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顧清秋搖了搖頭,“你若是跟在我身邊,那成兒由誰照顧?沒了你,成兒只怕也活不下去。”

  “你們兩人帶著成兒,偽裝成逃難的夫妻,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顧清秋輕描淡寫地說道,“至于我……你們不必擔心,左右我也活不了幾年了。”

  半夏眼中含淚:“奴婢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去送死!”

  “太子妃,您就隨奴婢一同離開吧!”半夏低聲道,“這皇位也好,天下也罷,咱們都不要了!您還能陪小皇孫一段日子。”

  顧清秋仍然搖頭:“不必了,我本就不喜歡粗茶淡飯的生活,若我能接受這樣的生活,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越是聽顧清秋這樣說,半夏眼中的淚水就越多。

  追云見主仆兩人這副模樣,突然意識到,這或許不是顧清秋在詐自己,這或許……是顧清秋最后的籌算。

  他眉間不由得皺了起來,這時候,顧清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將匕首在他手腕上劃出了一道痕跡,隨著鮮血逐漸流出,顧清秋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終于,他瞧見了自己手腕中出現了一只黑色的蠕動的蟲。

  這只黑色的蟲子出現的那一刻,從顧清秋的口鼻間溢出了刺目的鮮血,她猶若未聞,只看向了追云。

  “你體內的傀儡蠱,我已經取出來了。”顧清秋低聲道,“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不必聽從我的話,但太后是你的主子,她所求的,也是成兒能夠活下來,你會保護成兒的,對吧?”

  顧清秋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從云間傳來。

  追云盯著顧清秋看了許久,他突然舉起了手中的劍,一步步朝著顧清秋走去。

  半夏見狀,急忙阻攔。

  但追云卻在這時松開了手:“你真的將傀儡蠱取出來了?”

  追云說話時,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方才對顧清秋動了殺念,但那股熟悉的疼痛卻不曾浮現,這足以證明,顧清秋已經將傀儡蠱取出來了。

  追云的眼中充滿了復雜,他怎么都想不到,顧清秋會選擇這樣做。

  而很快,顧清秋就給了他回答:“若是你體內仍有傀儡蠱,那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我還要靠你養大我的兒子。”

  “你就帶著半夏與成兒離開吧。”顧清秋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露出了一個暢快的笑容,“我要去做我的事了。”

  她說著,就往京城的城門走去。

  半夏見顧清秋的動作,一雙眼睛頓時睜大了:“小姐!”

  她喊出了這個久違的稱呼:“小姐!您這又是何必呢?城門已破,就算郡主她身份尊貴,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更何況換了新帝登基,裴家也不會再有之前的地位!”

  “您為何偏要冒著生命危險去除掉她?難道小皇孫還沒有她重要嗎?”

  半夏聲聲都是哀戚,她試圖勸說顧清秋。

  然而顧清秋的雙眸中充斥著對顧清秋的恨意,任由半夏怎么說,她眼中的恨意都不曾消除。

  “你不明白。”顧清秋喃喃道,“我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毀了!我落得如今的下場,也都是她害的!”

  “既然你我都要死了,為何不拉一個墊背的?”顧清秋說到這,眼神中就充滿了殺氣。

  半夏被她這樣一雙眼睛逼得退后了好幾步。

  “小姐!”半夏哀戚道,“您看看小皇孫吧!他不能沒有娘啊!”

  “從今以后,你替我照顧好他。”顧清秋最后看了眼小皇孫,便移開了視線,“追云,你知道的,你一個大男人帶著孩子,遠比你們兩人裝作夫妻帶著孩子要顯眼。”

  “若你想保留下太子唯一的血脈,就好好地保護她們。”顧清秋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城門走去。

  半夏急切的想要跟上去,但后腦勺處卻傳來一陣痛意。

  她閉上眼的最后一刻,看到了雙目冷漠的追云。

  追云將半夏攙扶上,抱著小皇孫,一步步地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而顧清秋則是將身上的衣裳換下,她神情鎮定,將一具女尸身上的麻布衣裳換上,毅然走進了京城。

  城內,早已因為外面的戰事而變得混亂不堪。

  大批的人帶著行李家當,匆忙的朝著城外趕。

  然而剛走到城門,就被城門口的尸體嚇得往回走。

  顧清秋廢了許多功夫,才進入了京城,她裝作被士兵嚇得連忙往城內退,眼中充斥著恐懼,可到了空無一人的巷子里,她臉上的神情又全都變得冷漠起來。

  她抬頭辨別了一下方向,最后大步流星地朝著裴府的方向走去。

  ……

  宮中。

  顧寧也同樣被這一陣驚天動地的馬蹄聲鎮住了,她好一會兒才站起身,問著春玉道:“可是他們開始行動了?”

  春玉點點頭:“聽著動靜,應當是黑騎。”

  “黑騎……”顧寧將這個名字反復在心中念了一句,最后抬起了頭,看著春玉道,“這就是謝宴秘密培養的那支軍隊?”

