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逸不過是憂慮了一會兒,便笑著揮了揮手:“小五年紀還小,父皇絕不可能將重擔交到他的身上,如今朝中上下,誰不知道我才是父皇最看重的皇子?”

  大皇子與二皇子都死了,就連唯一一個與他年紀相近的四皇子也死了,這些皇子中,只有他一人是皇位的繼承人。

  顧清秋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心中焦急卻不知從何說起。

  皇帝看似是對楚云逸十分重視,可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真正重視一個人,又怎會只交那些閑事來讓楚云逸做?而朝中其他的要緊事,幾乎全都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

  這倒也罷了,皇帝畢竟是楚云逸的親生父親,他百年之后,皇位必定會交到自己的兒子手上,可自從那日她從云天口中知道皇帝的丹藥有怪后,便懷疑上了另一件事,那便是——有人想要謀反!

  她曾經在莊先生那旁敲側擊,莊先生顯然不知道這件事,只怕對皇帝下手的人隱藏得極深,就連皇帝最信任的陳道長,都是他的人!

  “清秋,你在想什么?臉色怎么如此難看?”楚云逸不由得伸出手,輕輕地伸出手,試圖將顧清秋額間的褶皺撫平。

  他伸手的這一瞬間,顧清秋下意識抬起了雙眼,與他對視。

  那盈香的話語,再次回響在了她的耳邊,她試圖透過楚云逸的雙眼看到對自己的情意,可是從楚云逸這雙眼睛腫,她看不到任何感情。

  楚云逸的眼神柔和極了,可是在這一層柔和的表面下,他仿佛是一個木頭人,再無其他的情緒。

  顧清秋的心涼了半截,偏偏頂著楚云逸的注視,她還要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我只是在想,什么時候殿下才能坐上那個位置。”

  “父皇年事已高。”楚云逸意味深長地一笑。

  只有在提起這件事時,楚云逸眼中才有幾分真切的感情流露。

  顧清秋在心底冷笑,果然,在楚云逸的心中,還是權勢最重要,至于自己,根本沒有被他放在心上!就連那盈香,在她死后,楚云逸也不曾流露出太多傷感。

  顧清秋想到這,心中滿足了不少,她抬起一雙眼眸,看向楚云逸,柔聲道:“殿下,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的。”

  半夏見兩人情深意切的模樣,不僅沒感到溫馨,背后反倒是升起了一股寒意。

  這樣的情形,著實是有些恐怖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人快步走了進來,正是東宮總管太監孫公公。

  他的臉色頗為慌張,連喊話都忘了,徑直跑了進來,直到面對顧清秋冷厲的眼神時,他方才如夢初醒,“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要盯著顧清秋冷厲的眼神高聲道:“楚昭儀有孕!皇上大喜,賞賜六宮!還將楚昭儀封做了宸妃!”

  聞言,顧清秋立刻站了起來:“你說什么?”

  “宸妃有孕了!”孫公公擠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這可是大喜事啊!”

  是不是喜事,只有他們自己清楚自己心中所想。

  對于東宮而言,這絕非是喜事。

  皇帝年事已高,本來在房事上應該力不從心才對,卻突然讓楚昭儀有了身孕,如此一來,一些朝臣只怕又要動心思了,扶持一個太子,哪里比得上扶持自己的親外孫、親外甥來得好?

  雖說從表面上看,東宮仍是最穩妥最得圣心的,可皇帝的心思眾人向來都捉摸不透,再加上皇帝能讓人有孕,不正是證實了那陳道長所煉制的丹藥有奇效嗎?若他真能讓皇帝延年益壽,說不準等到皇帝駕崩時,他們的外孫、外甥已經長大成人了!

  在楚昭儀有孕這一消息傳出后,整個朝堂為之震動,孫公公正是因為留意到了一些不尋常的動靜,這才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見楚云逸跟顧清秋兩人皆是一臉凝重,孫公公知道自己還是猜對了兩位主子的心思,他趕緊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僅僅是懷了孕就被冊封為妃……還是宸妃……這可是從未有過的!”

  “禮部的大人們上書說此事不合禮制,可皇上卻始終堅持,將好幾個上書的大人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態度十分堅決,如今封妃的圣旨都下了。”

  楚云逸的牙關緊咬,他的眼神如最深的墨水一樣,幽暗極了:“陳道長煉制的丹藥……當真有如此奇效?”

  孫公公苦笑著搖了搖頭:“具體情況奴才也不知道,陳道長所在的摘星閣被禁軍層層把守,即便是進去掃地的太監宮女,都要被篩查好幾遍,一只蚊子都飛不進去,奴才只知道……皇上對陳道長十分看著。”

  皇帝雖然昏庸,卻也不是蠢貨,若陳道長真的是個弄虛作假的,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孫公公這話,足以證明他對皇帝有用,而且還不小!

  楚云逸深吸了一口氣,卻覺得頭暈極了。

  “想個辦法,讓本王與陳道長見上一面。”

  楚云逸一開口,孫公公臉色頓時變得為難起來。

  不過他還沒說話,楚云逸便又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讓本王同陳道長見上一面!本王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是有什么本事!”

