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疊疊的珠簾后面,裴安陽正半躺在軟塌上。
她早就聽到了外面的爭吵,如今雍容華美的臉上一片冷凝之色,眼神更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她竟敢害你!”
裴安陽激動開口,卻又重重地咳嗽起來。
“她這是害人終害己。”顧寧見此情景,趕緊勸說道,“母親不必擔心,我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嗎?”
“至于山賊闖進太虛觀的事,母親也不必擔心,被擄走的人是顧云婉。”
“云婉?”裴安陽憂心忡忡道,“身為女子,一旦此事宣揚出去……”
顧寧見她真心實意地替顧云婉擔心,索性將顧云婉所做之事一并說了出來:“其實那些山賊都是顧云婉找來的,目標是我,只是不知為何,那些山賊卻擄走了她。”
裴安陽愣住了,渾身的血液在此時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半晌,她才低啞著聲音問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顧寧睜大雙眼,無辜地看著裴安陽,“這時她親口說的,據說……是顧清秋慫恿她害我,只是顧清秋突然反水,將那些標記放在了她的房中,讓山賊誤以為那是我的住所,于是就……”
驟然聽見了這個消息,裴安陽捂住胸口,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顧云婉與顧清秋兩人,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她們的父母不在京城,她對她們視如己出,顧寧有的東西,她們也都有,甚至顧清秋能有如今的才女名聲,都是她有意推動,只是想要讓兩人嫁個好人家。
可是她從未料到,她們會處心積慮地謀害自己的女兒!
裴安陽渾身顫抖,蒼白的臉上染上不健康的紅暈,她捏緊了身下的錦被,咬牙道:“她們竟敢害你!我絕不會放過她們!”
顧寧在一旁觀察她,見她一臉怒容,一顆心稍稍的放了下來。
看來裴安陽心底再善良,也會為了自己的女兒,變成一頭護崽的母獅。
“寧兒,你過來。”裴安陽朝著顧寧招了招手。
顧寧似有不解,但還是乖乖照做。
只聽裴安陽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即可拿我的手令入宮,去請母親護你!”
“我有舅舅留下的幾百號護衛,她們傷不了我。”顧寧很是自信,“母親放心便是。”
“不!”裴安陽的聲音驟然尖利許多。
但在顧寧疑惑的注視下,她又勉強保持了理智:“顧云婉不過是被養在深閨的小姐,她哪來的本事與山賊聯絡?只怕她背后另有人指使!”
“她們的目標就是你!”裴安陽說到這,眼神已變得驚恐,“寧兒,你聽我的話,現在就去宮中,只有母親才能護住你!”
顧寧這時倒有些震驚了,沒想到一貫天真不諳世事的裴安陽,也能有這樣敏銳的直覺。
“咳咳!”裴安陽猛地咳嗽起來,下意識以手帕捂住了嘴,但將手帕松開后,潔白的帕子上那抹鮮紅的血跡尤為明顯。
她未有片刻遲疑,當即就想將帕子藏起來。
但顧寧何其眼尖,她將帕子搶了過來,瞧見上面的血跡后,心中咯噔一聲。
裴安陽的病又加重了!
“系統,掃描這個屋子!”
她狠下心,寧愿賒欠氣運值,也要將隱藏在裴安陽身邊的危機找出來。
系統也知曉此事的緊迫,干脆利落地將掃描圖擺在了顧寧眼前。
“紅色代表含有毒素。”
而這張立體圖中,一眼看去,竟是紅彤彤的一片。
茶盞、茶杯、桌椅、各種用具、還有這些珍珠制成的珠簾,就連裴安陽枕著的玉枕都是通紅一片!
顧寧橫行系統塔多年,完成的任務不計其數,可眼前的這一切,卻讓她如同置身在冰窖中,渾身冰寒!
衣食住行,無論哪一塊,都充滿了毒素。
裴安陽本就虛弱,常年處于這樣的環境中,沒死都算是她運氣好。
更讓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顧致遠的狠毒用心。
裴安陽真心實意地待他,他不僅對裴安陽下毒,還用上了這樣陰毒的手段,時時刻刻折磨裴安陽!
她的眼神在這一瞬間充滿了殺氣。
“寧兒,這是老的毛病了,你不要替我擔心。”裴安陽為了安撫顧寧,溫和一笑。
但隨后,她又咳嗽起來。
顧寧閉上雙眼,殺意在此刻達到頂峰。
她握緊了一雙手,尖銳的指甲狠狠地陷入了手心中,唯有疼痛,才能讓她保持理智與清醒。
“好。”顧寧點了點頭,輕聲道,“我去宮中請外祖母回來,順便將太醫帶來,您要好好休息,不可再聽信那些人的話了。”
裴安陽見她松口,這才放下心來,笑得十分溫婉:“你去吧。”
顧寧緩步往外走去,恨意一寸寸蔓延上心頭。
顧致遠!