  春玉也不瞞著顧寧,當下便答道:“正是。”

  “黑騎乃是當年太宗在時練成的一支騎兵,曾經將匈奴騎兵逼到了荒漠深處,讓匈奴人百年來不敢侵犯我國疆土。”春玉提及黑騎,面上難得浮現出了一抹驕傲的神情,“曾經匈奴人一聽到黑騎的名號,就會被嚇得雙股戰戰,不敢冒犯。”

  顧寧撐著下巴,輕聲道了一句:“而這一切,在皇帝接管楚國后發生了改變。”

  春玉面上露出憤慨之色:“他得位不正,自然不知真正的黑騎軍隊的下落,只以為孔將軍就是黑騎的統帥,殊不知每一任黑騎的統帥,都是皇帝認定的繼承人!而他這個弒父殺兄的罪人,又怎么可能得到黑騎的認可?”

  顧寧點點頭:“這么說來,黑騎是認了謝宴為主?”

  “十年前就認謝大人為主了。”春玉答道,“郡主,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您若是想要知道謝大人得到黑騎的來龍去脈,奴婢自會說給您聽,但當下最重要的,還是離開這座皇城。”

  “刀槍無眼,若是傷了您怎么辦?”

  春玉說著,就要帶顧寧離開。

  正當春玉要拽著顧寧的時候,顧寧卻突然幽幽地說了一句:“還有宸妃與楚詩靈,一塊帶著她們走好了。”

  誰能想到,黑騎會突然攻城呢。

  瞥見顧寧眼底的幽幽神情,春玉輕咳了一聲:“是蜀地的叛軍動作太快了,若是再晚一步,只怕他們就要攻入京城了。”

  “蜀地的陸將軍對裴家的態度很是惡劣,謝大人想必是不愿讓他得了攻城的首功,這才命令黑騎動手的。”

  “而且若是再等下去,只怕匈奴與燕國也要蠢蠢欲動了。”

  聽著春玉的一番解釋,顧寧輕哼了一聲:“你們怎么說都是有理的,只有我一人可憐得緊,竟然被蒙在了鼓里。”

  春玉一聽顧寧這話,心中便按嘆了一聲。

  只怕謝大人這次可要花費不少時間哄郡主了。

  不過,眼下是危急關頭,春玉只猶豫了片刻,就迅速拽著顧寧,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昭陽殿。

  昭陽殿內,宸妃跟楚詩靈兩人的臉色是如出一轍的蒼白。

  見到顧寧,兩人就像是見到了主心骨,眼中紛紛冒出了亮光。

  “走吧。”顧寧道,“從密道離開。”

  楚詩靈立刻起身,跟在了顧寧身邊:“什么密道?是當初太宗留下的密道嗎?”

  “你怎么知道會有密道的?”楚詩靈因為恐懼,只能喋喋不休地說著話,“難道這次的攻城與你們裴家有關?”

  說到這,楚詩靈就捂住了嘴。

  她意識到,自己好像說破了什么秘密。

  然而顧寧輕瞥了眼她:“我不是早就同你透露過了嗎?”

  聞言,楚詩靈皺著眉:“有嗎?”

  “行了。”顧寧推了推她的肩膀,“先離開這,等回到家中后,我再同你解釋。”

  顧寧的這句話,姑且讓楚詩靈滿意了。

  她點點頭:“那我就暫時原諒你了。”

  顧寧翻了個白眼,在楚詩靈的臉上狠狠地掐了掐:“你原諒我?你可要看清楚,現在是誰帶你逃出生天?”

  聞言,楚詩靈立刻安靜了下來。

  整個皇城也跟著亂了,隨處可見神色慌張的太監宮女,他們逃命似的往外跑。

  顧寧見狀,眼中劃過了一道幽暗之色。

  春玉立刻說道:“郡主,您放心便是,黑騎都是受過訓練的,絕不會濫殺無辜。”

  “就算是守城的將士,只要他們繳械投降,黑騎也絕不會傷他們的性命,大家都是楚國的子民,若非被逼無奈,又怎會對自己人刀劍相向?”

  顧寧被說中了心事,倒也不慌。

  她緩緩地點了點頭:“那就好。”

  雖說她見慣了生死,但這動輒幾萬人的性命,還是會讓她從心底感到恐懼,仿佛那個對她百依百順的謝宴,會變成另一個一樣。

  顧寧按捺住心中的其他想法,快步走進了密道。

  與此同時,顧清秋來到了裴家附近。

  她一聲粗布麻衣,混跡在了人群中,一點都不顯眼。

  顧寧!

  顧清秋看著裴府大門上的匾額,在心中將這個名字反復念了數遍。

  最后,她捂著臉,快步走進了裴家附近的小巷中。

  而顧寧此時正在密道中,她對于外面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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