  孫公公不敢再反駁,只能點了點頭:“奴才都記下了。”

  他此時才留意到盈香的尸體:“這是……”

  “盈香試圖對殿下不軌,被我發現后畏罪自殺了。”

  顧清秋冷冷的聲音響起,孫公公立刻低下了頭,他對顧清秋的畏懼,可遠比楚云逸高。

  楚云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沒有來得及發現這一絲異樣,他皺著眉,眼神充滿了不安,事情超出掌控的無力感正在他心中蔓延。

  而顧清秋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死死地捏緊了一雙手,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又歸于平靜。

  沒人比她更清楚宸妃這次懷孕有多大的貓膩!她相信云天的本事,因此對于云天所說的那番話深信不疑。

  皇帝既然已經不能讓人懷孕了,宸妃又是怎么懷孕的?除非是……她與其他人有染!

  顧清秋只要一想到這一點,身子便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清秋,你怎么了?”楚云逸立刻上前,動作輕柔的將她攬在了懷中。

  他眼中頗為關切,在外人看來,他對顧清秋的確十分寵愛,然而顧清秋卻不愿再與他對視,每看他的眼睛一次,在顧清秋的腦海中,就會響起盈香臨死前的那些話。

  她不愿意再記起這些話,索性低下頭去,悶聲說了一句:“我沒事,只是有些擔心殿下您現在的處境,宸妃這個封號……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聞言,楚云逸眼神暗了暗,很快他又拍了拍顧清秋的手:“你放心,那不過是一個還未成型的胎兒,在這世上,不是懷了孕就能成功生下來的。”

  顧清秋裝作害怕的模樣縮進了楚云逸的懷中,此刻她的心中在思索著,究竟應該找個什么法子,才能將宸妃的事情曝光?

  她閉上雙眼,腦中的思緒轉得飛快,偏偏臉上不曾顯露一分。

  見顧清秋沉默不語,楚云逸疼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有我在,一定能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顧清秋笑了笑,依賴的靠在楚云逸懷中。

  但半夏看得十分清楚,她的眼中只有一片漠然。

  這些話,她聽得多了。

  ……

  一只只信鴿從京郊的各個莊子飛起,飛往了各地。

  “縣主,京中來信了。”

  春玉將信鴿腿上的腳環取了下來,信上的密文迅速被她破譯,她立刻將自己寫好的信遞給了顧寧看。

  而顧寧每看一句話,眼神就變得凝重一分。

  “楚昭儀有孕?”顧寧不可置信道,“竟然還被封為宸妃了?皇帝對她可真是寵愛。”

  只是這有孕一事,怎么看怎么奇怪!

  顧寧想到這,便將目光轉向了岳榮:“陳道長給皇帝服用的長生丹里究竟有什么東西?吃了這長生丹,當真還能讓人有孕嗎?”

  她的直覺十分敏銳,在聽得這話后,岳榮根本來不及做準備,臉上流露出的一絲錯愕被顧寧極快地捕捉住了。

  沒等岳榮回答,顧寧便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看來是不能讓人有身孕的,是宸妃外面有人了。”

  岳榮張大了嘴,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剛才說了什么。

  春玉在一旁冷笑道:“縣主向來聰明,你之前不是什么都沒說,但縣主還是抓住了你同陸將軍的人來往。”

  舊事被提起,岳榮的臉上劃過一道不自然,他移開目光,悶聲道:“我只是沒想到縣主的反應會如此迅速。”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春玉滿眼都是自得,“縣主看路的功夫可厲害了,當初我都沒找到你的蹤跡,可縣主卻一眼就發現了你走過的路!”

  聞言,岳榮想到的是那次在云山時顧寧的種種行為,不免感慨道:“是啊,當初找先帝私庫,也多虧了縣主。”

  聽兩人的話題越說越遠,顧寧輕咳了一聲:“行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皇城戒備森嚴,到處都是巡邏的禁軍,宸妃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她哪來的那么大的本事跟人私通?”顧寧挑了挑眉,“這不會也是謝宴計劃中的一環吧?”

  “這絕不是大人所為!”岳榮連忙搖頭,“或許是楚昭儀與禁軍私通。”

  顧寧瞇起雙眸,在岳榮的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眼,見他神情慌張,只是不愿讓自己誤會謝宴不擇手段,而非心虛,便收回了目光。

  “不是就不是,你這么激動做什么?”顧寧幽幽道,“我在想,是不是要利用這件事做些什么?”

  岳榮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拍腦袋。

  對上顧寧疑惑的目光,他輕聲道:“屬下只是突然想到的,禁軍里幾乎都是裴大將軍的舊識,會不會……楚昭儀的這樁事就是他們發現的?而他們之所以將消息宣揚了出去,就是想要利用楚昭儀有孕的事轉移皇帝的視線?”

  聞言,顧寧輕輕地瞇起了一雙漂亮的眼睛,幽幽道:“有幾分道理。”

  這的確像是大長公主會做的事——皇帝派人刺殺裴安臨,她就報復回去,讓皇帝頭頂綠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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