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顧寧的身影消失不見,燕煜才咳嗽起來。
原本伴隨在他身邊的美人不知從哪鉆了出來,看似是攬著他的手臂,實則是將他攙扶住了。
“公子,您這是怎么了?”美人嗔笑,“莫非是妾身想要的太多了?”
“不過是小毛病罷了。”燕煜咳嗽幾聲,輕拍著美人的肩膀,“方才為了救下長寧縣主,我的內傷又發作了。”
此時人群還未散去,一聽這話,對燕煜的印象更好了。
最起碼圍觀的人都知道,來楚國為質的燕國皇子,是個熱心人,竟然冒著舊傷復發的風險,救下了長寧縣主!
見目的已經達成,燕煜又重重地咳嗽起來。
美人會意,嬌笑幾聲,便帶著他上了馬車。
一到馬車上,燕煜手中的帕子便無火自燃。
瞧著灰燼紛紛落在茶杯中,他輕閉上雙眼,再無方才虛弱的模樣。
美人正襟危坐,不敢沾染燕煜一分。
“那長寧縣主確實不會武。”她小聲道,“奴婢在旁瞧得清清楚楚,若非您及時趕到,她不死也傷!”
“那日當真沒瞧見她去千金閣?”燕煜反問道。
美人蹙著眉,看上去柔弱無比,惹人憐惜:“奴婢問遍了咱們樓里的人,沒有一人瞧見她去過千金閣,這些貴女性子高傲,平日里都是離明桂坊遠遠地,又怎么可能來千金閣呢?”
然而燕煜卻輕敲著茶幾,眼中浮現出一抹興味:“那可說不定,我記得裴家的二公子去了千金閣?還帶了一個小廝。”
“您是懷疑那小廝就是長寧縣主?”
“不過是懷疑罷了。”燕煜笑著搖了搖頭,“這長寧縣主比起那些古板守規矩的女人可有意思多了。”
美人不敢置喙他的話,只小心翼翼地將一封信呈給了他:“奴婢方才取到的密信。”
燕煜隨意將信打開,眼中的笑意更加濃厚。
“顧清秋有動作了。”他笑著將信遞給跪著的美人,“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一瞧信中內容,美人的一顆心便狂跳起來:“她竟是想要算計端王?這是為何?端王對她可是一往情深。”
“她不該是……不該是算計長寧縣主嗎?”
燕煜輕點下巴,笑得很是溫和:“算計了一個長寧縣主,還有其他的縣主或是貴女,京城隨便一塊匾額砸下來,都能砸出個勛貴公爵或是二品大員,她父親不過是一個中縣的縣令,哪里配嫁給端王為妃?”
“為了一勞永逸,自然是直接算計端王來得好。”燕煜說罷,便愉悅地喝了口茶。
他看著杯中的漣漪,即便是在算計人,也絲毫不損他溫潤如玉的氣質:“務必要助她一臂之力!本王也想瞧瞧,這京城亂起來是什么模樣!”
美人心中膽顫,柔軟地俯下身子:“奴婢遵命。”
……
坊市離裴府很近,為了避免再被燕煜動手腳,顧寧索性往裴府的方向走。
但她身邊,楚詩靈這只跟屁蟲卻始終沒有離開,亦步亦趨地跟在顧寧身后。
為了避免被顧寧趕走,她還刻意落后了顧寧一步。
冷不丁地,顧寧停下了腳步。
楚詩靈來不及,尚未躲閃,便撞上了顧寧。
“楚詩靈,你跟著我做什么?”顧寧狠狠地朝著她翻了個白眼,“難道是仰慕我的美貌,想要……”
“呸!”楚詩靈瞪大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眼睛如炸了毛的貓一樣亮,“你可別在這胡言亂語!我只是想去看看姑母!”
楚詩靈先帝胞妹長樂公主的孫女,論起輩分,確實是要叫裴安陽一聲姑母。
但顧寧聽了她這話,漂亮的桃花眼中卻是明晃晃的不信任:“你去看我母親做什么?難道是替誰打探消息來了?”
聞言,楚詩靈頓時就氣呼呼地走到顧寧跟前,很是不滿:“你當我是那鬼祟小人嗎?我就是記掛姑母身子罷了!再說了,姑母在京中人緣好得很,可不像某些人,乖張跋扈,處處都是罵名。”
然而面對她這意有所指的話,顧寧不引以為恥反引以為榮。
她只見顧寧抬起精致小巧的小巴,倨傲道:“我身為縣主,為何要去討好那些長了七八張嘴的小人?”
楚詩靈一怔,見顧寧大步流星地遠去,連忙提起裙擺跟上了她:“你倒是等等我!”
