“那八萬大軍若都死在了沙漠中,楚國當真就成了任人宰割的肥羊!”

  他想要的可不是一個搖搖欲墜的王朝!他要的是雷家血脈千秋萬代!

  見雷利在這一瞬間變得猙獰的臉色,歐陽文暢快的笑了起來,眼角都溢出了淚水:“雷將軍,你該不會我還有耐心等你徐徐圖之吧?”

  未等雷利開口,他便放出了狠話:“要么,你就跟馮家、金家一塊動手,要么!你就等著滿盤皆輸吧!”

  雷利若是不按照他的計劃行事,馮家、金家落敗,雷利暗中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會暴露出來,雷家也逃不掉。

  現在的雷利,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歐陽文笑著看向雷利,等待著雷利的回答。

  在一陣沉默后,雷利死死地捏住了一雙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答應你!”

  “你想要何時動手?”

  “就在今日。”

  歐陽文盯著雷利,一字一句道:“就在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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