她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春玉候在門口,見顧寧的臉色,直覺不好。
難道是郡主出了什么事?
“琥珠。”
顧寧猛地看向琥珠。
見她眼底翻騰的殺氣,琥珠一怔,顫顫巍巍地問道:“郡主怎么了?奴婢……”
“你過來,我有話同你說。”顧寧笑了笑,朝著她輕柔地招了招手。
琥珠這才松了口氣,忙是走到了顧寧身邊。
而這時,顧寧說出的話,讓她瞳孔緊縮。
“為何要這樣做?若傷了郡主該如何是好?”
“你若是信我,就照我說的做。”顧寧忍下不耐,一字一句道,“你若是不信,那就休怪我將你先送回公主府,再讓春玉協助!”
琥珠眼神幾經變化,最后她咬著牙道:“奴婢自然是相信縣主的!”
“記住,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去做,不要留下一點痕跡。”顧寧輕聲道,“能否找到解藥,就看你的了。”
琥珠精神為之一震,不敢錯過顧寧說出的每一個字。
……
一輛馬車自顧府側門離開。
顧致遠數了數顧寧帶走的人,略松了口氣。
若顧寧不去找大長公主,他反倒是要警惕起來,如今看來,顧寧即便聰明了些,卻依舊還是那個遇上事只會找大長公主求助的蠢貨。
“顧致遠可有異動?”
“回縣主的話,并無任何異常。”
春玉的話,讓顧寧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
但很快,她又坐直了身體。
只見方才開口的人,是突然出現的謝宴。
她瞧見謝宴時,眼神飄忽,臉頰也飄上了兩抹紅暈。
誰能告訴她,謝宴不是被派去調查那些山賊下落了嗎?他怎么會突然回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顧寧的疑惑,謝宴薄唇微勾:“那些山賊都已經被抓獲了。”
顧寧一雙漂亮的眼睛睜大了:“這么快?”
“他們都是無惡不作的山賊,得了銀錢自然是要花出去,不可能在山上呆一輩子,只要在城門蹲守,就能找到他們。”
謝宴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全然不提自己在率領幾人捉拿這幾十個山賊時的危機重重。
他見顧寧緊皺的秀眉松開,眼神愈發溫柔。
春玉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暗暗擔憂。
這可如何是好?
本來以為只要縣主一人單相思,現如今竟然連這位都陷了進去,那將來……
此時,馬車停了下來。
已經到了宮門處。
顧寧來不及同謝宴細說,只叮囑了一句:“千萬要將人看好,絕不能有任何損傷。”
說著,她便掀開車簾,走下馬車。
宮門巍峨,顧寧抬著頭,眼神莫名。
“縣主,請吧。”
步輦早已備好,太監殷勤地站在顧寧身邊,滿臉諂媚。
顧寧挑了挑眉,倨傲地在春玉的攙扶下坐上步輦。
“我要去見外祖母。”
“大長公主正在太后宮中呢,正巧太后也十分想念您,您現在去太后宮中正好。”
顧寧聞言,從中品出了一些別的意味。
太后想要見自己?
在記憶中,她可是最厭惡自己的,恨不得送來百十個教養嬤嬤,解了她身上這股子乖張戾氣。
看來此趟宮中之行,又要平添幾分波折了。
她撐著下巴,看似是百無聊賴,實則已經暗暗警惕起來。
太后究竟有什么意圖?
步輦正緩慢行駛,而在狹長的宮道一側,另一隊人與她狹路相逢。
“顧寧,你還敢進宮!”
隨著女人尖利的聲音響起,步輦停下,侍衛與太監紛紛朝著來人行禮。
“參見四公主!”
四公主一張清秀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她指著顧寧,語氣很是不耐:“你現在滾出去,我還能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勉強放你一馬!”
原來是楚云逸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四公主。
顧寧挑了挑眉:“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我就派人將你趕出去!”四公主神情猙獰,“你若是不聽我的,我就去找皇兄!讓皇兄不娶你!”
顧寧險些笑了出聲,還有這等好事?
她懶洋洋地撐著下巴,慵懶道:“那我拭目以待。”
“你!”四公主氣得步搖亂顫,“你敢無視我!你見了我都不行禮!”
“畢竟步輦是皇后娘娘賜下的,我若是下了步輦,豈不是辜負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顧寧悠悠道,“太后娘娘還在等我,我就不與公主閑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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