顧寧雖未應聲,但她的腳步卻明顯放緩了。
雖說楚詩靈也是個頭腦簡單的花瓶,但她確實從未害過原主,甚至在某些時候,她還會自持宗室身份,將詆毀原主的人罵回去。
況且長樂公主跟大長公主交好,楚詩靈作為她的孫女,上門看望裴安陽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且她還能利用楚詩靈將裴安陽命不久矣的消息散播得更廣,更加深入人心。
不過顧寧心中已經答應了楚詩靈,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分毫,仍是那副不高興的模樣,恨不得將下巴抬到天上去。
楚詩靈早已習慣了被顧寧這樣對待,也不甘示弱地扭頭冷哼,不肯正眼看顧寧。
兩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各走街道兩側,讓身后跟著的侍女護衛一個個面露難色,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兩位小祖宗身后。
春玉甚至聽著楚詩靈帶出來的侍女撫著心口,松了口氣似的說道:“好在是沒打起來。”
春玉眼角抽了抽,她可沒料到,自家縣主以前是這么個性子。
裴府早早地得到了楚詩靈要來的消息,整個裴府悉數化身演技派。
顧寧站在門口,看著兩個臉色灰敗,眼眶紅腫,似是哭過的門房,太陽穴猛地一跳。
這么看上去,裴府的確像是要準備喪事的前奏了。
楚詩靈也被嚇了一跳,她呆呆地站在顧寧身邊,目光在這幾個門房身上看了好幾眼,抬起腳一時不敢踏進去。
“母親近幾日貪睡,你若再不進去,她恐怕就要歇息了。”顧寧瞥了眼楚詩靈,“還是說你不敢進去?”
“我怎么可能不敢?”楚詩靈冷笑一聲,干脆利落地踏步走進了裴府。
只是裴府的氣氛著實算不上好,每個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陰霾,整個裴府都死氣沉沉的,讓她根本不敢多加停留,趕緊跟在顧寧身后,往裴安陽居住的院子走去。
院門大開,幾個侍女眼眶通紅地窩在一處,屋內時不時傳來虛弱的咳嗽聲。
楚詩靈不由紅了雙眼,踉蹌的跑到了室內。
皇室宗親總是驕橫囂張,她母親早亡,自小跟著祖母生活,祖母身份尊貴,與自己來往的要么是貪圖她的銀子,要么是想要從她這謀求前程,那些長輩一個個也都是口蜜腹劍的,唯獨一個安陽郡主,讓她感受到了幼時曾在母親身上感受到的溫暖。
顧寧瞥見她身子顫抖,盯著床上的婦人。
“姑母……”
楚詩靈小步挪到裴安陽身邊,眼眶一片通紅,瞧著裴安陽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還有眼底的青黑,霎時間,淚水便落了下來。
裴安陽依舊溫柔,瞧著她輕笑了一聲,正想說話,卻又猛烈地咳嗽起來。
她將手帕遮住唇角,但眼尖的楚詩靈依舊能夠看到那帕子上的血跡。
一時間,她泣不成聲。
顧寧見她這副模樣,索性離開了內室,將空間留給她。
房間外,一人身影高大英武,正手握長劍。
察覺到了身后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一雙幽冷的鳳眸在看到顧寧的一瞬間猶如冰雪消融般,化作了無盡的溫柔。
“沒傷著吧?”
謝宴開口,卻是顧寧不曾設想過的問題。
片刻,她就明白了謝宴是知道了街上驚馬一事。
“沒事。”顧寧搖了搖頭,“現在想來,那應該只是燕煜設計的,他肯定是想要試探我有沒有武功在身。”
聞言,謝宴臉上的冰冷之色卻沒有隨之消散。
他輕握住了顧寧的手腕,在這片細膩的肌膚上緩慢地摩挲。
這截皓白的手腕上,赫然有著一道紅痕。
是誰在這留下的不言而喻,謝宴的眼神逐漸幽深,他俯下身,薄唇貼在這截細膩的肌膚上反復碾磨,他細碎的吻力道并不大,但所留下的痕跡,卻足以將這圈紅痕覆蓋。
見原本的痕跡被自己悉數印上了屬于自己的印記,謝宴那雙浮現出戾氣的鳳眸方才徹底平復。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顧寧傻站在原地,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待那薄唇沿著手臂一路向上,她方才如夢初醒,趕緊推開了謝宴:“這……這是在母親的院子里!”
“沒人瞧見。”
也沒人敢瞧見。
謝宴聲音低啞,卻也沒有再進一步動作了。
街頭驚馬一事,讓他突然有了危機感。
男人最了解男人,燕煜想要試探顧寧是否會武,大可以選擇其他的方式,但他卻偏偏用了這一招,與顧寧有了接觸。
他看著顧寧,眼中的情緒復雜,是濃濃的欲念與占有欲。
她是這樣奪目,終有一日,會有其他人發現她的好,會有其他人來與他爭搶這顆明珠!
他只恨不能將顧寧藏起來,再也不然別人看到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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